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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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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玉将兵符扔回到徐恕怀中。

徐恕问道:“你不要吗?”

“不要。”周斯玉从袖中取出一枚号令神龙卫的兵符,朝徐恕眼前晃了晃,“我大梁的将士未必就比北朔的王军差了,你以为就你布置了北朔王军埋伏在蜀阳邻近的州郡,我也带了兵来。”

徐恕恍然悟了,而今她贵为大梁女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身不由己、忍气吞声的清河长公主了。

他收回了兵符,“那陛下想好了如何撤换驻守蜀阳的姜家军?”

“姜家军以忠字闻名,既然是养不熟的狗,便全杀了。”这是周斯玉来蜀阳前,与朝中老臣商议了许久的决策,她不能容许姜家军刀刃向内,伤了蜀阳地界上的大梁百姓。

徐恕惊异于周斯玉的杀伐果断,她就是天生的君主。

“陛下此举,可。”

*

宣王姜辛的死讯在蜀阳传开后,神龙卫进城,接管了蜀阳的驻防。

三万姜家军,皆被坑杀。

而姜辛的妻妾子嗣,也被斩首于城内的菜市口。

蜀阳粮仓囤积的稻谷,随着周斯玉的御辇,一起抵达发了水灾的江宁。

借蜀阳的粮,赈济江宁受灾的百姓,也是周斯玉迫切想诛杀宣王姜辛的原因之一。

卫府门口,卫瑛领家仆等候在此。

御辇停稳,周斯玉从上面下来,见到卫瑛第一句话便是向他讨要酸酸的杨梅吃。

卫瑛并未听懂她话中有话,连忙差遣家仆去江宁的果园买回最新鲜的杨梅。

从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徐恕与卫瑛见礼后,“恭喜卫相将为人父。”语气中的酸涩掩饰得很好。

卫瑛一怔,明白过来那酸酸的杨梅意味着什么。

他激动地颤声道:“陛下的身子——”

周斯玉原本不信自己能再有孕的,可来江宁路上,每日换着郎中给她诊脉,皆诊出了喜脉,她不得不信。

“卫瑛,你只要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你便可,回到望京,朕还是要为这孩子找个名义上的父亲。”

“卫瑛明白。”

能成为她的知己,他已心满意足,不敢再有其余奢望。

周斯玉怕卫瑛多想,解释道:“朕想着,你继续为相,胜过淌进后宫的浑水。朕也算对母后、对列祖列宗有一个交代了,还是要多谢你的,卫瑛。”

要论起她对卫瑛的情意,止于青梅竹马,再多也没有了。

那些夜晚,不过是寂寞的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取暖罢了。

恰巧,他入她的眼。

恰巧,他懂她的心。

恰巧,她并不讨厌他的触碰与亲吻。

……

徐恕静静听着周斯玉与卫瑛说的话,觉得周斯玉真是一个很冷的人,她与卫瑛道谢,显得他们二人更加生分了。

仿佛她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只是她敷衍窦太后和列祖列宗的玩意儿罢了。

这夜,周斯玉早早歇下。

卫瑛与徐恕彻夜长谈。

卫瑛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醉话。

徐恕在旁听着卫瑛讲他与周斯玉青梅竹马的过去,他并不嫉妒,更多得是庆幸她儿时有一位对她关怀备至的竹马,卫瑛人真得很好,没有做过伤她的事情,可就是这样一个君子,比他早遇见她,也没能得到她真正的欢喜倾慕。

“卫瑛,你不觉得陛下对你有点过分吗?”徐恕端起一碗解酒汤递给卫瑛。

卫瑛想也没想,摇头道:“圣人无情,陛下心中无我,甚好……甚好……”又说了几句徐恕听不清的话,头趴到桌上,再也抬不起来了。

徐恕没有饮酒,却饮下了卫瑛没喝的那碗解酒汤。

他可怜卫瑛,和他自己一样,是个傻瓜。

*

入秋下了第一场雨。

卫府书房中。

“卫瑛。”

“卫瑛。”

“卫瑛。”

周斯玉一连唤了三声,卫瑛都没有应她。

“你发什么愣?怎么不读下去了?”周斯玉推了身旁座椅上的卫瑛一把,他像一只呆头鹅一样,手执折子也不读下去,一直望着书案上跳跃的烛火出神。

“陛下,臣方才读到哪里了?”卫瑛起身向周斯玉作揖致歉。

“你读到朕的大舅舅被囚在刑车内,愤怒的百姓丢石头砸死了他。”

周斯玉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坐下。

“对。”卫瑛紧皱着眉头,“太后娘娘听闻窦国舅死讯,立刻病倒了,至今凤体违和。”

周斯玉听完,眉目透露难以抑制的郁郁之色。

诛杀宣王姜辛后,她离蜀阳至江宁,在卫家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迟迟不回望京,是想等卫瑛料理完江宁水灾之事,一同返京。

窦国舅死不足惜,可母后如今病倒,周斯玉想要立刻返京。

“卫瑛,朕恐怕等不到与你一起回京,要先行一步。”

“陛下斟酌过对太后娘娘的说辞吗?”

卫瑛这句话提醒了周斯玉,窦国舅是母后胞兄,若不能给母后一个交代,她回京定要和母后起争执的。

“卫瑛,官差可捉了向窦国舅扔石头的百姓?”

“没有。”卫瑛解释道:“押送窦国舅的官差是刑部的钟尚书点的。钟尚书一向看不惯窦国舅打着太后娘娘的名号,搅得朝堂乌烟瘴气。所以,窦国舅人死了,正趁钟尚书的意,钟尚书凭‘法不责众’四个字放过了这些百姓。”

“好。”周斯玉拍掌道:“好一个法不责众,朕也觉得这些百姓没有错,窦国舅要真平安抵达望京,朝廷的三法司审不了他的,这样干净地死了最好。”

窦太后母族的亲属中,周斯玉与她小舅舅窦如镜最为要好,这会子她想起来了,望京窦家不就有个现成的救星等着她吗。

“卫瑛,不必朕想破脑袋了,直接回京找小舅舅,小舅舅肯定能劝服母后。”

“窦御史不能出面,他的立场和陛下一样的。”卫瑛出言反驳,“陛下对窦国舅之死置若罔闻,太后娘娘可以不孝来逼陛下,对窦御史亦是如此。”

周斯玉手肘抵在书案上,单手托腮,叹了一口气。

“竟没有一个周全的法子了?”

“有的。”

卫瑛刚要说下去,周斯玉打断他道:“你又要说你来认下害死窦国舅的罪?你要是真这样做,朕这个皇帝也不必当了。良臣死社稷,你为窦国舅这样一个渣滓丢了性命,是不值当的。”

卫瑛心头一暖,紧皱的眉头也松弛了些许。

*

江宁水灾后患逐渐平息。

周斯玉也于贞德二年的冬天回到了望京。

今年的冬天也怪,老天爷迟迟不肯降雪,却如往年一般风如刀割。

才刚入冬,望京城每日都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

而取暖的炭价,一涨再涨,宫里的开支也翻倍得涨,什么都贵,唯有百姓命贱。

周斯玉一回宫,衣裳都没换过,直奔兴庆宫探望窦太后。

还没踏进室内,和尚诵念经文的声音不绝于耳。

宫院的每棵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经幡,五颜六色的,挺好看。

总管太监宗保站在树下,督促命令小太监们爬梯子撤换今日新做的经幡,他见到周斯玉的身影,过来行礼。

“送去江宁给朕的折子中,对母后的病情都是避重就轻地写,而如今见经幡都挂上了,宗保,你说实话。”

宗保举袖揩去眼角溢的泪珠儿,掐着尖细的嗓音道:“陛下,自国舅爷去了后,太后娘娘终日以泪洗面,一会儿念叨先帝放纵徐氏迫害三位殿下,一会儿又说两位长公主死在北朔太可怜了……至亲之人一一离世,太后娘娘实在是难以接受。太后娘娘一清醒就问奴婢,陛下可还安好,近来一直是弘华法师宽慰太后娘娘的心,饭食汤药,无一样不是弘华法师亲手奉于太后娘娘进的。”

周斯玉心有愧疚地走进室内,里头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桌案上供的几株红梅含苞待发,一看便是插花人精心挑的。

“母后。”周斯玉跪到了凤榻牙床下的地坪处。

床上的窦太后苍老了不少,整个人没有精神气,眼里是一潭死水,看向周斯玉时,双目闪烁着疑惑的光。

“是阿璘回来了,快快起来,叫母后好好看一看你。”

阿璘?

母后是将她错认成早逝的三哥了。

周斯玉刚坐到床沿,窦太后紧紧搂住她,哭道:“儿啊,母后想了你快十年了,怎地现在才回宫来见母后?”

周斯玉刚要开口澄清自己的身份,徐恕端药进来,小声提醒她道:“太后娘娘糊涂地认不清人,陛下当以大局为重,倘若陛下不承认自己是您的三兄,不仅伤太后娘娘的心,还会被太后娘娘认为忤逆不孝。”

周斯玉听不大懂徐恕的意思,先顺着母后的心意,哄她好好喝药睡觉。

窦太后沉沉睡去,周斯玉替她掖好被角,与徐恕到外间说话。

听过徐恕的解释,才知道母后是靠思念自己死去的三位兄长捱到了今时今日。

母后心愿若皆满足了,也就是母后大限将至的日子。

“小菩萨,或许真该留下大舅舅一条命,大舅舅不死,母后就不会因悲伤过度发病了。”周斯玉红了眼眶,泪水在她眼眶中不停打转。

母后一生坎坷,早年丧子丧夫,才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倒被她给害病了。

“生死有命,各人皆有各人的造化,陛下应当看开些。”徐恕望了一眼周斯玉隆起的小腹,“陛下可找到了储君名义上的生父的合适人选?”

“朕希望储君名义上的生父能与北朔有关系。”周斯玉停顿了一下,“狐尾和悬刃是北朔世家子弟,你能荐他们其中一个进宫吗?”

徐恕斟酌了片刻。

“狐尾,他可以吗?”

狐尾憨直,是她绝不可能中意的那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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