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来签个字吧。”苏染走过来，满脸的疲倦。
“我是！我是家属！”金凤跑进来，头发乱蓬蓬的，外套都没穿好。廖青霭接到了任天玉的电话，就带着她来了，什么都没收拾。
金凤跑过来签了字“我是她妈妈，我女儿怎么样了？”
苏染摇摇头“情况不太好，尤其是精神上，你别担心，我们会尽力的。”说完，她走进手术室。
“阿姨对不起……”肖照晚走到金凤面前“都是我要收拾图书，阿临要陪我，我们才撞上了那两个酒鬼，阿临才会……才会没跑掉……“
金凤只是默默擦眼泪“孩子，不怪你……怪那两个畜生。”
廖青霭和任天玉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只是听着金凤和肖照晚的哭泣，突然，手术室传来一个动静，紧接着就是几个护士的尖叫。
苏染推开门，摘下口罩，眼里含满泪水“她……撞墙了……”
简临挣脱开那几个护士，一头撞到墙上，连手术都没有做完，金凤奔进手术室，跪在地上抱着简临“阿临！你为什么这么傻啊！阿临！”
“妈……”简临好像恢复了神志“不要为我伤心……也许我走了，你和弟弟活得会轻松一点，这是我欠你的……我好脏啊妈……“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滚落“我好脏……”
金凤抓着她的手“不脏……你是妈妈的女儿，你走了妈妈怎么办……我的女儿一点都不脏……脏的是那两个畜生……”
简临勾起嘴角，抬起手想要摸金凤的脸“妈，谢谢你……谢谢……”
她的手重重地掉在地上，没了呼吸。
“阿临！阿临！”金凤哭得撕心裂肺。
简临的弟弟简易站在廖青霭旁边，眼睛也红了“廖叔，我姐她，还会出来吗。”
廖青霭看着他，摇摇头“阿易，你多大了。”
“十二。”
“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妈妈。”廖青霭摸着他的头“知道吗？”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妈妈的！”简易点点头“我也想保护姐姐……保护所有对我好的人，我也想保护我的国家，让外国人不敢再来随意欺负我们。”
“好……我相信你。”廖青霭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我要去杀了那两个畜生！”金凤从病房里跑出来，苏染和任天玉马上拉住她“别去！去了也没办法的！”
“我要为阿临报仇！啊！”金凤坐在地上，眼泪不住地往外涌“我的女儿……”
“妈妈……”简易跑过去，抱住金凤“妈妈不哭……”
“现在他们在警察局，我们不能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肖照晚站起来“我们要上诉！”
“对，我们要上诉。”廖青霭道“即使对面是洋人，也要上诉，中国人不是可以让他们白白糟蹋的。”
肖照晚把金凤扶起来“阿姨，你先带小易回去，剩下的事情，就先交给我们吧，这么晚了，快去好好休息会儿吧。”
金凤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嗯……”她拉着简易的手“走，跟妈妈回家……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我们没有人会这方面的事情，怎么上诉。”任天玉坐在苏染的办公室里。
“对了，”苏染突然站起来“威廉，威廉是律师，他会帮我的！”
“等明天给他打个电话，今天太晚了，明天把他约到这里，我们再谈。”廖青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嗯，他又是个美国人，法庭会给他面子的。”苏染的脸上逐渐有了笑意，放松了下来。
威廉是个热心肠 ，听说了这个事情，气的狂飙了几句英文粗口，还怪苏染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就给他打电话。
不出意料的，威廉接下了这个事情，很快就到了开庭的日子，但那两个洋人也是有备而来，在法庭上公然声称简临是个□□。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是□□是什么？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吧。”
“她是学生，而且她是受害者！”威廉看向法官“法官大人，受害者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学生，才二十出头！这么一个本该开花的年纪，被他们掐掉了，斯人已逝，他们却还要加以污蔑。自古以来，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对女性的歧视与排挤从未停止，哪怕她们是受害者，都要给她们加以罪名。是他们，把这朵花扼死在股掌之中，如果她没有经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挽救生命。但是，现在谁来挽救她，现在连一个说法，和赔偿都没有！”
廖青霭乔装打扮坐在底下，旁边是伸着脖子往上看的肖照晚。
“这小洋人不愧是律师，真会说话，都赶上我了。”廖青霭低声说道。
“是啊，希望他能胜诉吧，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肖照晚双手紧握在胸前。
这件事情一时间没办法给出结果，只能一拖再拖。
金凤在医院里默默垂泪，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他们可以说我是□□，但是……我女儿她不是……我女儿是无辜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阿临是无辜的。”苏染拉着金凤的手“金凤姐，我相信威廉一定能为我们讨回一个公道的，相信我们。”
“我想杀了他们……”金凤的双手颤抖着，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到她的腿上“我要杀了他们……”
“姐，你还有小易，你不能丢下他。”苏染摸着金凤的背，也跟着垂泪。
在各方势力的调和和威廉的努力下，那两个洋人最终被抓获，两人被判有罪，遣送回国内。
“很抱歉，两个人没有被判死刑。”威廉垂着头，医院的窗外飞雪漫天。
“但是你已经很努力了，”苏染摸着威廉的脸“别难过，那些洋人还是给了金凤姐赔偿不是吗，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威廉抱住苏染，却伏在她肩头哭了。苏染一愣，拍着威廉的后背“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重复着“我为我的国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抱歉……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苏染轻声安慰道“我们都非常感谢你。”
威廉还在抹眼泪，苏染接着说“谢谢你平等的看待我们，也谢谢你为了我们而站在你的国家的人对面。”
“我不是站在我的国家的人对面。”威廉抬起头“我是站在公理身边。”他伸手擦去苏染脸上的泪水“你怎么也哭了……”
“谢谢你，威廉。”苏染垂下头“如果没有你，恐怕简临只能含恨而死，再也没有伸冤之日。”
苏染是一个医生，自她立志做一个医生开始，她也知道，她只能治病，无法治本。她生活的这片土地病得很深，有很多人趁着这里生病，就过来踩上几脚。她看过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些她无能为力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在她身边。
出生在大家族里，自小她的命运就和大宅院里的纠斗缠在一起。她知道，父母把她和姐姐送去国外，就是为了保全她和姐姐，可谁知等再回来，这个家就落到了苏煜文手里。
威廉看到她的神色不对劲，忙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小染？你脸色不好？”
“没事，不过是推己及彼，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知道苏煜文的事情还没完，苏煜文的儿子去了美国留学，等他回来，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外面下雪了……”威廉跑到窗户边上“冬天来了。”
“是啊，外面冷，我去冲点咖啡给你。“
等她冲完两杯咖啡，又进了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她正纳闷，突然间看到外面雪地里一抹驼色身影，是威廉大衣的颜色，他正朝她招着手，示意她出来。
苏染裹了一条围巾，跑出门去，却发现威廉已经堆出来一个雪人，他伸手给雪人画上一张笑脸，然后捧起苏染的脸“你要开心点哦。”
苏染笑了，拉过他的手“走了，我泡了咖啡，外面怪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