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韩六爷业务熟练开始加哨。
“四哥，营口加两道岗，暗哨这几天加倍。”
步炎点点头：“六爷放心。”
钊淼默默跟着韩景云，旁敲刺激的暗示韩景云明显的过度反应。
“六爷，二少爷不是行伍出身，但咱们这有些风声鹤唳了吧。千刃寨处在静南腹地，背靠青壁城，南北都是军事重镇。突然杀穿到这种位置，是几乎不可能的。”
韩景云并不反驳：“警戒几晚而已。有备无患就好。”
反正重活不是自己干，钊淼乐见其成：”那就只能辛苦四哥了。”
“六爷。”钊淼半开起玩笑：“下面弟兄都觉着您这一出来，可比在泗阳城打仗上心多了。”
韩景云失笑：“老五，我问你，泗阳城重要吗？”
“那自然。”钊淼不假思索。
韩景云摇头：“老哥已经讲过了，这仗，夏州那边并不想拉开了打。泗阳城会收回来，当然，泗金城也会，这是早晚的事。可之后呢？”
“之后？”这显然不是只负责打仗的钊淼需要思考的问题。
“对，之后。泗金沦陷，荀威失踪，看看皇城是那边都是什么反应，王公大臣们巴不得马上撤了西府的番。至于西府出现的权利真空谁去填，后面夏州人谁来挡，那群老爷才不关心。一群没打过仗的栋梁上卿，理所当然的觉得任谁都能代替荀威，只要随便点个将，就能拒夏州人于国门之外。”
韩景云叹口气忧心忡忡：“这回的窟窿我们给补上了，可下回呢？挡不住夏州，难不成往后，年年从北境遣将给他调兵？那万一下回，这个窟窿出在北境呢？他们又指望谁来填这个窟窿？！等异族的刀驾到脖子上，再去反思可就晚了。”
“六爷，怎么会呢！！”钊淼拍着胸脯保证：“有王爷在！有世子在！有弟兄们在！断不容那犬封踏进国门半步！！”
“不是这个意思，我肯定是相信弟兄们。”注意到失言，韩景云忙笑着向对方赔不是：“我是在讲皇帝。老五，就现在——“
韩景云顿了顿，遥遥望入北边的万里清寂：”皇城里，想搭上咱们北府的官，多如过江之鲫。可真正愿意去维续皇城和北府的间平衡的，寥寥无几。而有能力居中周旋的，只有刘家。刘国老在考虑这些，有国老劝住皇帝同韩献熄平干戈，有铭宇哥说服兄长，才有银枪军的南下平乱。皇帝忌惮我们，我们忌惮皇帝，刘家的存在，不论对我们还是对朝廷，都很重要。”
“明白了！”钊淼摆出一副茅塞顿开模样：“所以二少爷比泗阳城重要！”
“你明白个鬼！”韩景云笑骂，倒也不在意：“带你的人换班休息去吧，我值夜。”
“这多不好意思。”钊淼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打卡下班，也不忘提醒：“四哥刚收到老林的信息，世子对您顺着二少爷，不打招呼离开泗阳很有意见，您做好心理准备。”
韩景云：“？！”
就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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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黎明时分，营寨的西北门出现了不正常的火光。
紧接着一声巨响，木质的寨门被轰然炸开。
北方的山坡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正如潮水一般涌入营寨。
一夜未睡的韩景云心中霎时警铃大作——是敌袭！
天光正暗，方从熟睡中被惊起的营地，显然未能作出及时的反应。
聊聊的守备被涌入的敌军冲散，正门沦陷后，再未能组织起新的有效防线。
“步炎——”韩景云当机立断：“带人堵住北面的口子，用油起火，阻断他们涌入的速度就行，不要硬拼，我会尽快让刘韵派兵驰援你们。”
步炎利落翻身上马：“交给我！”步炎大手一挥，带着手下一干人马疾驰而去。
韩景云同样引辔上马：“我带人去刘韵帅帐。老五，你和铭宇哥解释一下情况。不管发生什么，他不许出来。不论什么情况，你的人都在这里，明白吗？”
“六爷放心，但凡出半点差错，我钊淼自领军法。”
而此刻，刘韵的中军帐也是乱作一团。
事发突然，帅帐内只有寥寥两三人，刘韵更是只裹着一层中衣，连甲都没来得及穿。
“卫戍官人呢？！怎么还不到！！”刘韵心下焦躁，却也无可奈何。
“督镇大人。”韩景云快步掀帐而入：“西北门有大批敌军闯营，我已经派人去堵了，请立刻派兵支援。”
义军会来劫营，这是刘韵一早就知道的。
可对于眼下实打实的军情。哪怕是事态的发展，尽数皆在徐时清的预料之中，刘韵也是难掩慌乱：“对方有多少人？是不是符国安手下的匪军？”
韩景云：“不下千人，至于身份尚且无法确定。”
刘韵咬牙，尽量展现出镇静：“韩将军，你听我说，虽然现在寨中的驻军不足三百，但我们只需要向青璧城求援，便可无虞，甚至可以里应外合，围灭叛军。千刃寨是青璧城的属寨，来回不过半个时辰。只是现下营中混乱，我一时也无从掉配！“
毕竟是头一回领兵，对于如此军令难行的混乱情况，刘韵显得无所适从。
头一回嘛，韩景云也能理解：”把兵符给我，我来组织防御。”
生死一线，刘韵倒是毫不犹豫：”一切有劳韩将军！“
韩景云接过兵符，又留下两个人守住帅帐：”不要离开我的人的保护范围。“想了一想还是拍了拍刘韵的肩膀：“不必去怕，我保证你的安全。“
刘韵身型一滞，待反应过来，对方已然头也不回的冲入营帐外杀声满天的夜色中。
沉默片刻，刘韵三两下套上铁盔、披上甲胄，同样不加犹豫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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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刃寨是一片高地。
韩景云一面遣人夺回寨门，一面派人清剿已经闯入寨中的敌兵。
刘韵虽然跟了出来，却破天荒的没有干涉半点指挥。
步炎的人很轻易就能打出局部优势。
用局部的优势去占地利，战地利，这场战就打成了消耗战。
站在西门外的哨塔上，韩景云统观营中局势，但见对方人数虽多，却无法一下子铺开，就知道目的已经差不多达成了。
韩景云：”接下来就等援军了“
刘韵颔首：”我在下面的叛军里看到了义军的将领，他们就是冲符国泰来的！“
韩景云思忖片刻：”口子虽然堵上了，寨里也闯入不少人。你不放心的话，我给你三十人，你带人去看着符国泰？”
“不必。“刘韵摇头：”刻意增派人手，反倒此地无银。”
说到此地无银，营地里最扎眼的，自然是钊淼带着的那批一个打十个的精锐。
“守的这么严，肯定在那边！”蔡晓带人想冲。
被蔡麟强势按下：“不行，打不赢。凭现在我们的人数，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后面的弟兄进不来了呀！！”蔡晓大急。
蔡麟：“那就和他们耗，我们又不是耗不起！”
“不对。”同样第一批潜入的袁文打断了二人的争执，袁文远远望着钊淼，很是眼熟：“那不像刘韵的人。”
蔡麟：“袁兄认识？“
未等袁文细看，刘晨辉已经认出了钊淼：“是五哥！谁都不许打那边的注意！”
这里就需要解释一下，三少爷是怎么混到叛军的队伍里面了。
两个时辰前，刘晨辉依言出营，孰料半道，直接就撞上了来劫营的义军。
一个照面，袁文还真就在来劫人的队伍里，刘晨辉暗自心惊。
今夜里的种种人事，哪怕是错上半分，就真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今晚义军劫营，他得回来，至少今晚走不得。
“我和国泰关在一起过——”刘晨辉大致指出一个方位：“往那边寻。”并做补充：“不确定刘韵会不会换地方。”
“多谢——”蔡麟不再纠结：”这样，咱们分头，我和国安去少将军指的地方，蔡晓你带入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烟火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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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嘈杂了有一段时间，营狱中的守卫如临大敌。
牢头紧张的握着手中的火把，上面有吩咐，若是有叛军人闯入，他们无需死战。直接点燃炸药，炸掉这处营狱就是。
杀喊声越来越近，高度紧张的卫兵握着手中的朴刀，已然汗流浃背。
忽而，一队的衣甲整肃的人马涌入了营牢。
为首者在幽暗的廊道中亮出令符模样的木牌，疾言厉色：“匪军已突破营内防线，奉督镇大人急令，立刻转移囚犯！”
守卫愕然，这和他接到的命令并不一致。
“大人可有刘韵大人手谕？”
孰料引来对方厉声驳斥：“刘大人在前方御敌，哪来的空？！”
那守卫更疑，下意识就退了半步。
蔡麟顺着对方退步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类似引线的东西。
青年不动声色，只继续怒道：“前面的弟兄都没事，就你磨磨唧唧，没有刘韵大人的命令，我能押到刘晨辉吗？！”
狱卒朝着来人身后望去，果然来人队伍里还押着今晚才从他这里提出去的家伙，这人是刘韵亲自提出去的，确实应该在刘大人手上。
若是叛军，不论如何也不会带着这人。
“上面吩咐过，下官不得不防，大人稍等。”牢头稍稍舒了口气，点头示意狱卒进去提人。
符国安抢身想上，却被牢头拦下：“这叛贼可是不安分，还是我的人来吧。”
“那有劳兄弟。”蔡麟手臂一抬，径直挡下符国安。
今晚蔡麟全权指挥，这是说好了的，攥拳不言青年只退了下去。
“这烫手山芋可算让我交出去了。您是不知道——”那牢头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夸耀：“徐大人吩咐动刑，又什么都不问，就堵着嘴硬打，不问东西哪个知道怎么打嘛。又说他要死在我这里，我就得给他陪葬。我这恨不得把狱里的家伙都挑过了一道，才让他消停下来。”
被吩咐的狱卒动作熟练的将铁链放下，将本就几近昏厥的人翻过来按到在地上，三两下捆上后，先取出浸了蒙汗药的毛巾堵了口鼻，才唤开锁。
见对方终于打开了符国泰腕上的铁链，蔡麟挥手指示两个人架起符国泰。
“兄弟听我的，对付这样的乱臣贼子，就别他们有半分多余的气力——”那牢头还想吩咐什么，不料想就在下一刻，一柄钢刃穿胸而过。
眼前的官军‘兄弟’出手凌厉，牢头死死瞪向来人，几欲叫喊，但只刹那间就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