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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书吧 > 红颜三嫁 > 第1章 01

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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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二年冬,流民帅虞敬棠于庐阳起兵,青州刺史曹爽群起响应,第二年攻入都城建康,城中将领无一能敌,都城沦陷。

数九隆冬,都城建康被白雪掩盖。

乌黑的浓云铺天盖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自虞敬棠攻入建康以来,城中军民抵抗不能,叛军残杀城中百官,抢夺金银珠宝,裸剥士女,哀嚎之声震动全城,普通人需在夹缝中求生,反抗者四起,却都不敌流民帅之师,城中时有战乱厮杀之声。

绯园乃王家妇谢樱之居所,自她守寡之后,便独居于此,整日闭门不出,如今叛军攻入建康,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王谢乃朝中肱骨之臣,她既是谢家女,又是王家妇,还来不及随家人逃出便已身陷囹圄,叛军自然不会放过她。

园中浓烟四起,仆妇奴役均已身死,傅母袁氏想护着她逃走,不过顷刻间便命丧黄泉,她连一句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不远处便飞来一支长箭,正中喉咙。

那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死亡,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直面死亡所带来的痛楚。

她侧躺在地上,衣裙沾满献血,望着不远处早已死去的乳母和丫鬟,整个园子里就没看到一个完整的活人,即便是还在动弹的,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脖颈都已经被砍断了,还能怎么求生呢。

四下鲜血横流,园中的梨树枝干被砍到,压在那些尸体上,她手指无力的动了动,嘴唇微张,仿佛想说些什么,偏偏又说不出话来,意识逐渐远去。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流逝,逐渐变的冰冷,可耳边的厮杀声却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那一刻她还在想,听说人死的时候,最后消失的是听觉,看来是真的。

那些拼杀嘶吼、惨死求饶与战鼓之声交织在一起,在她耳边久久不能消散,几乎让她以为自己还深处那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园子里。

“女郎!女郎!快醒醒,女郎!”

在一片厮杀声中,突然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摇晃,她瞬间惊醒,一口气上不来,呛的咳嗽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依旧靠在矮榻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了过去,窗户大开,明明是寒冬,却已经浑身汗涔涔。

旁边把她摇醒的,是她的傅母袁氏。

袁氏见她清醒,用帕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杯水,“女郎,可是又做噩梦了?”

谢樱接过水杯匆匆饮下几口,听了袁氏的话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碍事,瑛娘可有消息?”

“还未曾有三女郎的消息。”

袁氏接过水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关上了窗户,怕她吹了风受寒,想着去给她找一身衣服换上,“如今杜况兵临城下,三女郎消息全无,也不知援军何时能到。”

谢樱嗓子发痒,没忍住又咳嗽两声,胸中仿佛堵了快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个时代,任何一种小病都能让人丢了性命,但她实在胸闷,换好了袁氏拿出的衣服,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袁氏扶着她,“女郎是要去府衙?”

“嗯。”

谢樱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梦境从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她身边,陪伴了她整整二十年。

但那仿佛又不仅仅是一个噩梦,反而像是一个对她未来的预言。

这二十年来,她已经做了无数个有关她死亡的梦,梦境多有不同且虚实不清,但无一不是血腥残忍。

袁氏是她的傅母,从她出生时便被母亲荀夫人安排在她身边,死时那睁大的双眼,扭曲的面容,令她到现在还忘不掉。

而那一箭射穿她喉咙的利箭,使得她喉咙现在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一切真实的仿佛在她身上发生过无数次。

但她现在并无暇心去关注这些,眼下最危急的,却是河南被围。

司州如今南属晋朝,北归刘汉,河南郡守荀昱乃是谢樱的舅舅,驻守宛平。

三月前,她从建康来到宛平城,本是为贺外祖母寿辰,却不料寿辰刚过,便遇上刘汉中郎将杜况攻城,边境之地,本该是重兵把守,奈何当朝偏安一隅,对司州并不重视,并未派出大军,反而是地方郡守再加上兄弟州郡多方支援才得以死守数年。

司州南北多有战事,听闻刘汉如今骤失兖州,久夺不回,便想要夺回司州,其余郡县皆失,仅剩河南几郡苦苦支撑。

现如今宛平城已被围半月,城中粮草兵马渐尽,若再无援兵,只怕迟早会有城破之日。

数天前,荀昱不愿再坐以待毙,欲突围外出寻求外援,军中却无人能担此重任,其一是城中将领驻守此地多年,杜况军皆熟悉,若他们突围,必定被围攻,其二便是由于城中守军本就不多,若再走一人,待杜况攻城,城破的风险便更大。

正头疼之际,表妹荀瑛自告奋勇,愿以身犯险,前去颍川求援,时年,此女正直十五岁,比谢樱还小上六岁。

如今荀瑛已走了六日,消息全无。

外祖母年事已高,家人不敢告知她荀瑛的下落,只说在府衙参与议事,留舅母刘夫人和谢樱在家陪着。

荀府离府衙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谢樱正出神着,府衙便已到了,还未来得及踏入大门,城中骤然响起“呜呜”声,那是敌袭的号角。

杜况又开始攻城了。

这两日杜况攻势逐渐频繁,不似从前,军中将领想必已去往战场,半月以来,将士多有死伤,宛平能支撑到现在,全凭等援军这一口气撑着,谢樱也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南渡时不能见血的谢樱,如今她与城中军民共生,即便没有一身武艺,不能如男子一样上战场,作为后援,能出一点力也是好的。

她带着袁氏赶往城墙,只看到了箭矢如雨,石炮纷飞的场面,城墙之下死伤者无数,城中百姓多有恐慌,医士在人群中穿梭,受伤的军士们略微包扎便又奔赴战场,以现下城中的情况,容不得他们多休养。

谢樱来不及多想,她能做的,便只有协助医士去救助更多的伤者,杜况军的攻势比以往更加猛烈,荀昱众将杀的双目赤红几欲滴出血来,他们都知道,围城之战坚持半月,被消耗了这么久,单凭他们仅剩的力量,几乎抵抗不住杜况军的全力进攻,除了死战,别无他法。

杜况似正是存着这个心思,先以围城之计消耗他们,再发起猛攻,几次下来,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外出突围去搬救兵的荀瑛不知何时回来,如今正是夺城的好时机,遂杜况下令,全力攻城,必定于入夜之前拿下宛平。

以厚重坚石所铸的城墙之上,处处是两军交战所留下的火烧与刀剑斑驳血迹,将士们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谢樱与袁氏仅仅是在城中救助,空气中那恶臭的血腥味依旧闻的一清二楚。

那是何等惨烈的景象,却容不得所有人哀伤,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悲伤春秋,战场就是这么的无情,只有厮杀与流血,他们也只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心力,以期能守住宛平,等来救援。

杜况军的攻势如潮,打退了一波,后面还会有一波。这场恶战从晌午持续到了傍晚,荀昱与众将领拼死抵抗,死伤无数。

荀昱任郡守这么多年,爱民如子,将河南郡治理的很好,深受百姓爱戴,如今正直危难之际,城中百姓也自发前来加入战场,如今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最后等不来援军,宛平依旧被破,他们也绝不做丧家犬。

外祖母焉能不知现下城中情况,奈何身体不济,上战场只能添乱,便告知儿媳刘夫人,如今宛平在生死存亡之计,她一介老媪虽不能上战场杀敌,但也不能给城中军士百姓们拖后腿,命她带领府中下人照顾伤员。

谢樱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包扎的第几个伤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面前重伤死去,眼前的一切与梦境仿佛重叠在了一起,让她整个人有点麻木,厮杀声响彻天际,城里城外堆满了尸体,头顶流矢嗖嗖而过,一支箭擦着谢樱的颈边飞过,插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上,若不是旁边有受伤的将士把她推开,恐怕那把箭便如梦中那般,刺穿她的喉咙了。

“女郎!”

袁氏惊叫一声,连忙扑过来,满脸惊慌,“女郎,没事吧?可有哪里伤着?”

谢樱摇头,她面色苍白,喉咙嘶哑,“不碍事。”

那个受伤的将士咬着牙拿起剑又重返战场,她来不及歇息,便又开始就职下一个伤患。

他们已经坚守了太久,这场战争仿佛注定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将士们仿佛也感受不到伤痛,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用身体堵住杜况军的进攻,一个人倒下了,马上就回有另一个来弥补。

忽然就在此刻,在那无边的厮杀声中,隐隐传来万马奔腾的闷声。

起先还以为是错觉,渐渐的,那闷声由远及近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脚下的大地也随着声音开始隐隐震动。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变了脸色,这是瑛娘搬回的救兵?还是杜况的援军?

谢樱出神了片刻,顾不得双手沾满的血迹,提着裙摆登上城墙,果然就见远方有一排如潮水般的黑线袭来,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为首者三人,其中有两人她都认得,最右边的正是瑛娘。

三人身后高举两面旗帜,黑底红字绣“陆”,黑底白字绣“虞”。

是他们的援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初开,希望各位看官看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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