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人没有家人……
韩砾烁抬起手看着，刚刚他拍上大爷肩膀时的触感，那种僵硬的感觉绝不可能是晕厥过去或者新死的人
像……像是死了很长时间的人。
他感到身上冷汗又出来了。
韩砾烁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此时已经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他看着渐渐黑云压过来的天边，缓慢地往陈铭深家里走去。
黑云被他行走的速度要快的多，他还在半路的时候，天色就彻底黑下来了。
风更大了，携带着潮湿的水汽。
等韩砾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豆大的雨滴狠狠地打在他身上，很痛，并且几乎在瞬间就将他衣服淋的湿透。
韩砾烁打了个冷战，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两边都是房子外墙，没有一个避雨的地方。
雨水在他眼前淌成雨帘，什么都看不清，加上本来在昏暗的地方他的视力就不好，韩砾烁感觉自己要瞎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旁边，触摸到坚硬的石壁的时候稍稍安心了一下。
陈家村的房子都是院墙围起来的，理论上，他摸着墙就一定能找到一家门口。
他摸索着，在雨里面艰难走着，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摸到了门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头顶的雨骤然消失。
韩砾烁知道自己到了人家门口了。
于是抹了糊满脸的雨水，睁开眼睛。
这家大门在紧紧关着，刷着红漆，门锁是威武的狮子头。
韩砾烁突然意识到，这个村子应该之前是很有钱的。家家都是四合院，大门上都做了门楣，刷漆、门锁和门钉都是很有讲究的。
不过……为什么从没有听说过呢？
整个村子都是这样的古时样式，完全可以营销为旅游胜地。
可能因为低调吧……
韩砾烁不再想了。
他把上衣脱下来拧干，再穿上。
他也不是要往人家屋里去，门口就足够他避会儿雨了。
他站了一会儿，看着雨势丝毫没有减小，有些无聊，他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了那个青铜小像。
上面穿着一根精致的编织红绳。
那个空洞一直空着很不好看，韩砾烁就想找个绳子给它串起来。
但是他在房间里也没找到合适的绳子。就把脖子上戴的玉摘下来了，把红绳穿了上去。
不过小像太重，挂脖子上不现实，他就放在了口袋里面。
韩砾烁看着掌心的小像，感到有些说不上的、诡异的满足。
但这点满足远远不够的，当初看到神面时的悸动并没有平复。
他看向雨幕中，他觉得他得找到它才能彻底地平息心头那股执念。
神像在哪儿呢？
从陈铭深外婆身上浓重的香火气来看，别不会是在每个人的家里面吧？
那这样他还得找借口去人家房间里面……
外婆的房间想必是不好进的，陈铭深的房间估计好进，说一声就是了……
但他说不信那个，身上也没有味道。想来房间里肯定没有。
韩砾烁看着眼前的雨幕发呆。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突然聚焦起来。
白茫茫的雨幕里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正在沿着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小巷，缓缓地走过来。
韩砾烁疑惑地看过去，这么大的雨，此人也没有披雨衣，是谁呢？
“笃”
“笃”
“笃”
……
雨中传过来拐杖点在石头上的声音。
韩砾烁脸色瞬间变白了几分。
那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看清了身形。
是刚刚倒下去，被众人搬走的老大爷！
大爷在雨中走的不急不慢，韩砾烁看着人影渐渐清晰，他紧张地靠近了门楣里面。
他发现了异常，大爷的身高，不对！
原本很正常的一个小老头，站起来比他矮一个头左右，但是现在……
韩砾烁绷紧嘴角，仰头看着缓慢走过来的身影。
竟、竟然快要赶上了旁边的院墙！
韩砾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凝聚，往下看，瞳孔骤缩！
张大爷的面孔……仍然苍老的面孔，现在已经完全变为了青黑色！
这种颜色，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活人能表现出的面色！
韩砾烁心中大惊，无声无息地贴近墙面。
他紧张地握紧手中小像，强烈的硌手感提醒他，现在不是梦，仍是现实！
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行尸鬼怪吗？
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墙边又靠近了一些。
希望这诡异的大爷只是路过。
“笃”
“笃”
竹木拐杖规律地点在石板路上，越来越清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高大而瘦削的人影已经投进了门框。
韩砾烁手心出了汗。
张大爷的身影完全出现在门前。
他仍然保持着缓慢的速度，直直地往前走。
韩砾烁感觉心跳的没那么快了。
他极其缓慢而平缓地吐了一口气。
张大爷已经快走出了门框，他却突然停下了。
他如同僵尸，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韩砾烁瞬间浑身汗毛乍起。
他那时候还没完全看清，张大爷脸庞不止变得青黑，他的眼球突出，布满了红血丝，嘴裂开很大，从中突出两支尖锐的獠牙！
僵尸？！
韩砾烁脑中瞬间曝出这个词。
张大爷低头，目光放在他身上，嘴角缓缓牵扯，他从喉间发出嗬嗬笑声。
“考上了”
“考上了”
“考上了”
……
韩砾烁脑袋“轰”的一声，这是在回答他之前问的那个问题？！
这就是张大爷，真的是和他攀谈的那个张大爷！
韩砾烁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他要是不跑，这怪逼近过来他完全没有出去的机会！
他握紧了手中小像，小腿发力，盯着怪物缓慢逼近的步伐，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跑！
他抬腿，身后紧靠的门却突然打开。
韩砾烁身后一空，力量被卸去，险些摔倒。
跑进去！
韩砾烁立刻反应过来。
他正欲抬脚后腿，但没想到前方的张大爷突然伸出拐杖，重重地捅在了他的肚子上。
“嗬嗬……”
随着一股大力，韩砾烁被推进了院子里面，摔在地面上。
这一拐杖力量十分强，韩砾烁觉得肚子里面翻江倒海，一口血逆涌上喉咙。
他强行咽下，飞快地爬起来想去关门，组织怪物进来。
但没想到，门前高瘦的怪物并没有进来，而是静静地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红色的大门无风自动，在韩砾烁眼前“咯吱咯吱”地缓缓关上了。
韩砾烁心里“咯噔”一声，他回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