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柳莺莺还有些恍惚，对方的手掌已经伸了出来，可就在要碰到柳莺莺眼睛的时候又猛地收了回去。
“你……你没事吧？”他有些慌乱道。
全唯理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慌乱，若是他老大知道他在面对怀疑对象时是这个表现，只怕能直接让他退伍。
可是当他看到柳莺莺那双眸子，再看到柳莺莺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他就慌了神，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没事。”柳莺莺鼻子酸了，就连带着涌起了其他情绪，她思念的家乡亲人，或许还有原身的一些情绪，她心中也不怎么好受，便也没能注意到全唯理的异常。
直到全唯理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她才有些恍惚地将东西接到了手里。
“谢谢。”她的鼻音将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全唯理就说了这么一句又闭了嘴，试问，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他心里就是在怀疑她。
以往在面对那些形容俏丽的女敌特时，他也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从来都没有过如今这样的感觉，领导都说他退出实在可惜，但以他的资历也确实不用再在那样的岗位。
而他也需要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年轻人。
“没事，走吧。”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说柳莺莺才猜到对方或许是怀疑自己了。
汽车又沿着道路前行，不多时驶出城区进入了颠簸的山路。
柳莺莺心里还是有点慌张的，她当然知道她应该尽力地隐藏自己的秘密，可是她的道德感如今正在挣扎，她不想后悔。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柳莺莺说道，“只是……只是随便找些话跟你聊聊，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看人很准的，要不然队长的那些事情我也发现不了。”
全唯理紧抿薄唇，似乎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但其实他只想了一瞬，在他得到的资料中，柳莺莺并没有看人很准的能力，不过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天相处下来，这个姑娘的敏锐力确实很适合情报部门。
如果不是对方换了人，那就是她隐藏太深。
可她刚才说，只是想找些话与自己聊聊，那是什么意思？
柳莺莺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生自己的气了，因为她所说的那番话在这个年代确实有些逾矩了。
“对不起，如果我有冒犯到你的话。”柳莺莺觉得自己说这么多其实已经起到了提醒的作用，等到下次真遇上什么事，他的怀疑对象里，应该可以加上郑立，毕竟他连自己都那么怀疑。
“我没什么见识，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见到你这样的人，所以话太多了……”
“没有。”就在柳莺莺因为对方一直不说话而尴尬得抠脚的时候，全唯理终于开口了，“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刚刚逗逗你而已，是我冒犯了。”
全唯理想了许久，跟要做思想报告一样，有些郑重地说出这番话。
他想他或许真对一个认识一天的小姑娘有了好感。
可是对方虽说眼中有担忧，有试探，有好奇等许多种复杂的情绪，可是独独没有爱慕，这不禁让全唯理有些挫败。
“那就好。”柳莺莺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怀疑自己，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做不得假，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出错来，只要表面上没什么问题就行。
日后他们再见面的时候可能也不多了。
全唯理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想方设法地思考要怎么和对方拉近点距离的时候对方却一心想着两人日后不会再见面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晃荡了几个小时，好歹是到了红阳县城，柳莺莺差点就晕了。
见她脸色不好，全唯理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时候外面能吃的也就只有国营大饭店了，许莺莺一直想尝尝，可是这时候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摇摇头道：“不用了，辛苦你了。”
开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柳莺莺当然知道，如果是在现代她就帮对方开一段了，但是现在她却不好提，她要是这就会开车了，可能会把人吓死。
全唯理却对她的话有些惊讶，辛苦自己，“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开车啊，连开几个小时不累吗？”
这种下意识地透露出她的见识的话柳莺莺并不知道又为自己招来了怀疑。
但全唯理也只当是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王阿姨的杰作，被她母亲口口称赞的阿姨肯定是不错的。
“不累，我是名军人，这大概是我最轻松的工作了。”
柳莺莺微微颔首，这话也没错。
她又想起原书中可能是全唯理的那个结局，但是有了郑立那事情的前车之鉴，她不敢再多说，只说：“你们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真是让人敬佩。”
“你想当兵吗？”全唯理突然想到这个可能，她一再地说起自己当兵的事，万一她就是想当兵呢。
柳莺莺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但是他这么想倒是给了柳莺莺借口。
“啊。”柳莺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有些感慨道，“但我听说当兵很危险，我妈妈和妹妹现在都没有人照顾。”
“你当时去当兵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
全唯理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
若说没想那又怎么可能，每次遇到危险的任务，他们甚至都会写下遗书，但他知道，他的家人绝不会责怪他的选择。
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做，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当然，不过我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在西北农场的话，没什么危险，若说有危险，那做人都有危险，你说是吧？”
他的语气轻松起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着，但大概因为是名军人的缘故，所以一直坐得笔直，只有那手指上的小小动作让他显得不那么严肃。
也不知怎么的，就让柳莺莺有些不自在起来。
“我们怎么停在这里了？”柳莺莺问。
“我看你不大舒服，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先去个地方。”
“嗯？什么地方？”
这是他们刚才没有说好的啊。
“你们队的队长应该已经到县城里来了。”
“啊？这么快吗？”
来的不仅有李林富，还有李林富一家和李永和一家。
他们来的路上都还在想自己犯了什么事，毕竟是县里的警车来把他们接走的。
那时候众人正在地里忙活着，人刚被带走，整个红阳公社几乎都炸了锅，那可是警车，他们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见过。
很多人都觉得李林富一家是摊上什么大事了，去这一趟就是去坐牢的了。
谣言越传越神乎，到了后来干脆是李林富一家被拉去枪毙了，公社许多跟他关系好的人都吓得半死。
柳家老太太就是其中一个。
她自己并没有和李家关系并不好的自觉。
只想着柳莺莺怎么也是自己的孙女，自己的孙女跟罪犯有了牵扯，那也就是罪犯，那是要连累自己的。
“一家子不省心的，成天就知道攀高枝，这下好了，柳家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柳老太太站在西屋门口，对着里面的柳明强和王秀兰就是破口大骂。
王秀兰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柳明强也十分烦躁，也担心柳莺莺连累了自己，但是他却也清楚，这事情不能全怪柳莺莺。
虽然这小丫头也不知是搞了什么鬼让李永和对他死心塌地的，但到底一开始她是不愿意嫁的，而当初闹得最欢的不是老太太吗？
“老二，你哑巴了是吧，跟你说话呢！”
柳明强依旧没有说话。
柳老太太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又开始说王秀兰，“真是贱蹄子，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孩子，平时里不知道管束，这下好了，让全家人跟着被连累，这时候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不会是跑了吧？”
柳明强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柳莺莺一大早饭都不做就走了，王秀兰说什么可能去城里买东西，怎么就一天都没回来，而且队长也没说给开了介绍信，更为重要的是怎么她一走李家也就被带走了呢？这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他望向王秀兰，刚想问什么，王秀兰却是先开口了，“妈，当初是您非要让莺莺嫁过去的，您忘了吗？”
这话彻底点燃了柳老太，她炸道：“你这意思还是怪我了？你生了个贱蹄子一天到晚不安分，这下惹了事还怪上我了，那可是队长，他们要娶我还能不让她嫁……”柳老太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柳明强眼见着她这大吵大闹的，觉得王秀兰刚才的语气确实有些不对，便有些责怪道：“秀兰，你怎么跟妈说话呢，这事情怎么能怪妈呢？”
“不怪妈，那为什么要怪莺莺呢？”王秀兰盯着他，说道，“柳明强，你忘记当初答应我的事情了吗？”
柳明强面色一白，眼神开始闪躲。
“我……我当然没忘，好好的，干嘛提那事情？”
王秀兰又微微敛眉，说道：“你最好是没忘，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你这贱蹄子，你这是要忤逆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