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姜晚棠扎进了一个硬挺地怀抱中。

她一睁眼就看到男人硬挺地下颌线。

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弃，“废物！”

不等姜晚棠反驳，来人直接将她甩上马，而突厥人已经到了。

他五官英挺明显是中原人，身形却和突厥人差不多，面对一拥而上的突厥人不慌不忙甚至没有拿武器。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素日里横行霸道地突厥人便躺了一地。

“是你抓了我妹妹？”最先得到消息的姜晚离踏马而来，见姜晚棠无事松了口气。

二话不说便朝着牵马的人攻去。

“阿姊，不是他……”

姜晚离上次和突厥小可汗交手，使得姜晚棠对她的武艺有了一个不算清晰的认知。

但她知道自家阿姊很强，因此不想让她和自己的“恩公”打起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才一交手姜晚离便直接败下阵来。

姜晚棠顾不得害怕，从马上跳下来，“恩公，我阿姊关心则乱并无恶意，还请恩公放开我阿姊。”

眼前人恍若未闻连眼神都欠奉，他放开姜晚离直视着她的眼睛，“京城泡软了你的骨头，是该嫁人了。”

姜晚离不服气地瞪着他，罕见的没有反驳。

姜衡也到了，他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淡漠道：“回府吧。”

马车上，姜晚离摸摸她的头全做安慰，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眼眶泛红显然怒气未消，姜晚棠却从中读出了几分委屈。

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姊，你认识那位恩公？”

姜晚离复杂道：“他是你二兄——姜继业。他天生神力，幼时却不开智，阿兄进京时他还不会说话。后来有一次匈奴围城，父王又不在城中，他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单枪匹马的杀出去报信，回来以后便会开口说话了。”

姜晚离认真地看着她，“父王很喜欢他，给他取名继业是想让他接手戍北军队的意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晚棠：“意味着阿兄的世子之位名不副实。”

“没错，所以我必须回戍北，我打不过他行军打仗却未必会输。我嫁在戍北，兄长戍北的根基就还在。”

沉默中，马车停了下来。

肃王妃知道姜继业要来，早早备好了接风宴。

姜继业沉默寡言，除了最开始时肃王妃热情地劝了几句，其余时候一片寂静。

这顿饭吃了很沉闷，最终以肃王妃训斥姜晚棠出门要带够人为结尾。

肃王妃上书让姜晚棠和亲的事不是秘密，府中表面的和平也终于被打破，她不在掩饰自己的偏心。

与之相对的，姜晚棠的日子变得有些艰难，可她也无法做什么，因为她所有的东西本就是肃王府给的。

无论是姜继业的到来还是姜晚棠当街被突厥人掳掠，在姜衡即将到来的婚事面前都不值一提。

府中始终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所有事情都被轻轻揭过。

范阳卢氏嫁女要从祖地出阁，所以提前姜衡要提前一天去迎亲以免误了吉时。

姜继业作为兄弟自然要跟着，这种场面姜晚棠能做的也只有跟着阿姊招待女客。

三月二十八，忌开仓、忌安床、宜婚嫁、宜纳财、宜祈福。

天还没亮，院子里便想起了脚步声，院子里的红绸是早几日便挂好的。

姜晚棠也早早地打扮起来，衣着首饰全按郡主的规格堆契，以表示对新娘子的重视。

等到了午时，只听一声罗响，姜晚棠便和阿姊一并迎了出去。

姜衡和新娘拜高堂，又接了圣上的旨意，一并礼仪走完，天已蒙蒙灰了。

姜晚棠和阿姊早早等在新房里，姜衡掀完了盖头被人拥着出去敬酒，她们就要负责与新娘子叙话。

与她们同来的还有宫里几个位份不高的老太妃。

从新娘子掀开盖头的一瞬，姜晚棠便忍不住蹙了蹙眉，无他这新娘子实在太小了些。

姜晚棠悄声问道：“阿姊可知，嫂嫂年岁几何？”

姜晚离：“听阿娘说，已经十三了。”

姜晚棠的手帕扭成一团，选秀会让大臣家适龄的女子参选，大多是十三到十七岁。

可瞧卢氏明显是多报了年纪，卢家虽没落却还不到女眷吃不起饭的程度，她这身量说是十岁也有人信。

卢氏两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分明是一团孩儿气，一举一动却都刻着端庄二字。

“世子妃不愧是出自范阳卢氏，果真有大家风范。”

“不错，如此端庄知礼方为一家主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来。

虽然不明显，但姜晚棠注意到世子妃强自压下的嘴角，这才觉得她有了些人味儿。

“是，妾定谨记诸位太妃教诲，侍奉舅姑、照看夫君，尽为妇之本。”

众太妃满意的点点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招呼她们二人出门，留给新妇沐浴洗漱的时间。

姜晚棠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心里有些犹豫。

要知道就算在她们烟雨阁，十岁也算幼女，等闲不会被叫出来接客的。

卢氏的样子说不定连葵水都未至，这要是……

姜晚离晃了晃她的胳膊，“想什么呢？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姜晚棠犹豫道：“阿姊，世子妃瞧着这般小，你就不担心吗？”

姜晚离疑惑道：“担心什么？”

“就是，就是……”姜晚棠不自觉地红了脸。

姜晚离当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今日起便该改口叫阿嫂了，兄长院里的事也是你该操心的。”

说罢，也不自觉地红了脸，拉着姜晚棠悄悄跑回院子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姜晚离用被子盖住头，问道：“你知道男女之间怎么圆房吗？”

姜晚棠红着脸点点头。

姜晚离一时没了声音，过了会儿道：“我也知道，你且放宽心，阿兄不会和阿嫂圆房的。”

姜晚棠：“你怎么知道？”

姜晚离耸了耸肩，“世家的姑娘金贵，更懂得如何爱惜自己。她那么小就进京选秀是为了博个好前程，不然世家女出嫁怎会短短一个月便成婚，少说要拖个两三年。如此便是定下时年岁小，成婚时最小也及笄了。”

“像阿兄这般特殊情况，卢家定然陪嫁的庶女做媵妾，在阿嫂没成婚之前他们不会圆房，这也是世家大族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姜晚棠点点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潜规则，姜晚棠笑着去抓她的肚子，“阿姊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不快如实招来！”

“啊哈哈哈哈哈，别闹！阿棠快住手，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姜晚离趴在她的耳边，不好意思道：“我瞧见过。”

姜晚棠瞪大了眼睛。

姜晚离耸耸肩强作镇定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戍北连年征战，父王例来带着家小住在最前线。戍北城里的人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大战过后青壮的男女若是看对了眼，便天为被地为床，一起喝一杯酒便算是成亲了。”

姜晚离褪下寝衣，露出后背的疤痕，“这道疤是那次父王夜袭留下的，如果不是二兄我可能就没命了。我其实不讨厌他，甚至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缠着他，可是我们和阿兄才是一家人。”

姜晚棠抱抱她，气氛莫名地悲伤起来。

又是一大早，姜晚棠二人早早地打扮好，等着新婚夫妇来敬茶。

肃王妃坐在首位，眼底是浓浓的青黑，但面上却带着浓浓的喜意，瞧见姜晚离打哈欠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坐在对面的则是冷着脸的姜继业，姜晚棠仔细地大量着他，心稍稍安稳下来。

无他，她和姜继业实在是太像了，她们的五官至少有七分相似，联系阿姊说姜继业是最像父王的孩子，不难推断她大抵要更像父亲一些。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姜继业冷冰冰地看过来，有些吓人。

姜晚棠收回目光，少顷姜衡携新妇敬茶见礼。

姜晚棠也将早已准备好地回礼送出去。

她注意到，跟在卢氏身后的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打扮的格外花哨些，单独给肃王妃见了礼。

想来这位就是卢氏的庶姐了，瞧她二人的关系到很是亲厚。

卢氏言行间也隐隐带着依赖，想来暂时不必担心阿兄后院起火了。

姜衡二人还要进宫谢恩，因此肃王妃只稍稍嘱托几句，众人便散了。

姜衙小跑着扑上来，“阿姊你看，阿嫂给了我好多金瓜子。”

姜晚棠勾了下她的鼻子，“还敢拿出来，不怕阿姊抢了去买糖吃？”

姜衙立即警惕地看了眼姜晚离，把荷包往回收了收，而后讨好地笑笑：“阿衙给姊姊花钱是应该的，只要姊姊高兴阿衙花多少钱都愿意。”

姜晚离一挑眉，“是吗？那都给我吧，全花了我最开心。”

“阿姊怎么能这样，太不讲道理了……”

姜晚棠的目光追了出去，没在意两人间的打闹，而姜继业早已没了身影。

阿衙：“阿姊在看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