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下一位——”

保安的嗓子貌似有点危险。

沈示白在推搡中没听清女生接下来的话，女生往前走了一步，他一并往前，均匀好队伍的距离。

“这个一个人几分钟来着，我都忘记了。”

沈示白后面的人讨论声大了起来，“能跟这个互动完之后直接过另外一位那里吗？”

“一个人五分钟左右吧，看情况。你排这队是谁就签谁，想要签另外一个再排队。”

“我之前参加一个团队的都可以直接过去的呢……”抱怨的声音也传进沈示白的耳朵。

“不一样的，谁让他们火……”

五分钟……

沈示白计划着这几分钟里该说的话。

“我记得你！什么活动你都来。”

宋声眠握过伸过来的手，女生的模样她记得特别清楚。

几乎场场活动都来，无论是综艺录制还是颁奖典礼，都能瞧见她的面孔。

“是吗?”短发女生眸光一闪，惊喜和热烈出现。

女生手掌冒着细汗，宋声眠用笑来缓解她的紧张，“是呀，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不用谢的。”女生察觉到自己的细汗，她赶忙抽出手拿纸巾擦掉，“对不起声眠，我太紧张了。”

宋声眠满不在意地摇头，顺便拿起笔在专辑上签上名字，“需要我写一些别的吗？”

“要！希望写上声眠永远跟黯黯在一起！”

女生脸红彤彤，生怕自己的要求过格，又怕她弄混其中的黯字，补上，”黯是黯淡的黯。“

“好。”宋声眠将话语写在显眼地方，“虽然名字是黯淡的黯……但是本人很闪亮呢。”

宋声眠艳羡的瞳子投向黯黯的白发，“你的头发真好看。”

黯黯像被蜜罐泡着，幸福得不真实，前段日子染的白发完全没想到会被她夸，被她褐色的瞳孔盯着都快要窒息。

“染的时候疼不疼？”

“啊，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黯黯慌忙摆手，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可以原谅世间所有苦难。

“上次回归的时候公司准备让我染头，但是我不敢，怕很疼。”宋声眠佯装忧愁。

黯黯心虚摸脸，手指又挪到白发上，“声眠最好别去染，其实是疼的……”

宋声眠哈哈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呀，染头发对头皮伤害也大哦，黯黯记得保养头皮~”

“好。”

把苦难变为蜜罐的魔法即将失效，如同灰姑娘凌晨十二点消失的高跟鞋和南瓜马车。

黯黯余光瞥到保安举手的动作，她着急地接过宋声眠递来的礼盒，害怕又期待地小心询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宋声眠思索片刻，点点头，伸开手，迎接她炙热滚烫的拥抱。

“谢谢黯黯，我记住你了。祝你生活愉快。”

等待的时间比沈示白想得要短。

前面白色头发的女生拿着一大袋东西离开，伴随保安喊的下一位的命令，他猝不及防被推到了座位上。

宛若音乐卡顿，宋声眠的笑容卡在脸上一霎。

沈示白没注意到她神色变化，他自己都快忘了怎么开口说话，在排队时等待时排练的话术没出息地统统忘光。

聒噪的环境里，两人之间的默然格格不入。

宋声眠似乎是黑夜，耗尽他熊熊燃烧的火焰。耗尽他。

时间的概念模糊不清。

宋声眠无声签好名，接过方溶月照例递过来的明信片，望向依旧不吱声的沈示白，恢复招牌微笑。

“您好，需要写些什么吗？”

一句生分疏离的您好把他们从中隔开。

沈示白垂眸，不放弃地回想原先在脑海中打的草稿。

不对、不对，不是这句话……也不是这句话……都不是——

“您如果没有什么话说的话那就下一位啦？”宋声眠歪过头，妄想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沈示白下颌线条明显，听见下一位，意识到将再次与她错过。

他的记忆狗急跳墙。

“不是信我吗……”

“不是信我爱你吗。”

“什么？周围太吵，听不太清。”

他的嘴巴张合，声音内容完全被噪声淹没，宋声眠上半身倾向他。

“别丢下我好不好？”

“别像扔掉草莓一样扔开我……”

“……求你。”

宋声眠听清了。沈示白颤抖的声线连带着她装周边的手无法克制的颤抖。

昨晚送的草莓扔掉垃圾桶——沈示白知道。草莓的红求救的信号她视而不见，垃圾桶的污浊彻底覆灭它。

卑微的哀求撕开宋声眠的皮囊，顿时血液四溅。

“下一位做准备！”

保安打断宋声眠逆流成河的思绪，她扬起嘴角，侧过身子在宋知惬桌上捻住一张组合的合照。

“先生说的我不是太清楚呢。您作为我们专辑购买榜的第一，免费赠送您一张组合的合照，感谢您的支持。”

漂亮的礼品盒同手上的照片构成幽默的闹剧笑话。

硕大的体育馆场，唯独他一人畸零得可怕。

“密姐，您别这样看我啦……”

公司工作人员如坐针毡，愁苦缠绕住她。

“你工作嘛，我就看看你们都干些啥。”白密怡悦，迈开步伐离开这个工位，去另外一边。

被她盯的其他人提心吊胆，虽然知道白密只是无聊并无恶意，但还是紧张。

没有谁被老板盯着不会紧张的吧……即使是老板的姐姐……

就在所有人都在祈祷白密不来她那边的时候，林璟打着电话出电梯，制止住白密好奇又具有压迫性的举动。

“沈总不在吗？需要我联系他吗？”

他好心地走到白密身边，朝冲他问候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想要引着白密进办公室坐。

白密乐呵呵摇头，谢绝他的好意，“我不找他，他出去了，我过来看看公司。”

“我出差回来了，公司您让沈总放心。”林璟弯弯眼眸，依旧有将白密领出工作区域的想法。

“你回来正好，我有点公司的资料不太理解，方便问问你吗？”

“公司的资料？”

林璟心头渗出不好的预感，他神色自若，“好，您拿来吧，我在办公室。”

他出差的几天，沈氏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

白密来公司既不是找沈示白，也不是无聊。

——她也是沈氏的员工。

知晓这个消息的林璟脸色难看起来。

白密经林璟三言两语解释后，思路清晰明了起来，握着一沓沓资料匆匆道谢，回到自己的工位。

“沈总去干什么了您知道吗？”林璟诧异问那道身影，平时的沈示白从来没有翘过班。

“啊，他去声眠的签售会了。”

看来白密适应得不错。

沈示白回公司时特意从她的工位路过，她认认真真翻着一叠写满笔记的资料。

离开体育馆，他消遣时间的方式只有工作。

宋声眠送他的合照本想扔掉，转念一想觉得对笑得明媚的宋声眠不公平。

他坐在办公椅上，拿起小剪刀，锋利的一端对着相片。

脸上抹着蛋糕的宋知惬的那一半残忍地掉入满是白纸的垃圾桶。

午餐时间沈示白通常不出办公室，来了几天的白密自然充当送饭的角色。她端着两碗饭盒敲敲他的办公室门。

“开门，送饭的。”

白密静静等沈示白开门。

“……”

往时不超过半分钟铁定开门，这次却意外的过了快一分钟还没动静。

那里面寂然无声，公司的人全跑去食堂吃饭，总裁办公室那一层楼冷冷清清。

白密放大力度，提高音量又敲敲门。

“沈示白，给你送饭了，开门。”

上一秒还以为是沈示白恶作剧的白密感到不对劲，将饭放在地上推门而入。

“喂，你小子不开门在这睡觉啊！”

她气冲冲跑到沈示白办公桌前，食指中指叩叩桌面，“醒了醒了，吃饭了。”

沈示白枕在左手臂，头向右闭住眼睛，一副睡得正沉的模样。

任凭白密叩叩叩个不停，他保持一动不动。

“是在睡觉吗……你不会晕了吧？”

白密喊了好半天，沈示白不为所动，她凑近，猛然察觉到沈示白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妈呀，你小子这么冷的天还出汗？沈示白，沈示白！”

慌张失措再次笼罩白密，她勾下身子，不停摇晃冰冷身子的沈示白。

白密肯定心中的猜测。抽出白花花的纸巾揩掉额头上的冷汗，她冷静拨打公司的紧急电话。

“二十六楼，总裁办公室呼叫，沈总沈示白出现晕厥现象，请尽快派人上来检查。”

白密刚咽下饭盒里的第一口鸡腿肉，医疗室的医生气喘吁吁破门而入。

沈示白背上盖上白密的外套，不说话的他仍然看起来冰冷孤单。

俨然田野为驱赶偷吃的鸟而草率搭的稻草人——缺手缺脚，躯干单薄，从没享受过阳光和爱。

感情浅淡得几乎没有。

白密知道他有一个初恋，具体名字不清楚，只在微信中得知他交女朋友了，自己很喜欢她。

她当时追问是谁沈示白不肯说。

——“你就告诉我一句话，是不是声眠？！”身在法国读书的她激动得在最喜欢的课上回复他的消息。

——“？”沈示白秒回一个黑色问号。

——“声眠是谁？”

白密暗骂自家弟弟不开眼，她不止一次提到宋家小姐宋声眠，可每次沈示白都恍若未闻。

算他没福气，白密恨恨用铅笔戳着白纸。

但在后来得知宋沈两家联姻的消息时她也不见得开心。

同样是联姻的她不抱任何希望在他们身上。

也知道他们的最终结局或许同她一般，两人分道扬镳。

没想到的是沈示白爱上了宋声眠。

由此白密对以他们的缘分持保持态度。

她等着宇宙的安排。

就算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两人都能幸福。

“劳累过度，营养补充不均衡又有过剧烈运动而造成的低血糖。”医生推推眼镜框，唰唰在纸上写些什么。

沈示白手背扎入针头，葡萄糖液挂在办公室休息室离的衣架上。

原先冷冰冰的休息室活生生变为沈示白的第二个家。

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就连床边的垃圾桶都套上了垃圾袋。

桌上摆着一堆专辑和光碟。

白密拿起端详，Epoch组合所有的专辑都在这里了。她忍俊不禁，在心里腹诽沈示白。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不费些心思才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