曼陀罗瞳孔扩大，喉咙里发出恐吓的叫声，从贝唐橘怀中跳到宋长歌的肩头，浑身隐隐有炸毛的趋势。
“真是晦气。”曼陀罗伸长脖子，在宋长歌耳边高声说道，“这个月来的人怎么是这个酒鬼？”
“别来无恙啊，二位。”张扬女人轻轻将门关上，扔掉碍事的高跟鞋，赤着脚踏进客厅，快步来到贝唐橘身边，贴了过去。
宋长歌从她身上嗅到新鲜的果酒香气，调侃道：“乌鸦女士，你不会在来的路上偷偷喝酒了吧。”
“偷偷？”乌鸦伸手揽过贝唐橘的肩，后者在她怀中挣扎，“光明正大。”
贝唐橘没能拗过自家师傅，反而被得寸进尺捏了一把脸蛋。她嘟着嘴，有些生气：“师，傅！你骗我，当时在路上你给我说有重要事情要办，结果是跑去买酒喝！”
“根据协同管理会员工守则第二卷第十七章第十八条，所有工作人员在工作期间不得私自饮酒，违者唔唔唔——”
“小橘子要变成唠叨怪了，让我这个师傅好生伤心。”
写满规则条款的小册子被贝唐橘拿在手上翻得哗哗响。嘴巴被捂住，她便将这册子举起来怼在乌鸦面前，以示抗议。
“你的上司居然让你来带新人，真是瞎了眼。”曼陀罗不屑一哼，“可别到时候变成一个大酒鬼养成一个小酒鬼。”
“放心吧，我会管好师傅，不让她滥喝酒的！”贝唐橘终于挣脱控制，站起来向曼陀罗九十度鞠了一躬，“并且我也替师傅向你道歉！之前师傅是喝醉了，不是有意要去拔你的毛的！”
“噗嗤。”
宋长歌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被这句话勾起了回忆，脑子里猛然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满天飞毛，曼陀罗背上被揪得秃了一块，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皮肤，在太阳底下熠熠生光。
曼陀罗甩出尾巴勒住宋长歌的脖子，后者“哎哟哎哟”了几声，急忙打手势表示自己不会再去取笑她，她这才收了力道，不过仍让尾巴搭在宋长歌的脖颈上，仿佛她再敢笑一声，就要立马勒断她的脖子。
“说正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宋长歌赶忙转移话题。这要是再让乌鸦和曼陀罗吵起来，那可真就没完没了从天黑说到天明，她和贝唐橘两个旁观者也得受“牵连”。
“行啊。小橘子，你也真是的，我和曼陀罗小姐两个人之间的甜蜜接触，怎么能够让你这种小孩子插手呢？”乌鸦挑衅地看着曼陀罗，曼陀罗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你呀，还是好好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吧。”
说罢，她便轻轻推搡了一下贝唐橘，柔弱无骨的身体终于挺直起来，向旁边挪了半分，给自家徒弟让出表现的空间。
宋长歌原本也还窝在柔软的靠垫之中，但看面前的贝唐橘换上了一幅极为严肃的表情，她也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一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好学生。
尽管被乌鸦师傅打了岔，但贝唐橘仍旧一秒进入状态，带上从兜里掏出来擦得锃光瓦亮的眼镜，抖落抖落被熨烫得笔直的资料，按响圆珠笔，发出她对宋长歌的第一问。
“现在先做基础信息采集与修正。”贝唐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请问这位女士，截至目前为止，您的名字仍然叫做宋长歌，对吧？”
“......嗯？”宋长歌歪头，看向乌鸦，后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她心下了然，开口道，“是的。”
“性别女，年龄二十三岁，也没错吧？”
宋长歌知道这时候绝不能笑出声来打击这位新人的自信心，于是努力憋住脸上的表情。
“是，是标准流程啦，标准流程！”贝唐橘红了脸，俯身过来发出低低的请求，“你就配合一下嘛，好不好？”
宋长歌咬着自己的嘴唇差点咬到出血。她说：“没错。”
“......家中常住一口人，曼陀罗小姐会时常进行看望，平常使用超能力只是为了方便生活，近半年内没有破坏公物，妨害社会的记录，危险评定等级：D，极为安全。请问宋长歌小姐，有异议吗？”
“有。”宋长歌浅笑。
“哎？”贝唐橘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家师傅，而后者只是朝她努了努嘴。
“哦哦，好的......咳嗯。”贝唐橘重新换上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着宋长歌一摊手，“请说。”
“那个什么......家里只有一口人可能需要改一下。”宋长歌指指身后的浴室，“现在也许是常住两个。”
她领着众人来到浴室门口，示意她们停住，自己则先进去向洛妮莱拉打声招呼。
洛妮莱拉现在有大半时间都是睡觉，因此宋长歌走得轻手轻脚，来到浴缸边低声呼唤她。
“......怎么了......有人？”
“她们来了好一会儿了哦。”
“是要进来看我吗？”
“嗯，毕竟得评估一下你的情况嘛。”
“你，你说过的哦......”
“当然啦，我记着的。”宋长歌拍拍洛妮莱拉的手以示安抚，转头对站在浴室门口的几人说道，“进来吧。”
贝唐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因为紧张，甚至走成了同手同脚。
乌鸦看着躺在浴缸中的洛妮莱拉，眸子微眯，笑意连连。
“深海人鱼？长歌，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跑去海边进行非法捕捞了吧？”乌鸦在宋长歌耳边吐气如兰，调戏地说道，“强扭的瓜可不甜哟。”
“想哪里去了，乌鸦女士。”
狭小的浴室中突然涌入两个陌生人，洛妮莱拉瑟缩了一下身子，悄悄往宋长歌身边靠。
宋长歌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贝唐橘揣着严肃的神情在旁边认真倾听，甚至连她的断句都完美在纸上复刻了出来，曼陀罗忍不住咂舌：“我说臭乌鸦，这不会是你教你徒弟这么做的吧？”
“不，不是！”贝唐橘红着脸回答，“师傅只是说对待工作要严肃认真，这是我自己想的办法！”
“.....行，无话可说。”
为了给洛妮莱拉评估身体情况，贝唐橘将所有人都给暂时请了出去。但洛妮莱拉牵着宋长歌的手不放，于是她也只好留下来。
“我的能力是探测。”贝唐橘拿出一个听诊器，“师傅是这么给我说的。”
“最开始的话，只能探测一些结构简单的东西，比如筷子啦，勺子啦，于是师傅就不断地陪我进行训练，现在都可以在人体上使用能力，而且保证基本不出错了！”
“蛮好的。”宋长歌坐在一边，双手捧着脸，“协同管理会毕竟是官方机构，对超能力的研究与训练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不要怕，这个东西只是有些凉，不会伤害你的。”贝唐橘对着洛妮莱拉说道，将听诊器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才放到洛妮莱拉的心口处。
“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把听诊器换成魔杖什么的？”宋长歌说道，“你想啊，到时候要探测什么东西，从袖袍里拿出一根雕着花纹嵌着宝石的细长木枝，然后轻轻一点。嘶，不觉得很酷......吗？”
贝唐橘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宋长歌好奇探头，却听见她的周围响起一阵极其微弱的齿轮咬合声。
洛妮莱拉沉默地看向宋长歌，后者给她做了个“你也听见了？”的手势，洛妮莱拉点点头。
“呼，探测完毕。”随着贝唐橘睁开眼，那阵轻微的齿轮声也消失不见。
“细小伤口一百一十二处，中度伤口四十九处，重度伤口十三处；各个器官有明显衰弱迹象，但程度较低；能量逸失严重，用超能力者等级评定来类推的话，她现在大致处在E级超能力者的位置上，最低档。”贝唐橘将自己探明的情况一一报给宋长歌听，“最后，还有一处特殊伤口。”
“特殊伤口？”宋长歌与洛妮莱拉面面相觑。
“这里？”洛妮莱拉指着自己的腹部。
“是的，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卡了进去？”
“嗯哼。”宋长歌点点头，“已经取出来了，放在卧室里，是一个黑色的菱形方块。”
“可以交给我吗？”
“反正放我这里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自然是要拿给你们的。”
宋长歌帮洛妮莱拉调整成一个可以舒舒服服继续睡觉的姿势，还重新换了次水，然后才和贝唐橘走出浴室。
“一会儿就要吃午饭，你可以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哦。”宋长歌向洛妮莱拉眨眨眼，随后关闭了浴室门。
二人一出来，便看见乌鸦和曼陀罗正分桌对峙。曼陀罗浑身炸毛，尖爪毕露，颇有敌意地看着似笑非笑的乌鸦。
“两位出来啦？情况怎么样？”乌鸦没事儿人一般冲宋长歌和贝唐橘挥手，仿佛完全不把曼陀罗放在眼里。
见状不妙，宋长歌伸手将曼陀罗抱了过来，抚摸她的脑袋与下巴。
贝唐橘也小跑到乌鸦身边，挡住她看向曼陀罗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