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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夫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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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两个仙侍对濯月的不喜越来越明显了,养蕉整日撺掇着他换只灵宠来养,连较沉稳的伴鹤都默默赞同。两个人频繁去怀安那里去看新的灵兽,回来便同他讲多么好看听话,甚至有一次还把一只半个月大的夫诸抱了回来。

那鹿极小,角都未长出,纤细可爱,性子也很灵动讨喜。

天权倒是喜欢,抱了一回,又给怀安送回去了。

“我既然养了濯月,且又结了契,总不能再养其他的兽,否则便是不负责。你们以后若是喜欢怀安仙君那里的灵兽,常去就是了,左右我又不拘着你们,只是不可再带它们回来了。”

濯月闻见了,会很生气。

说起来,伴鹤第一次说濯月发火时,天权是不信的,而且觉得好笑:它哪里会发火?它那么大点怎么发?

后来他发现,伴鹤真不是故意夸大胡扯的。

自从濯月咬伤了人之后,天权就对它分外关注,平时都表现得很乖很粘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看见养蕉和伴鹤,也不凶,只是不愿意接近,天权有什么事要使唤他们,它不愿意见,就拱到主人袖子底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就是养蕉把那只夫诸抱过来那次,天权上手抱了一回,夫诸温柔洁净,很亲人地舔了他一口,就留下了气味。天权当时没在意,交代仙侍们把它送回去之后也没去洗脸,濯月过来寻人,应该是闻见了,一整天都拉着个脸。天权见它突然不亲近,也是疑惑,不过两个仙侍抱来其他灵兽的行为本来就不太妥当,于是出于某种隐秘的愧疚,晚上给的喂食牛乳就多添了一些,还加了蜜,连它所讨厌的化髓丹都没放。

但是濯月不领情,径直把盆子打翻了,然后突然就上来撕咬他的衣服。

天权下意识呵斥几句,它就咬得更凶,硬生生撕扯出几个洞来。

狐狸这个时期开始磨牙磨爪了,这是怀安告诉过的,天权这时候想起来,也不怪罪它,只是把它抱到外面去。文曲宫清幽静雅,草木极多,可以随便它玩乐练习。

不料濯月怒气更深,咬着他的衣服不让走,嘤嘤个不停。

血契相连,它情绪起伏大,天权是能感受到一点的。

“怎么了?谁给你不痛快了?”天权问它,“这么生气?”

濯月蹲坐着,拿前爪扒拉他。

天权奇道:“我吗?我可没有招惹你。”

于是小狐狸又怒,气冲冲地奋力爬上他的肩膀,找到那只夫诸舔过的地方用自己柔软的爪垫擦了好几下,然后猛舔好多口下示意。

天权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有一种丈夫在外面喝花酒被妻子抓包的局促尴尬。

他理亏,只能放下身段去哄,洗了脸回来百般同它保证再不和其他小兽亲近。

濯月这才满意,又恢复成原来乖巧可爱的模样。

天权后知后觉,小家伙气性原来那么大。

他留了个心眼,从开阳那里讨了许多留影石回来,摆放在文曲宫各处,以观察自己不在时濯月的状态。

别的他没留意到,首当其冲看到的就是两个仙侍对待濯月的种种不友好行为。

天权本来以为,他们纵然不喜濯月,平日里不怎么见面,也不用他们两个照顾,面子上总是说得过去的,哪怕是互不搭理呢?

他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养蕉会恶意不给濯月东西吃,把它用法术锁起来,甚至提溜着它的四肢抛下水。

尽管每次都被伴鹤阻止了,可这也是不行的。

仔细想来,最开始濯月刚来的时候,并没有得罪过他们啊!

留影石用过即报废,天权不能拿着证据和两个仙侍对峙,况且都是未长成的半大少年,同他们讲道理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他只是从侧面提点了他们两个几句,从那以后讲濯月看得更紧了一些,在宫里就一直放在身边,出门也尽量带着,实在带不了,就和它讲清楚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然后把它放藏经阁让它自己找地方玩。

天权以为这样便可以相安无事,殊不知两个仙侍,尤其是年纪小些的养蕉,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气愤。

明明他和伴鹤才是先来的,可星君现在的心神,全都被这丑八怪小狐狸崽子占据了!

他的敌意越发明显,干脆装都懒得装了。

天权想着,濯月总待在文曲宫里,又被其他两个人所针对,想来也是憋闷。

他又带濯月往怀安那里去了一趟,论起来,仙人们中数怀安最忙,看管百兽,虽有仙侍,也不敢全然放手,仍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少有空闲的时候。

今日也是一样的,怀安仙君分身乏术,约莫是春季,动物们都蠢蠢欲动想要找配侣,他不能不多上点心,喊天权坐下自己喝茶自便后就匆匆走了。

天权来此的本意,也不是为了喝茶聊天,只是想带濯月和其他兽类亲近一下。

怀安请他自便,他就抱着濯月往后山去了。

这里为了协调诸兽习性作息,并不似其他仙人的宫殿般四季如春温暖宜人,而是按照人间的四季气温设定,春夏秋冬,依时而变;风霜雨雪,待时而发。

眼下恰巧是春季,桃杏灼灼开遍,绿草茵茵,清溪蜿蜒而过,令人心旷神怡。五柳先生写《桃花源记》道:“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景色大概就是如此了。

天权把濯月放下来,让它自己去撒欢,不料濯月不愿意,紧跟在他脚边。

“好罢,那就跟着我。”天权失笑,带着它慢慢散步,就当消遣了。

行走到溪边,水流清澈,几尾漂亮如彩色琉璃般的鱼在其中自在的游来游去。濯月好奇地伸了爪子去探,被天权柔声阻止。

后山里凡是有生命的,大概都是灵兽,哪怕是一只虫子一条鱼,怀安都记得名字,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它们,他是不能和好友交代的。

好在濯月也很听话,没有执着于抓鱼,乖乖地收了爪子还跟着主人散步。

再沿着溪走一段,看见舟楫,上面没人,想来是备来给他这样的闲人游玩的。

天权带着濯月踏上去,小舟无人自动,带着他们往溪流中间划去。

“‘野渡无人舟自横,’原来如此。”天权站在舟头,濯月蹲坐在他脚边,“这情景倒是与我们弱水上乘筏子那回一样,你还记得吗?”

问完,他意识到自己犯蠢了:濯月那时候才刚出生,眼睛都还没睁开,人事不知,哪里能记得呢?

濯月果然不明所以,舔舔毛歪头蹭蹭他。

水面上有几对鸟儿相互梳毛,忽而展翼飞起低空盘旋,样子十分艳丽。看上去不像鸳鸯,天权说不上来是什么,细细地观赏。

水面上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划拉出一道经久不散的浪花,看上去小小一只。濯月忽然弓身做出攻击状,呲着牙,爪子不断地磨动。

“怎么了?”天权不明所以,将它抱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不断靠近的来物。

那东西走过来,轻盈地跳上船头,是一只漂亮的鹿。

这鹿不久前天权刚见过,还被舔了一口。

他顿时有些尴尬,濯月在他怀里不断挣动着,看上去很生气,好像一个和丈夫开心游玩结果迎面撞上了丈夫偷腥对象的怨妇。

“你好啊,”天权控制着濯月,和走到他脚边的夫诸打招呼,干巴巴地,“你也出来玩啊?”

这只夫诸比濯月还要小很多,温顺地低头蹭蹭天权的裤脚。

天权顿时慌乱,就好像抱着正妻,结果情人突然出现邀宠一样。

虽说这个比喻很荒谬,濯月的怒气却不是装的,天权袖子都让它抓烂了。

“别闹别闹。”溪上清风徐徐,日光也温和不晒,天权额头上竟然出了汗。小夫诸立起两只前蹄来,扒拉着他,像是也想要被抱。

这下濯月的毛直接炸了,张开嘴发出厉声的叫,当然由于它还小,听起来就跟幼犬嘤叫一样没什么威慑力。

那小夫诸愣一下,根本不怯它,还努力往天权身上爬。

才半个月大的夫诸,颤颤巍巍的,秉性善良的文曲星君看着不忍,一只手困着濯月,另一只手把这小家伙捞起来。

天权柔声问它:“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没人管你吗?”

不应该啊?怀安对于这些极小的幼崽,一向是十分关注的。

濯月的怒气都快燃烧成实质了,扭动着努力地伸了爪子要挠出现在天权怀里的其他小兽。

他们的舟楫已经停了,平静的水面忽然波动起来,天色骤然变暗,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天权远远望去,几只通体雪白的大鹿朝着这边踏水过来了。

它们都已经长成,头上有四只角,形状很漂亮,在一片晦暗中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看上去极为神圣纯洁。

为首的立在前面,朝天权微微低下头示意,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又叫了一声。

天权就把手里的夫诸幼崽放下,拱手行礼:“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那大鹿又叫一声,声音空旷渺远,夫诸幼崽哼唧几声,不情不愿地跳下了船,走到家长身边,被舔了几下脑壳。

群鹿带着它转身,往来时的水路离去了。

于是雨顷刻即停,天空拨云见日,还是一副晴朗的好景象。

濯月被惊住,缩在天权怀里,嘤了两声。

天权摸摸它的头,心里有些忧虑,夫诸是是兆水之兽,如此成群结队的出现,怕是人间某处要发大水了。

战乱加上旱涝之灾,要普通百姓如何过活呢?

“天权!”

岸上有人在呼唤,天权抬头望过去,是怀安,身边立着那两只白虎。

小舟缓缓向岸边驶去,天权抱着濯月下去,笑问道:“你忙完了?”

怀安摇摇头:“小事而已,两只猿猴争夺配偶打起来受了点伤,已经处理好了。”

两只白虎体型已经很大了,威风凛凛地立在他左右,守护神一样。

“我观这边天色有异,所以赶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权迟疑道:“有几只夫诸来过,又走了。”

怀安立刻追问:“几只?”

“我也没细看,六七只是有的。有一只极小,就是养蕉上次从你这里抱到我宫里又给你送回来的那个,它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然后来了几个大的,带着它走了。”

怀安沉吟片刻,面上逐渐有忧愁之态,显然是和天权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那只小的,也是我喂鱼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之前不曾见过,毫无征兆。若有水灾,再闹起饥荒来,玉衡虽在人间皇室,可日子过得不好,也不知道会如何。”

再者平民流离失所,饥食野菜树皮,兽类恐怕更难存活。

天权道:“可以去观生台看看。”

“只能看而不能帮助,未免使人忧郁困顿。”怀安道,“若是能下去就好了。”

天权本来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只是有天界律条,不敢明面上说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安静一瞬。

怀安率先换了话题:“可曾玩得开心?”

天权连连点头:“很好,濯月许久不曾如此开心过。”

“是吗?”怀安微笑起来,“叫我看看它如今的模样。”

天权便把怀里的狐狸崽子露出来给它看,怀安刚想伸手抱过去,两个白虎闹起来,各自咆哮一声,立起来阻拦他。它们两个站起来,已经能有一个成人那么高了,长势比濯月快上许多,把怀安扒拉得几乎左右站不稳。

怀安呵斥了两句,不过到底是没把濯月接过去细看,只是就着天权的手粗略看了一眼。

他赞道:“长大了许多。”

自然是长大了不少,不过和这两只白虎比较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天权笑一下,两个人沿着溪慢慢走,或有几只走兽远远地追逐而过,也不太在意他们,没有凑上前来。

濯月好奇地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瞥见旁边的两只白虎,吓到了,一下子缩回去。

天权摸着它的头安抚,忽而又想起千机说过的话,仔细回忆起来,濯月和这两只白虎,其实是没正面相处过的。

千机曾说若是他们碰上,濯月非得被它们吃了不可。

眼下看来,也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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