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湖湾。
季赤羽刚才被柳铃一顿治疗，突然就想睡觉，慢慢就闭上了眼睛，此刻正在卧室熟睡。
“那东西不会对他起什么副作用吧？”
“哎哟，你咋还不信我呀，能有多大副作用？我给你当年做检查的时候你那么壮你都睡着了，何况他就是个omega，吃了标记素嗜睡是正常的。”
尽管柳铃强调了很多遍喂小羽吃的那个药只是为了标记他即将形成的腺体位置，陆亦轩还是不放心，临走前轻轻给他拉好了被子，又把空调温度往高调了两度，免得他着凉。
柳铃在一旁抱着胸，摇着头啧啧。
柳铃：“等我以后有对象了也要在你面前贴贴。”
陆亦轩：“你还有对象呢？什么时候把那几个男女朋友关系理清楚了都万事大吉了。”
柳铃：“哎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从一而终，简直情圣楷模。”
陆亦轩：“别用那么恶心的词形容我。”
两个人来到客厅，柳铃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去厨房帮两个人泡了杯咖啡端过来。陆亦轩坐在沙发上好像在跟谁发微信。
说实话，柳铃记得很清楚。一年多前也是在兰湖湾的这套房子里，他被叫来的时候都怔住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他几乎能想象陆亦轩是怎样对床上那个男孩的。
那么多皮肤破损，嘴唇和脸部惨白，脚踝肿成一个紫色的大包，后面被弄得向外翻，背后的伤口应该是钝器强行插入的，伤口很深，都没去医院，最后硬是缝了七针才勉强合上。
那男孩看起来就像是个闭着眼睛被人玩坏了的娃娃，陆亦轩一定是像发疯了一样打人，那个屋子就像是凶杀现场。
柳铃不知道这男孩到底犯了多大的错，陆亦轩非要这样做才解气。
可他也能感受得到陆亦轩应该十分珍惜这个男孩，以至于被陆亦诚流放出去又想尽各种办法也要回国，为的应该也是这个男孩。
“你确定要好好对他了吧？”
陆亦轩抬起头，突然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是我男朋友，我的omega，我肯定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那就好。”
柳铃：“像他这种二阶段分化的omega初次发情期会来得非常强烈，而且也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分化的机会，到时候你一定要保证在他身边。”
“第一次可以标记吗？”
“不是可以。”
陆亦轩不可思议：“不可以？”
“不是可以，是一定要在第一次标记，因为那将是你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
“二阶段分化的omega自控力很强，他们一般不像普通omega一样每个月都有发情期，他们的发情期不特定也不规律，有的甚至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omega？”
柳铃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唯独第一次分化的时候发情会非常强烈，所以那个时候就是你标记他最好的时机，如果不把握住机会，以后可能就没这种依赖性了。而且这种标记是终身的，没法洗，强行清洗标记可能会危及生命，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法怀孕。”
柳铃断了下，继续道。
“所以你一定要做好慎重考虑，如果你确定以后都要跟他过下去，那你就标记他，然后对他负责，如果不是，千万不要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不然你也会良心负债的。”
“说什么屁话，我肯定会对他负责的，这点还用不着你操心。”
“你记得就好，要是再像一年前那样，我肯定报警抓你。”
陆亦轩的眼神突然犀利，警告他：“别提那件事。”
柳铃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把一盒东西给他。
陆亦轩：“这是什么？”
柳铃：“这是强效抑制剂，只能注射，全自动注射的，摁下去就好了。”
陆亦轩不屑道：“给谁用？给小羽吗？有我在还要什么抑制剂。”
柳铃一看他就是过分自大，果不其然男A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了。
“你不知道二阶段分化的omega发情期有多难受，而且他们那段时间力气会很大，就算你是alpha也不一定能控制的住局面。”
陆亦轩嘁了一声，还是没接。
“这个要在你标记过他之后再注射，要肌肉注射，打在左上臂肌肉。呀……我说你不要总是那么自大，二阶段omega你是真的没遇到过，那种情况真的很棘手，有时候搞不好是要送医院才能处理的。”
陆亦轩最终接过了拿盒抑制剂，但也没怎么认真听他说怎么用。总觉得这东西肯定没什么用。
陆亦轩：“他预测第一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柳铃：“一般omega按照目前这个腺体发育程度看，应该还需要20周，但他是非常罕见的二阶段分化，所以大概10周左右就会腺体成熟。”
“十周，大概就是11月？”
“差不多。那个时间附近你再联系我，我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现在说了你也不好好听。”
“嗯。”
柳铃很无奈，他转了一会儿，觉得像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件事情。
“什么时候请我喝你的那瓶路易十三？”
陆亦轩摆摆手：“我今天高兴，送你了，不过不在这，我完了让人给你带去。”
——
窗外的暖光透过落地飘窗照进来，季赤羽在日落时分睡醒了。
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很舒服地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好像有人在摸他的额头，还在自己耳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但都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游了。
好像还有人给他的腰上涂了东西，现在腰好像没有那么酸了。
他想翻个身再睡一下，突然意识到周围的装饰有点熟悉。
季赤羽揉着自己一头炸毛。
……这里好像是兰湖湾。
“啊……操。”
季赤羽忽然就头疼，陆亦轩那小子给自己喝了什么，怎么能让他睡这么久？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就在床头。上面10个未接来电，23条微信未读消息，都是沐风发来的。
“哥？你下午没来上学吗？”
“哥下午是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告诉我吗？我很担心你。”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呀？方便接电话吗？”
“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呀？我真的很担心哥。”
“快点回我个电话吧，你好像不在家……”
……
季赤羽真没想到沐风一个下午每隔几分钟就发消息打电话的，他下午没上课吗？
“这小子怎么发了这么多消息……”
还是给他回个电话吧。
电话刚打通没有五秒钟就被迫不及待地接听了。
季赤羽：“喂？”
沐风那边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哥！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担心死我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呀？”
季赤羽：“啊……抱歉，我平时上学都带手机所以都开了静音，下午睡着了可能没听见。”
沐风：“哥下午回去睡觉了吗？是身体还难受吗？”
季赤羽：“不是，就是有点困，下午不太想去了。”
沐风：“哥……是在家里休息的吗？”
从沐风之前的微信来看，他应该是敲过902的门了。
季赤羽：“呃……我在……朋友家，休息的，家里有点乱，还没怎么收拾，我不想回去。”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季赤羽又听见沐风的声音。
沐风：“对不起哥，我能问问你在哪个同学家吗？我知道我不应该管这么多，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这次轮到季赤羽顿了，遵从内心的话，他竟然不想让沐风知道自己其实在陆亦轩家。
他竟然在刻意隐瞒。
“就是……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沐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耷拉，他似乎不高兴，也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好吧……那哥……今晚还回来住吗？”
“嗯，不过我回来的话可能比较晚了。”
“没事，哥，我等你。”
季赤羽没听清他说什么。
“啊？你说什么？”
“那哥……你忙完的话就快点回来哦，如果需要我去接你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也行，我都能看见的。”
“好好好，你就好好写作业吧，回去借我借鉴一下。”
“唔……哥，下次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教你吧，其实这些都不难的，我们下次一起做好不好？”
笑死。让他跟年级第一一样说这些东西简单？
但他还是敷衍道：“行。”
“好叭……哥，那你快点回来哦。”
季赤羽挂了电话，跟小辈说话的轻松感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走，结果悄悄溜出去的时候发现陆亦轩正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
他听到身后响动转过身来，看到是季赤羽背着自己的包出来了，向他走过去。
陆亦轩：“起来了，刚醒吗？”
季赤羽：“嗯。”
陆亦轩：“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外卖，或者出去吃也行。”
季赤羽：“不用了，我要走了。”
陆亦轩的脸色瞬间不好看。
陆亦轩：“急什么，吃完饭再走，我送你回去。”
季赤羽：“你自己吃吧，我等下还有点事情要出去办。”
陆亦轩阴沉着脸：“你能有什么事情？我说了留下来吃饭，我等下开车送你回去。”
陆亦轩觉得自己没留他住下来已经算是让步了，没想到季赤羽得寸进尺，语气冷漠得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这让他火冒三丈。
季赤羽没理他，打算径直从他身边走去玄关换鞋，却被陆亦轩反手捉住了手腕。
陆亦轩瞪着他：“你他妈敢无视我？”
季赤羽：“没有，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晚上有事情要办，是你自己耳朵不好使吧。”
陆亦轩气得肩膀都在抖，不自觉用力捏紧他。
“你能有什么事？啊？回去901找那个姓沐的崽子吗？你刚才在里面在跟谁说话？！”
季赤羽这下可就火大了，这关人家沐风什么事？
季赤羽也分毫不让，用力甩掉他的手。
“你他妈放开！有病吧陆亦轩？我今晚要跟别人吃饭，真的有事。”
陆亦轩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季赤羽一个踉跄没站稳，被一股力量冲击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旧伤口突然被狠狠撞到，季赤羽疼得皱眉：“啊……”
陆亦轩咬牙：“谁？你跟谁吃饭？”
季赤羽也是捏紧拳头，手背上血管暴起，好像下一秒就要揍到他脸上。
季赤羽冲他吼道：“韩在野！怎么？你要跟着去吗！”
“……”
一阵沉默。
闻言，陆亦轩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
市公安局外广场。
季赤羽打了三遍才把韩在野的电话打通。
“喂？不是说过有事发消息不要打电话的吗？”
季赤羽一脚把广场花坛里洒出来的小石头踢进去。
“今晚有空出来吃饭吗？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吗，今晚不行。”
“那什么时候能行？”
“改天吧，有时间我通知你。”
季赤羽知道这个“改天”就是没有下文了的意思。
季赤羽冷着脸。
“我就在市局门口，你自己看吧。”
季赤羽还有半句话没说，看是我进去叫你爸爸还是你自己出来。
那边顿了两秒。
“……你去对面那个巷子等着，我马上出来。”
牛肉面馆。
韩在野好像一秒都不想多呆，面上来以后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说吧，找我什么事？”
季赤羽吸溜一口面：“爸爸生病了。”
韩在野一听居然就是这种小事：“不是说过了吗？要钱发消息，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不知道我很忙的吗？”
季赤羽脸色瞬间不好，筷子一停：“你都不问问爸爸什么病吗？”
韩在野：“没兴趣知道，他就是那种一点点小事就成天叫嚣的人。说吧，这次又要多少钱？”
季赤羽自顾自地解释：“爸爸得了阑尾炎，那天晚上跟我打电话说他快疼死了，他出汗又发高烧，第二天才一个人去医院看了医生，医生说跟他不规律的饮食有很大关系，阑尾需要做手术切掉了……”
韩在野冷漠地打断：“直接说多少钱吧，你不就是来要钱的吗，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季赤羽吃面的筷子顿了顿，抬头冷冷看他。
要是不扫.黑除.恶，他真他妈的很想一拳打在这个人脸上，最好直接揍得他满地找牙，让他们局里的警察来抓走自己最好，到时候他就站在警局里大喊这家伙是自己亲爹。
“就算你不想，你能不能装作关心一下爸爸呢？”
韩在野觉得这话搞笑，没说什么。
虽然季赤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韩在野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但他还是不自量力地希望他能假装关心地问一两句。
“阑尾炎不是什么大病，我先转你一万吧……”
“你能抽时间去看看他吗？”
“什么？”韩在野笑道，“他应该也不愿意见我吧。”
季赤羽咬着牙，过了会儿回答他。
“嗯……你知道就好。”
“所以今天就只有这么点事吗？下次别再为这种事来市局了，人多眼杂，被别人看到了你要我怎么办……”
“……”
季赤羽顿时觉得这面寡然无味，突然就不想再吃了，他没管韩在野，啪的一声直接拍桌子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韩在野也没追出来。
出了面馆，天色已经黑了。
城市高楼林立，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来。
这地方很热闹，摆小摊的商贩都各自忙活着，卖炸豆腐的卖糖葫芦的卖凉皮的，香气混合着融入进空气中。
季赤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插着兜，身影从他们中穿过。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从前他一个人走过这段街道的日子。
那时候他上初中了，因为长得可能比较着急，可以找那种不看身份证就能上班的地方打零工，那阵子他在一家很小众的奶茶店打工，店长人挺好，有时候会给他买这条街上的关东煮回来吃，那样他就能省一顿晚饭钱。有时候月底他说要回一趟孤儿院找当时一起玩的弟弟，老板还会多给他发点奖金。
但上高中以后那家奶茶店好像莫名其妙消失了，打工的时候存在那个诺基亚里的电话号码好像也打不通了，孤儿院的小弟弟有时候还经常打电话来问自己怎么不常回来看弟弟妹妹们了，是不是因为打工的地方老板不给买关东煮啦？
可说实话，季赤羽连那家店咋回事都不知道，更别提老板去哪了。
——
午夜12点整，季赤羽打了个车回到出租屋。
他到家的时候看了眼隔壁，突然想知道那小子睡了没。
季赤羽趴在901的门上认真听了听，好像很安静，没什么声音，猫眼里也没有灯光。
看来是睡了。
可就在他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的时候，901的房门却突然开了。
“操！”
季赤羽吓了一跳，钥匙插在孔里拔不出来。
只见沐风穿着狗狗的长袖睡衣，抱了个大枕头，站在门口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一个字都不说，好像那种跟哥哥赌气的小弟弟。
季赤羽一脚震惊：“……”
沐风却安静得出奇。
季赤羽上下打量他，这小子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直到他开口叫了声：“哥……”
沐风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季赤羽一声卧槽，才知道他其实醒着。
“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没叫我接你，我一直在等你。”
季赤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小崽子解释。
“我……我，出去有点事情，你怎么还不睡？”
沐风可怜巴巴：“我怕。”
季赤羽表情苦涩，有种难言之隐。
“？？？怕什么？又怕鬼？”
沐风：“不是，有蟑螂。”
季赤羽笑了：“北方哪来的蟑螂啊？”
沐风觉得哥不相信自己：“就是有，那个厨房里有蟑螂，我不想在那里睡，我想……”
季赤羽没等他说完，从自己房间的玄关那里抄了一只拖鞋。
“哪有蟑螂，哥给你打！”
沐风没想到他这么说，着急了：“打不完，超多的，打不完的，我都找不见！”
季赤羽放下拖鞋：“找不见那你怕什么？”
穿着狗狗睡衣的沐风往他这边靠了一点：“哥……我能不能跟你睡呀？”
季赤羽：“？你大半夜抱个枕头站楼道里就是因为怕蟑螂？”
沐风点点头，小小声。
“我也想跟哥睡。”
季赤羽没办法，只好叫他进来了。
说实话，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什么蟑螂。
季赤羽心道：你就装，怕鬼就怕鬼，有什么好害羞的。
沐风这小子特别自觉，进了季赤羽的卧室一溜烟地就窜进了被窝里，给自己裹了个严实。
他睡在角落里，给自己旁边留出来了一大片位置，好像在等季赤羽主动过来躺他身边。
季赤羽看他那样子有可爱又可笑，脱了衣服放在他旁边，披了个浴巾进去卫生间洗澡。
沐风侧身躺在这张床上，听见动静，闭上眼睛。
水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哦~祝大家兔年吉祥，好运常在~明天后天休息两天，暂停更新哦
PS：虽然可能没那么多人看到我的祝福QAQ但油油还是在这里拜个早年啦~么么叽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