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愿干笑着回答道：“不急不急。”
“你不急，妹妹们也会着急啊。”老人家对陶愿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皱起眉头说，“怎么能不急呢？”
姜怜兰忙给陶愿补上陶愿的话。“我真的不着急。”
老人家听见姜怜兰、陶愿两人的回答，冷哼了一声，随后看向对这个话题有些抵触的姜寒绯。“你呢？你可不能向哥哥、姐姐学这个。要抓紧了，我外甥的孩子有个与你年岁相当……”
姜寒绯心里对这个话题很抗拒，她表面上仍保持镇定，淡淡笑了笑，一字一句都说得异常清晰。“其实我不打算要孩子，也不会下厨做饭。”
“早些要个孩子，嗯？”老人家一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寒绯，“什么你不要孩子?”
姜寒绯努力维持脸上的镇静。尽量表达出自己的遗憾说：“是啊。其实我有疾，不能……”
现在不止老人家表现得十分诧异，姜寒绯的家人们一个两个都瞪大眼睛，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姜怜兰直到姜寒绯的身体情况，她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去问清楚姜寒绯说这句话的原因。
老人家小声嘀咕几句，摇着头离开了。
姜荷率先抓紧姜寒绯的手碗，低声问道：“寒绯你这……怎么回事？我没有听大夫说你……”
“这都是借口啦，没有什么话比这个更厉害吧？”
“可这话会让你今后……”
“以后……再说嘛。我始终觉得成亲是相爱的两个人喜结连理，孩子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须要有的”姜寒绯连忙安慰面色甚是担忧的姜荷，“我现在想多玩几年。”
姜荷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就好好去玩吧。”
姜寒绯一家赶了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中休息。姜寒绯去清一下多日没有清除杂草的小菜圃看了一下，顺手摘下一些青菜叶子。
家中还有些米。
陶愿从家里的井取水清洗碗筷和水缸。姜怜兰按着家里每个人的饭量把米从米桶倒出来。
洁净的水在淘动白米的过程中变成白色，略显浑浊。
陶武和姜荷两个人在屋内简单收拾一下，将被子抱出来在未下山的太阳底下晒。
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姜寒绯将青菜叶子洗干净，又把淘米的水拿去菜圃那浇水。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来敲姜寒绯家的家门。
来人是姜寒绯的堂叔，他来邀请姜寒绯一家晚上去吃饭。
“堂哥回来了。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好啊。”陶武把房里的被子和枕头等物都架在绳子上，爽快的应下了邀请。
堂叔看了一眼拿着盆走过来的姜寒绯，他欲言又止，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良久，堂叔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话。
“寒绯晚上也来吃饭啊，你身体不好要多吃些东西。人生病是一件常事，你一味不能讳疾忌医。”
“好，谢谢叔。”
姜寒绯猜想是刚刚跟老人家的对话传到堂叔耳里，这一看，估计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堂叔说完后就离开了。
她们家祭祖的前一天不喝酒，不吃荤，将祭祖用的香、水果、糕点、麻前纸给备好。前两天会叫上同族的人一起吃饭，除了在外地回不来的人，所有在村里的人都会聚在一起。
姜寒绯吃过午饭就躺在藤椅上休息，她很快就睡过去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身边。
她努力睁开眼睛，半睡半醒间看到姜怜兰的脸。，喃喃道：“姐姐……”
“盖个被子再睡，不要着凉了。”
前些天连绵的雨终于在迎来今日晴朗的天气。为了能够快些回到村子，姜寒绯前几日几乎都在赶路没能好好休息。
待她醒过来时，已经快到去陶玉燕家用饭的时间。
姜寒绯被姜怜兰带着去洗一把脸。
凉飕飕的水打在脸上，驱散了姜寒绯的睡意。她们一家将一切打理妥当之后，便出门去了。
陶愿在出门前再三确定在家里做好的防御设备是否能正常使用。“嗯，就算是老虎也进不去，进去了出不来。”
姜寒绯呆呆地看陶愿，淡淡地说了一声。“啊。”
陶愿：“走吧。”
姜寒绯在陶玉燕家中看见一窝燕子。燕子用衔来的泥和草茎以及细软杂草在陶玉燕家的屋檐下筑了一个窝。
姜寒绯一下看呆了。她刚刚睡醒，反应的速度慢了半晌，这个时候正站在屋檐下看燕子从外面回来喂张开嘴巴嗷嗷叫的小燕子。
她的家人们先进去和亲人们打招呼。
陶玉燕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姜寒绯错眼看见走过来的陶玉燕，多日没有见到堂妹，她面上一喜快步走过去。“玉燕！”
姜寒绯在陶玉燕化不开的忧愁双瞳中渐渐慢下脚步。她设想过这些天未见，陶玉燕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回来时看见村里的路和村外向县城方向的路几乎都铺上水泥。她本以为陶玉燕看上去会更加开心一些，至少会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陶玉燕此时比姜寒绯离开村子那一天更憔悴。
“你这是怎么了？”
姜寒绯等陶玉燕走近，她皱着眉头微微撩开堂妹的袖子。陶玉燕手上的伤口结痂，死皮已经褪去，并没有留下伤痕。姜寒绯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寒绯。”陶玉燕微微一笑，怯怯地说，“我听说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姜寒绯凝蹙的双眉慢慢松开。“没事，你不要担心。”
又有两位女性长辈走过来。她们看见姜寒绯，眸中翻滚着一种情绪，面对着姜寒绯正要说什么，一只燕子不偏不倚撞了一下年纪较轻的女性长辈。
被燕子投怀的女性长辈当下激动地涨红了脸。“是玉燕投怀！”
“这是个吉兆啊！”年纪略大的女性长辈惊喜地说，“我们快去给大家报喜。”
玉燕入怀在多数人眼中是得子的喜兆。
无论是梦中遇见还是在生活中碰见。
姜寒绯仰头望着不知道什么原因撞到人的燕子飞向远方。
玉燕，玉燕。
她收回看向天空飞翔的玉燕的目光。
“玉燕看上去更加憔悴了，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和我说。”姜寒绯握住陶玉燕发冷的手指，“别憋在心里。”
里屋传来阵阵道喜的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话语中满是喜悦，热闹非凡。
姜寒绯与陶玉燕两个人站在一步以外的地方，两人与热闹的里屋像是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一堵墙挡着。
天色暗下来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寒意。
“上巳节那日，寒绯你要一起去踏青吗？”陶玉燕不知所措地眨一下眼睛，“我母亲说，她让姑姑留意了一位男子。”
姜寒绯呆在原处愣了片刻。“这是给你相看人家的意思？”
上巳节是三月初三，是在水滨祓除不祥的祭礼习俗小伙子和小姑娘纷纷外出踏青。男子分坐在河渠两旁，煮熟的鸡蛋在河水中浮移，谁捡到谁吃下去。
女子在河边插柳赏花，若是看对眼，折柳相赠，结下一段良缘。
这可以说是一次相亲大会。
姜寒绯没摸准陶玉燕的想法。“你想去玩吗?我可以陪你一块去。”
“嗯……我见过他一次。”陶玉燕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我或许就是这样了，不能不成家。”
陶玉燕看上去很不开心，深陷在一种难过、无力的情绪中。
姜寒绯犹豫了一下问道：“玉燕你喜欢他吗？你真的想嫁给他吗？”
“母亲和祖母都觉得他很好。祖母希望我能……嫁给他。”
陶玉燕与祖母的感情深厚，她细想了几天，决定按照祖母的话去做。她或许不会像姜寒绯一样去很远的地方了。
“你呢？”姜寒绯神色有些复杂，“你觉得他很好吗？”
陶玉燕沉默好一会，柔柔地说道：“是。”
快要开席了，姜怜兰没有见到姜寒绯，她望见妹妹和堂妹孩子外面站着说话。
“怎么还在这吹风呢，快洗进来吧，要开席了。”
陶玉燕：“好，我们马上进去。”
“玉燕。”姜寒绯在陶玉燕转身的一瞬间开口喊堂妹的名字，“如果你想要离开，不想顺从这样的安排可以与我一起离开。”
陶玉燕的身形一颤，她微微侧过头说：“不必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寒绯快进来吧。”
姜怜兰不明所以，她握住姜寒绯的手，带着妹妹一起走进里屋。“你和玉燕聊了什么？你看上去很不开心。”
姜寒绯摇摇头，没有说出她与陶玉燕的对话内容。“没什么，就……随口聊了几句。”
姜寒绯与亲戚们见面，强打着精神一一打招呼。
桌上摆着许多好菜，姜寒绯吃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思绪飘到陶玉燕身上。
陶玉燕没有说需要姜寒绯的帮助，姜寒绯不好擅自干涉堂妹的决定。
堂叔和堂婶在金夜向大家说了一件喜事。大家都很高兴地看向陶玉燕。
姜怜兰关切的目光落在姜寒绯身上。“寒绯，你吃饱了吗？”
姜寒绯不想让姜怜兰担心她，笑了一下说：“吃饱了。明日还得准备祭祖用的糕点什么的，我在想明日什么出门比较好。”
“明日我叫你起床就好。”姜怜兰伸出手指抚平姜寒绯皱起的眉头，“别担心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姜寒绯立即抱住姜怜兰的胳膊，娇娇柔柔地说：“好呀，姐姐。”
姜怜兰笑着摇头，无奈地说：“你啊。”
言罢，姜怜兰情不自禁地看向笑意不直达眼底的陶玉燕，她的心情也如前几日的天气一样布满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