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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书吧 > 被绑进古墓后正确逃生 >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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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灵宾蹲在神坛和墙壁之间的空隙中,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三人操着陕西口音在说话。

“你这狗咋回事啊,叫什么叫。”

“不知道嘞。”

“这是狗还小,得好好教嘞。”

好在他们只是问了几句,便没把狗叫当回事,更没想到庙里还藏着一个人,安顿好后开始扯起了闲话。

“我早说和别人一样,天不亮就走。你看这雨下的,要听我的早到了。”

“都怪我,要早听你的……”同行人忙不迭反省起自己,“不对,你什么时候说过,又诓我。”

“诶,谁让你进来的!”突然是一声呵斥!

*

原来外面又有人来避雨,毕竟这庙是方圆几里唯一的建筑。

来人刚要跨过门槛就被喝住,脚便收了回来。他身上都被骤来的雨淋湿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透心地凉。

庙里的三个汉子却不为所动,依旧蹲在一起吞云吐雾,庙里已然一片烟雾缭绕。

他头发也湿了,额发湿漉漉地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我就在边上待着,不碍你们事。”

“别,够晦气了。”

说话的汉子叫梁二兴。他和本村的人一起到县里——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摩女大典,也是一年中最好卖货的日子,村里的人都带着自家的山货往县里赶。

旁边一位脸黑的汉子帮腔,“我说好好的天下起雨来嘞,原来是你个讨债鬼丧门星。你看看,你看看,”他指了指地上装有山货的蛇皮口袋,“要是摩女大典没了,这些你管赔嘞。”怪不得这么不顺,原来是碰到了陈弃这个丧门星,难怪!

陈弃低着头,没有说话。

“得了得了。”

三人中剩下的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大概觉得这两人都太过了,在旁边打起了圆场。“差不多了啊,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甚话不能好好说。要饿说,这庙屋檐够大,也能遮风挡雨的。陈娃子,你就先在那儿待着,咱们各退一步,好吧?”

说的是各退一步,其实还是一个意思,让他在外面呆着别碍他们的眼。

陈弃没有流露多余的表情,默默退到了门边。

门口挂着对联——“心相知兮本无凭,言相和兮悲且清”,他就站在“悲且清”三个字前面。这屋檐哪里挡得住雨,雨水斜斜地打进来。陈弃调整了一下斜挎的单肩布包,将它挡在身后,以免被雨水淋湿。

“瓜怂!”梁二兴见状,趾高气扬地啐了一口。

“汪汪汪。”小黄狗又叫了起来。

自从进了庙,这叫声就没停过。梁二兴心中烦躁,一脚踹在狗身上,“老实点,听不懂人话的畜牲,宰了你信不信。”

这一脚力气不小,小狗被踢得哀叫一声,飞出去几米远,站起来时四只脚都颤颤巍巍的。它歪歪斜斜地朝着主人走过去,讨好地低声呜咽两声,不敢再叫了。

黑脸汉子摸着变老实的小狗,笑嘻嘻地说,“怎么听不懂,狗崽子机灵着,是见不得脏东西嘞。”

这话是在说庙外的人,梁二兴明明听懂了,却偏偏要和他逗趣。“什么脏东西?是说摩女娘娘?”

黑脸汉子一听有些急了,因为小狗确实是朝着泥像吠的,连忙说,“没说摩女娘娘,我说外头那个……没说没说,摩女娘娘莫怪莫怪。”

“瞧你那怂样!”梁二兴见他这副被吓到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你看看我!从小到大,我怕过啥?想当年,一群人围着我,我一个人打十个,二十个,还是赤手空拳。那群人当时哭爹喊娘的,比这个泥像看起来丑十倍。你看看这女的,”梁二兴指了指台上的泥像,“胖成这样,还是个老娘们,怪不得没男人要。”

梁二兴敢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不要看汧阳搞什么摩女大典啊,傩戏表演啊,但其实本地人心知肚明,这就是一场大点的赶集,做生意的好时机。至于你说什么敬畏啊,报应啊,都什么老掉牙的话了,现在的年轻人谁还信这些?故而摩女和她丈夫那些事都能拿来编排了。

“梁二兴!”大爷觉得十分不妥,把烟膛子在地上敲得砰砰响,“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现在的年轻后生是一点忌讳都不懂!”

被人出言反驳,梁二兴很是不喜,但大爷毕竟是村里的老人,他也不好直接出言顶撞。正巧烟抽了一会了,要到头了,梁二兴转了转眼珠子,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往泥像一扔,十分挑衅,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

梁二兴此人,最喜欢逞威风,能显摆绝对要显摆,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证明自己高别人一等的机会。再说了,这就是一个泥像,不是有句话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别说扔个烟头,就是烧了庙,她还能从神坛上下来不成?

烟头沿着一道抛物线,砸在了摩女泥像的脚背。

这毫无疑问是亵渎神灵,黑脸汉子最是胆小,当下有点瑟缩。大爷看出这是在驳他面子,立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梁二兴一脸得意洋洋,刚要发表点他如何如何能耐的高论。

“唉。”

梁二兴顿住了,他听到一声叹息。谁这么不长眼?他左右四顾,想从黑脸汉子,大爷两人脸上看出些什么。但马上又觉出不对,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叹息声。

女的?这哪来的女的?听错了吧。梁二兴也不确定,刚刚的叹息很小声,另外两人好像都没听到,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他心里开始发毛。

“谁、谁?” 梁二兴不说大话了,开口结结巴巴的。

逞威风的人之所以爱逞威风,恰恰因为内心过于软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某种心理补偿,俗话说的外强中干就是这种人。

“呜呜呜……”

庙里又响起一声呜咽,三人这次听得清楚,一下都定在了原地。

这正殿总共三个人——梁二兴,黑脸汉子,大爷,都是男人。这哭声却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没谁啊,听错了吧。”黑脸汉子声音也在发颤。

呜呜咽咽的哭声适时重新响起。这哭声并不大声,但十分哀婉,连绵不绝。仿佛哭声的主人,被囚禁在地狱最深处几千年,浑身都是噬人的怨气。破窗本就被风吹得嘎吱怪叫,这两种声音一唱一和,听起来别提多瘆人了。

若说这庙里的女人,那就只有一个。

三人僵硬地同时抬头。正中的神坛上,泥像的半张脸隐在青灰色的阴影下,另外半张脸上则只有漠然。

“摩……摩女显灵了!”大爷颤颤巍巍道。

黑脸汉子头皮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扒拉着梁二兴的腿,让他想想办法。但梁二兴也是自身难保,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梁二兴和汧阳所有人一样,都是听摩女故事长大的。在当地,摩女既是膜拜的神灵,也是吓唬小孩用的妖怪,民间信仰就是这样,是神是妖非神非妖,混成一团难以分清。此刻,不知怎么回事,故事里的细节在他脑海里无比的清晰。

曾经有汉子偷吃庙里的贡品,后来……他死了,死前狂吐血,尸体都是酱紫色!

曾经有老人喝醉了大骂摩女,后来……他死了,死前一直哭,遗像还天天流泪!

曾经有婆娘情急到摩山撒尿,后面……她死了。不是,她生下的孩子是怪物!

就没一个人没事!

这时,幽怨的女声在低唱。

雨儿下,地里冷

何时见头满地滚

黑色匣子等你睡

只问三更或五更

头满地滚?黑色匣子?那不就是棺材?什么三更五更……这是……这是要他们下地狱啊!

“不……不关饿事啊。”大爷最先反应过来,拔腿跑了。

梁二兴和黑脸汉子也想跑,四条腿却像被焊死在了地里,怎么也拔不出来,脖子也仿佛被人卡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三更,还是五更?”直到女声催命一样问。

梁二兴和黑脸汉子这次如梦初醒,鬼叫一声,地上的山货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地跑进雨中。小狗在后面一路跟着,叫得很欢。

*

人都走了,正殿一下空了,只有满屋的白烟还凝在半空。

白烟四散,变得越发透明稀薄,一缕飘到了摆有泥像的神坛后方。徐灵宾蹲在神坛后,捂着鼻子听外面的动静——人好像都成功吓跑了。

刚刚装神弄鬼的自然是她,但她也是没有办法。

徐灵宾躲在这里,本想等外面的人走光再出来。谁承想,这群人一进来就抽烟,还是一根接着一根,满屋子都是烟味,她蹲在这里都被呛得不行。

她被呛得又想咳嗽又想打喷嚏,而且越忍越忍不了,这几人都不像好人,为了不暴露自己,才编个歌谣把人吓跑。再说,这群人也是欠教训,不是横得不行吗,不是出言不逊吗?现在还不是被泥像吓破了胆。

嗯……虽然现在想想,胆子有点大过头了。但她也不是不知轻重,从他们的话语间已有判断,三人中一人胆子小,一人敬畏神明,唯有那个梁二兴一时摸不准,所以轻声叹息先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他马上露了相,所以能这么顺利也不意外。

外面没了动静,徐灵宾连忙打了一个喷嚏。大概憋得太久了,第一声喷嚏很小声,但接二连三的喷嚏正要爆发,对,爆发,现在已经没什么能阻止她,就像世界上没什么火山的爆发一样……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吧……除了她自己。

庙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正在外面进来。

糟糕,之前避雨的少年!他一直没有说话,她居然一时把他忘了!

徐灵宾屏气凝神,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要被揪出来解释?呃……怎么解释。为什么躲起来,为什么装神弄鬼,怎么解释都非常可疑,而且不是一般的尴尬!

她想七想八,就差一点都想自己主动跳出来交代得了。

脚步声却停下了,然后久久没有任何声响。应该是他站在泥像前,半天一动不动。

徐灵宾蹲在神坛后,努力绷着脸,身体都要抖起来了,想打喷嚏憋的……但眼看怎么绷都要绷不住了,她只能死死揪着衣服一遍遍盼着他快走。

直到很多年以后,所有的记忆都被翻出来咀嚼,所有的细节都被无限拉长。徐灵宾忽然想到了这个瞬间,陈弃站在泥像前大约是在祈祷,他祈祷的又是什么呢?

但那只有四个字——带我走吧。

脚步声重新响起,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外的尽头。

庙里立时响起接二连三的喷嚏,一下比一下响亮,惊天动地得房子都险些被震歪。她从泥像后出来的时候,眼里甚至带上了泪花,打喷嚏打的。

徐灵宾看着空荡荡的庙,不无庆幸地道,“好险没被发现。”不然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

她特别疲惫,特想找个地方搭把手,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朴素的愿望。她的手刚要碰到旁边神坛上,忽然想起上面全是灰,立时缩了一下。总有块干净点的地方吧?一只手在泥像逡巡,找来找去上下试探实在没找到地方能落,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揣回了兜里。

外面的雨确实停了。隔着屋檐还在滴落的水滴看去,地面淡淡地映着天光树影,远处的景致轮廓变得格外清晰。

“这雨奇了,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徐灵宾感慨。

她出门赶往摩女大典,离开命运的盛会赴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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