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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空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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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从晟在两日后离开随州,离开不过半日,随州城内一场有关神秘丹药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这是陛下体恤镇南骠骑赐下来的太医院秘制灵药,服用后可使人脱胎换骨、骁勇矫健,也有人说这是只有王侯将相才能享受的仙人散,吸食后可使人体壮如牛、健步如飞。

依照常理,这样的流言原本是要隔许久才能传出去的,然而没过几日皇都内也开始有了些风言风语,比起随州传的更为夸张,说那是被云衔观加持过的仙丹妙药,吃一口长生不老,吃两口原地飞升,一时间许多人都开始好奇这仙人散究竟是何等物件。

“仙人散,那是何物?”殷明道批完奏折,放下笔,朝傅黎望了一眼。

“近来皇都内多有商贩传言,说是皇都往随州运了一批秘制药散,以慰镇南骠骑歼灭外敌之难。”傅黎说。

殷明道先是纳闷,随后便觉汗颜,他从未想过要寄什么仙药去随州抚慰将士,但外面流言都那么传,他这时候直白地说朕没有又显得他忒小气了些。

傅黎一眼看出他的想法,说:“陛下对镇南骠骑已是皇恩浩荡,臣提起此事是因觉得事有蹊跷。”

“何处蹊跷?”

“流言源头是一间名叫朝夕肆的私坊,臣与其掌柜有过几面之缘,他现下并不在皇都之内,”傅黎顿了顿,“而在随州。”

“你的意思是这些流言是那掌柜传过来的?可朕并未赐什么东西下去,怎么传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殷明道更觉奇怪,他思索片刻又说,“范卿回来可曾提过这件事?”

“未曾,所以臣觉得蹊跷,分明是没有发生的事却传得如此真切,在下怀疑是有人刻意而为。”

“随州是交战地,现在是战时,怎么会乱传流言,不怕扰乱军心吗?”殷明道揉揉眉心,像是有些头疼。

傅黎说:“陛下英明,但如果这就是军中传出的流言呢?”

殷明道捏着眉心的手一顿,他看向傅黎的神情凝肃起来,他说:“如昭此为何意?”

“陛下可还记得,跟随南交侯南下的队伍中,有一位你我都熟知的人。”傅黎说。

殷明道蹙眉道:“你怀疑这是弈小友做的?荒谬,你也说了流言的源头在朝夕肆,这跟他有什么干系?依范卿所说,随州百姓此次面对灾情时情绪平稳全系他的功劳,镇南骠骑也对他评价颇高,若是他传出了流言,意义是什么?”

“意义在于让我们看到。”傅黎字字清晰。

殷明道一怔,傅黎接着道:“他如何做到的并不难猜,朝夕肆掌柜现下就在随州,依照弈公子的才能,陛下认为他要去说服一个人可是难事?不过臣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唯一可知的是他要做的事对镇南骠骑该是无害,否则南交侯不会傻傻看着,再来,他刻意将流言范围扩大至皇都,臣只能认为他想要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罢了。”

殷明道思忖一阵,沉声说:“你这便是事先认定是弈小友所为了,再在此依据上加以推测,如昭,你的依据呢?”

傅黎沉默不语,挥衣而跪。

殷明道忽然明白过来,看着地上脊背挺直的男人,倏地走到他跟前,说:“你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傅黎在地上重叩了三叩,额头流出殷红血丝,他漠然地说:“南交与随州城内发生的事臣尚可知道一二,驻军地却是严防死守,故而臣知之不多,请陛下责罚。”

“你!”殷明道抬起手指着他,在空中重重点了三下,怒道,“你这样叫弈小友如何想我!我寄去的信从未得到回复,是不是也是被你给拦截下来了?!”

傅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陛下何必动怒,弈公子才能出众不假,但他不为陛下所用便只能是一枚弃子,现如今他与南交侯关系交好,臣不看着他,实在是无法安心。”

“他既不愿入仕,朕把他逼来又有什么用?朕曾经已经错过一次,断不能一错再错,”殷明道实在不明白他说这话的逻辑,接着道,“再者,他与临家关系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从前便与你说过,你不也因为这个跟他详谈了吗?现下却说他跟南交侯交好让你无法安心,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殷明道停顿了一下,说:“莫非你还怀疑南交侯有何异心不成?”

傅黎镇静地回望着殷明道,只见殷明道的脸色果然一点一点变得阴沉起来。

“如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话朕已经对你说过无数次,临飞云、临瑜皆是因我大启战死沙场,你、你们究竟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殷明道深吸一口气,在殿内来回走动,像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一时间怒火中烧。

“朕知道,临羡藏拙多年,有人因此诟病于他,朕也甚是震惊,但你们怎么不想想,若是临家同一时间出了两个威名赫赫的将军,父皇怎会饶过他们!临家香火浅薄,临羡是他家最后的独子,现下他人就在交战地,日日夜夜为战事所累,这些话若是让他听见,他该是有多寒心!”

傅黎无言以对,待殷明道终于怒气冲冲走回他面前,他才慢慢抬起头,朝殷明道倏地一笑:“陛下便当作是臣不想看到弈公子入朝为官吧。”

“你!”殷明道如鲠在喉,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他紧盯傅黎半晌,见傅黎实在没有要松口说实情的意思,终是垮下了肩膀,语气疲惫地道:“你在朕身旁这么多年,你是怎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这般小气便不是你傅如昭了,罢了,起来吧。”

“多谢陛下。”

“流言一事,先不要过度打压,现下风向并不坏,倒是替朕聚集了民心,也给朕提了个醒,”殷明道说,“你从朕的私银里拨出些银两,再备粮草兵器,择日遣人送往随州驻军地,朕这个君主远在皇都,能为他们做的实在有限,只盼着我大启能早日山河统一、海晏河清罢。”

傅黎缓缓一礼,说:“陛下宽厚仁德,将士们必然铭记于心。”

***

弈暮予刚点好三支香,便听见帐外传来士兵们闹哄哄的声音。

他低眸浅笑,将香上的三点火星映入眼底,面朝着空无一物的神龛,阖上眼眸拜了三拜。

咕、咕。

一只肥美的信鸽被临羡提着双翅,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信鸽无语凝噎,不敢反抗只能低头装死。

临羡玩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于是一手提着鸽子,一手抛着张被卷成细柱的纸,路过帐子边的油灯时随手把纸往里头一扫,火舌霎时将纸张化为一团灰烬。

帐帘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挑开,弈暮予从里走出来,临羡捏着信鸽的翅膀,毫不心虚地冲弈暮予晃了晃,说:“今晚吃鸽子,先生喜欢吗?”

弈暮予扫了那可怜兮兮的鸽子一眼,又见地上躺着的一团正在慢慢缩小的灰黑色不明物,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临羡笑盈盈的脸上,温煦地说:“听将军的,将军今日回得比往日早些,可还顺遂?”

临羡扬眉一笑,将鸽子扔给离得最近的一名骠骑,随即看向弈暮予,戏谑道:“原来先生对我平日里多久回来这么关心,我好高兴啊。”

知他有意曲解,弈暮予目视前方不再看他。

临羡见他要走,连忙忍住笑拉他,说:“我错了我错了,先生勿要动怒,今日山腰巡防的人比往日多了许多,且更为敏锐,即使被风小岚吸引过去一拨,很快又回来了,我想他们已是生疑,便没有久留,所幸,找到了新的——”

临羡握着弈暮予的手,捏起他两根指头,弯着眼睛道:“两条。”

前两天加起来也只搜到一条,今日却是大有收获,弈暮予瞧着临羡的笑,忍不住也勾起嘴角:“恭喜将军。”

“恭喜我们。”临羡拉着他走进帐,一眼就注意到石桌上点燃的香,而香后的神龛里却什么都没有。

弈暮予方来随州时便说过他有祭拜的习惯,临羡也就允许他把神龛和香炉摆在帐中。临羡原以为他回南交那些日子会请个木匠做一尊小神像摆在神龛里,然而直到现在了里面还是空无一物,显得空荡荡的,点上香后还有点儿诡异。

弈暮予行至茶案旁,顺着临羡的目光瞧了一眼,俯身将茶壶放在碳炉上,等着水开之余,他说:“百越既已警觉,想必将军近日再想上山不会那么容易,暂且休整几日吧。”

隔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应,弈暮予侧过脸朝临羡看去,眸里闪过一抹异色。

临羡徐徐睁开眼,拜了三拜,随后将手中的香规规矩矩插在香炉里,才接话道:“先生所言极是,近几日我也不打算再上山了……怎么这样瞧着我?”

临羡在弈暮予对面坐下,眼里含笑着冲他眨了眨,正欲调侃,弈暮予轻轻启唇道:“不可以吗?”

临羡愣了愣,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类似于撩拨的一句话给弄得哑口无言了。

说是撩拨,但弈暮予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神情语气都那样的无辜。

但如果说不是撩拨……

“嗯?”弈暮予歪了一下脑袋,微微笑着地凝望他。

临羡无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嘴唇,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时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

不会是一句话和一个动作,至于吗?

临羡逮着这句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在临羡第五次重复至于吗三个字时,他忽然从弈暮予的眼里捕捉到一丝愉悦的情绪。

临羡不确定他究竟在自己身上看到什么东西,忽然就心情很好的样子,但临羡确定自己无法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保持镇定太久。

幸好临羡的脸皮向来厚得惊天动地,以至于杀掉自己那点儿羞赧时也有着相当大的优势,他很快就笑起来:“自然可以,只是先生瞧着我时太过含情脉脉,先生要再这么瞧我一会儿,我可就非先生不可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在脸皮一事上有优势呢,弈暮予甘拜下风,余光瞥见茶壶壶口冒出了些水,蒸汽也不断上冲,他温声说:“喝茶吗?”

临羡并不一股脑的追击,他进退有度,乖乖地道:“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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