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坐在台下听陈蔓枝唱到，“我在这半途，给你们祝福。”的时候其实意外的有点热泪盈眶。

就是那种特别想跟别人说：“看，台上那个美女，是我朋友，我们关系超级好！”，鹿鸣感到很骄傲。虽然这是肯定是轮不到他骄傲的，但是反正没人知道，他在心里乱叫一下也没事啊！

温凭澜可能是唯一一个看出来鹿鸣现在很激动的人，倒不是因为有什么情侣间的心电感应，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一直关注着鹿鸣，所以他能看到比别人更多的东西。

在陈蔓枝唱完之后温凭澜才开口问道，“鹿鸣，你是要哭了吗？”

鹿鸣装模作样的锤了他一下，“看破不说破好吗，小兰同学。”

温凭澜笑了一下，鹿鸣靠在他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很突然的来了一句，“温凭澜，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我一直都很开心，但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很幸福。”

“我现在有很好的朋友，朋友们也纷纷走上了自己人生的康庄大道，我和我妈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我甚至开始思考我自己的未来。而且，还有你，温凭澜。我觉得我现在特别高兴。”

温凭澜听后沉默了一会，“鹿哥，你还说我把陈蔓枝的结业活动当成新媳妇过门，你这不也是把这个活动当成了你女儿的升学宴。简直是无痛当爹。”

鹿鸣本来有的感动都被温凭澜一句话给搅合了，非常生气的坐端正了，抱着手，懒得搭理温凭澜。

但是过了几分钟，鹿鸣品出了点东西，他又凑到温凭澜边上，很鸡贼的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温凭澜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但是面上不动声色的“唔”了一声，完全就是装都不装了。

鹿鸣也是再接再厉，“为什么，是因为我说我特别开心的时候列举了很多人吗？”

温凭澜现在是真的很惊讶，有种被看穿了的尴尬感，鹿鸣这是觉醒了读心术吗？这么厉害。

而鹿鸣看出来了他的沉默就是默认，有点无奈的开始解释，“放在最后的最重要啊，而且我现在的改变都是因为你啊。你重新出现在我生活中的那一刻，我的人生都变得顺利了。”

鹿鸣的长相并不是好相处的那种类型，但是正因为如此，当他用这张脸说出一些温和的话时，才会格外有杀伤力。

反正温凭澜是被杀的在心里嘎嘎乱叫，不过他这个人也是有点问题，非常得寸进尺，明明开心的要死，还非要再多嘴问一句，“那我要是让你的人生变得不顺利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鹿鸣哄人的套路那是一个驾轻就熟，非常自然的说：“只有你不要再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乱之后跑掉就好了。”

温凭澜眨眨眼，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怎么会呢，我是肯定不会离开的，我最喜欢你了。”

两人又开始进行一些没羞没臊的热恋期情侣对话，坐在边上的甘冬至和江序默默的靠在了一起，避免被情侣光波直射。

终于熬到了这个结业表演结束，冷餐会开始的时候，陈蔓枝才得了空来找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特别奇怪。

陈蔓枝走到江序边上，“大哥，你这个东西不会是真货吧。”她指着头上的王冠，看起来特别崩溃。

江序没想到陈蔓枝会知道，嘿嘿一笑，“是真的，当时觉得很好看，就买了。”

陈蔓枝：仇富了，真的仇富了。这就是有钱人吗，“江少爷，这个东西26个w啊！你用来当花的装饰物，你也是不怕我把它丢了。”

江序：“你又不会丢，肯定是带回去当谷美道具啊。谁不知道你有集物癖。”

这个重点就有一点跑偏了，但无所谓，鹿鸣看的是津津有味。温凭澜还给他紧急科普了一下那顶王冠出自那个品牌。鹿鸣没听过，所以他以己度人觉得陈蔓枝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那问题就来了，她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的。

江序也很好奇，所以他提出了疑问。

陈蔓枝：“我传媒班的一个同学认出来了，还给我看了品牌官网。我思考一下你的精神状态，觉得你搞个真的也不是不可能。”

鹿鸣：“那个同学不会是使用了你男伴的那个女生吧。”

陈蔓枝一脸震惊的看向鹿鸣，“我靠，鹿哥你怎么知道的，读心术难道不是温老板的技能吗，这个是可以通过性/传播的吗？”

鹿鸣：“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只是因为你一般介绍人都会直接说人名，这个有点遮遮掩掩的样子一看就是关系不太好吧。”

江序一听就来劲了，“所以你看，你这不是装了一个很大的b吗，这钱不就花的很值的！”

陈蔓枝：“谢谢啊，但是能不能不要整这些虚的，你要不直接转钱给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皇冠摘下来递给江序，“这个太贵重了，我肯定是不能收的，但还是谢谢了。”

江序还是想挣扎一下，“其实是这样的，我很快就要出国了，要去准备申请大学，估计是没办法庆祝你的十八岁生日了，所以这也算是成人礼物。就是，你收下吧，反正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陈蔓枝还是摇摇头，很坚定的说：“谢了，心领了，礼就算了。”

江序叹了口气，“行吧，那就算了，但是花就别退了。”

陈蔓枝笑了一下，“那是肯定的啊，这些花我都会带回去的。”

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这似乎只是一件小事，关于一份被拒绝的礼物和一个马上要离开的朋友。在每个人的一生中的会遇到的离别，有些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鹿鸣下意识的拉紧了温凭澜的手，似乎在确定着温凭澜的存在。而温凭澜回卧住了他，像是一句无声的承诺，“我在这里，鹿鸣，我一直都在。”

晚上回家的时候鹿鸣婉拒了陈蔓枝提出了顺路把他们带回去的提议，和温凭澜一起乘地铁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晚了，地铁上的人并不多，他们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份静谧。却不知道这是最后的安宁。

下了地铁之后就是北街，两人手牵手往小区走，看起来非常伤风败俗。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忙的要死，没人有心情管他们谈恋爱这种小事。

会在意的也只有他们的家长，比如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带着宋绒绒在小区下面散步的鹿秋。

鹿鸣能感觉到他和鹿秋对视了。

鹿秋的视线落在他和温凭澜交握的双手上，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堪称一片空白的表情。

鹿鸣想这一刻他应该选择放手，然后去向鹿秋解释，比如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之类的。温凭澜一向善解人意，即使在这一刻他也没有让鹿鸣失望。

他既没有松手，也没有拉的更紧。只是堪堪维持在一个鹿鸣只要一放手就会松开的力道，他尊重着鹿鸣的选择。

就像是他曾今说过的一样，“如果到了需要放弃什么的时候，就放弃我吧，因为我是不会离开的。”

但鹿鸣没有，他用力的抓住了温凭澜的手，“我不会放弃你的，只要你不要离开就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温凭澜，但是这已经算是一种承诺了。鹿鸣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一次他不会放弃温凭澜了。

他要鼓起勇气，去向鹿秋争取，他绝对不会再放弃温凭澜了。他已经不再是曾今的自己了，他已经长大了。

“鹿鸣，你上一次选择了你的妈妈，放弃了我，但是证明自己成熟的方法绝对不是选择我，放弃你的妈妈。而是试着做到平衡两者。”温凭澜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出了一点别样的不近人情。

他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给出了鹿鸣最好的建议。

鹿鸣恍然大悟，然后想松开他们紧握的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松开了温凭澜的手，“你说的对，我会和她好好谈谈。我们之间有很多可以谈的事情。”

他没有再看温凭澜，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温凭澜看着鹿鸣的背影，他知道鹿鸣没有抛弃他，但是他还是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寒冷，像是被水从头浇到尾。浑身湿漉漉的，毛发贴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

温凭澜想，鹿鸣也许不会再回头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他可以为鹿鸣提供情绪价值，让鹿鸣感到高兴的时候，他就是值得鹿鸣选择的伴侣。但当他会将鹿鸣的人生搅乱的时候他就会被放弃。

这并不是因为鹿鸣怎样，这只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作祟。温凭澜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感情深厚不如利益交换，但很可惜，他有的太少，能拿出来跟鹿鸣交换的几乎没有。

所以他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

可是还是心存希翼吧，温凭澜抬起了头，想到了在旅游时鹿鸣说过的俏皮话，他想也许他可以试着相信一下鹿鸣，也许鹿鸣非常喜欢他。虽然这种喜欢其实在面对家庭和世俗时基本没用，但聊胜于无嘛。

鹿鸣现在正是因为怀抱着这种聊胜于无的喜爱才没有选择逃避。他跟着鹿秋，他们之间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是他们进过长久的摸索所探寻出来的让两个人都舒服的距离。

鹿鸣有时候会悄悄把这段距离称为不会踩到鞋的安全距离。很显然，没有豪猪理论显得高级，但是胜在本土化，更易理解。

他想过有一天跟鹿秋随便聊聊的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他喜欢那是鹿秋能更加快速的理解他的想法。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一直没找到那个机会。

鹿鸣想自己应该紧张的，因为无论怎么说，他其实有些害怕鹿秋。因为鹿秋是唯一一个可以轻而易举伤害他的人，所以他害怕着鹿秋。

这是一种错误的感情，他们曾今相依为命，本来应该更加的亲密才对。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鹿秋用钥匙拧开了门，鹿鸣都没有一个答案。

鹿秋带着宋绒绒洗了个澡，又将宋绒绒哄睡了。这期间她一直无意的拖延时间，大概是想避免和鹿鸣正面对上。好不容易很久不吵架了，好不容易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她不想破坏这一切。

鹿秋想装聋作哑，想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在面对感情上她和鹿鸣很想，总是在逃避着现实。

但当她走出房间看到虽然一下子就能看出坐立难安，但就是坐在沙发上的鹿鸣时，鹿秋有些发愣。鹿鸣长大了，已经成为了一个勇敢的人，鹿秋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种改变是为了什么，她就觉得一阵揪心。

鹿鸣曾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以为没有人能够叫醒他，但鹿鸣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后来鹿鸣似乎失去了和她沟通的勇气，而现在鹿鸣找了回来。

鹿秋很突然的发现，她一直伤害着鹿鸣，而有人趁着她伤害鹿鸣的时候骗走了鹿鸣。她看着长大了的鹿鸣，很悲哀的发现，她杀死了鹿绒绒。

她应该质问鹿鸣和温凭澜是什么关系，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的，但是鹿秋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很徒劳的张开口，几乎是有些慌乱的说：“绒绒，妈妈其实一直很爱你。”

说出来的瞬间鹿秋觉得很畅快，她一直想要说的话终于说出口了，但是却选择了这么一个不合适的瞬间，她在不经意间再次胁迫了鹿鸣。

鹿鸣看着她，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他觉得很疲惫，很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鹿秋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鹿秋这里听到“爱”这个字了。

这是很珍贵的东西，毕竟物以稀为贵。而与之相比，温凭澜常常挂在嘴边的喜欢就显得没那么值钱了。

鹿鸣想：这真是奇怪，人总是追逐着更难得到的东西，而不珍惜就在眼前的东西。

但是，对于他来说，温凭澜也是没办法放弃的。

“妈，我也一直很爱你。”

“你是我的骄傲，我一直为了你而骄傲。”

“对不起，这一次可能没有办法让你骄傲了，真的很对不起。”鹿鸣靠着沙发，徒劳的重复着对不起这几个字。他想，自己可能要成为鹿秋人生的又一个失败了。

鹿秋慢慢的走到他旁边坐下，很温柔的拉过鹿鸣的手，“妈妈一直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骄傲，妈妈只是不想你去走那条更艰难的路，妈妈希望你永远好好的。”

“妈妈希望你可以享受平平无奇的幸福，不要走到社会的边缘，不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不要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

“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好好的。”

他们很少或者是几乎没有这样谈过话，一般来说鹿鸣都该是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人，而鹿秋应该保持着高贵的沉默。只是这一次反了过来，鹿秋说了很多，而鹿鸣只是听着。

他安静的听着在这个世界上与他血缘关系上最亲密的人说话。

直到最后才开口，“妈，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被你在着，如果我抛弃了鹿秋儿子的身份你又会不会在意我，后来我明白了，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一个很愚蠢的想法，毕竟我也是因为鹿秋是鹿鸣的妈妈才在意您的。”

“但是，温凭澜不一样，我不是因为他的任何身份而在意他，他也不是因为鹿鸣是谁是儿子而在意我，我们两个之间就是很单纯的关系，因为我是我，他是他，所以我们在一起。仅此而已。”

鹿鸣提到温凭澜的时候显得很温柔，“妈，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这个，但是不要紧，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会改变的，这是最深刻的联系了。”

鹿秋听到这里之后表情有点空白，“你是在责备我吗，如果我更加关心你一些的话，你还会去搞这个吗？”

鹿鸣想了想认真的说：“应该会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温凭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