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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津负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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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映雪赶紧开门,探身往四下里瞧了瞧,又关上门,朗声道:“外面没人,应该是起了大风的缘故。”走到妹妹身边,她又低声道:“有个身影往前厅去了,也不知是哪个。”

次日,梅氏姐妹在吃饭时偷偷观察众人的神情,均未发现异常,而父亲梅望峰也只谈论梅映雪与顾子粲的婚事要如何如何筹备。梅负雪便依着与姊姊商定的计划,在显怀之前,晨省、女红、陪小弟寒卿读论语孟子等事一件不落,都与平常无异。

如此一个月后,梅负雪明显感到身子更沉了,站立不足一盏茶工夫就会腰酸难忍,不得不找借口回屋躺一会,多亏姊姊帮她找借口遮掩。

匆匆又是月余,天气急遽转寒,梅负雪穿上宽大的御寒貉裘,恰好遮住有些显怀的腹部。刚入冬月,梅府上下忽地忙碌起来,原来上一次顾子粲来梅府算是下小定,也称纳彩,即定下了顾梅两家的联姻意向,这一次却是潇湘派掌门顾游川要亲自登门拜访,名为下大定,即与梅望峰商议一下两个小辈的成婚吉日。梅府最忙的便是梅映雪,梅望峰给她请了礼仪先生和乐器师父,上午学名门的礼仪规范,下午学潇湘派最擅长的长笛和古琴。

梅映雪连着数日都没空去看一眼妹妹负雪,偶尔在夜间偷偷溜过来,却只看到已经熟睡多时的妹妹,那件污迹斑斑的白凉衫被妹妹搭在床边上,想是她睹物思人,盼着明知津早日归来。梅映雪白日里也累得够呛,便会伏在妹妹的床前睡了。

梅负雪夜间醒来,几次看到伏睡床前的姊姊,甚为心疼,忙将棉被拉一些盖在姊姊身上。第二日,梅负雪提前写好“妹妹安好,姊姊无需挂怀”十个字放在桌上。

这日,梅负雪又在夜间醒来,看到床前坐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刚要喊声“姊姊”却心知不对,此人身形比姊姊要宽大许多。月光从窗格子照进来,梅负雪才看清床前坐的竟然是父亲梅望峰,他面色铁青,形似鬼魅,目光冷峻地盯着自己。

梅负雪吓得想要大声叫喊,却见梅望峰手指连戳,点了她的哑门穴和檀中穴,喉咙里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也动弹不得。

只听梅望峰冷冷说道:“负雪,若被顾家知道我梅家有此等丑事,顾掌门会怎么想,恐怕你姊姊的亲事也受耽搁。还有,你想等着那姓明的小子取了九门秘籍归来娶你,他若真能做成此事,那他便是整个中原武林的恩人,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人,大宋天子都会赐书嘉奖他。可女儿啊,你仔细想想,此事有半点成功的可能吗?唉,你应该早早放下此等痴心妄想。”

梅负雪瞪圆双眼望着他,又是惊恐又是气愤。

“女儿你别怪爹爹心狠,你腹中小孩不可留。三个月前,你大哥在你门外听到你和映雪的谈话,他却瞒了下来,不及时告诉我。还是这几日被我发现端倪,用家法逼问,他才说出此事。若那时打掉胎儿,定能顺利许多。”

梅负雪口中呜呜低吟,脸上已然涕泗横流。

“退一万步讲,若那姓明的小子真能从西夏取回九门秘籍,爹爹立刻为你们操办婚事,比你姊姊还要隆重百倍,那时你们再重新要个孩子,不就成了?”

梅望峰站起身,从桌上端来一大碗已经凉透的深色药汁,回到床前,道:“这药是爹爹请咱渭州名医方神医开的方子,你且放心喝下,爹爹给你发誓,只要那姓明的小子拿了九门秘籍回来,一定为你们操办婚事。”说罢,左手按住梅负雪的双颊,用上内劲,轻松掰开了她的嘴巴,遂将一碗药汁尽数灌下。

梅望峰在房内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待药汁入胃化肠,女儿再无法将其呕出,这才掩门离去。

窗外天色微亮,晨光稀稀疏疏地照在桌上那只空碗之中。

梅负雪身上的穴道劲力已消,但她平躺在床上,任凭小腹隐隐作痛也不出声,直望着床边那件白凉衫。

又过了不知多久,前院竟有嘈杂人声断断续续地传至小屋,此事极为罕见,看来前院今日有不同寻常的热闹,果然一炷香的时间后,似有千百支笛箫合奏之巨响,也从前院传来。梅负雪心想今日应是姊姊与顾家定下婚期的重要日子,也只有顾掌门亲自登门,才会有如此热闹。

正想着,她突感小腹绞痛难耐,直疼得冷汗淋漓也未出声,又觉察到被褥有些潮湿,便硬挺起脖子一瞧,竟是下身流出许多浓血并着一些血块。

梅负雪心中惊恐,拼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喊人帮忙,但始终无人应答。原来梅府上下的丫鬟仆人都被安排去了前院帮忙,而梅望峰想着家丑不外扬,也不曾找个稳婆和郎中照看女儿。

直到黄昏日落之后,梅映雪偷偷差遣一个贴身丫鬟给妹妹送一些吃食。那丫鬟来到后院,却见二小姐的闺房门开着,心中有些疑惑,快步走进屋子,发现二小姐面色惨白,躺在染满血污的床上,瞪着双眼,一动不动,只手中死死拽着一件白凉衫。

那丫鬟吓得惊声尖叫,扔掉食盒,直往前院跑去,慌不择路之下竟撞到一人,她抬头一看,竟是掌门老爷梅望峰。

“二……二小姐,二小姐死了。”

梅望峰侧头看了眼前院,冷冷地道:“你不要大呼小叫,且去二小姐的屋外候着,不准任何人进入她房中。”

梅望峰回到前院,继续与顾游川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至夜深宴罢,众宾客散去,他才将大女儿梅映雪拉到僻静处,告之小女儿已香消玉殒一事,直惊得梅映雪当场昏厥过去。

梅负雪的白事是等顾家离开后才悄悄办的,只从纸马铺采买一些祭品,而灵堂就搭在她的屋内。梅映雪在妹妹灵柩前的一只蒲团上跪着,连着烧了三天冥钱,形容憔悴。这夜她正有些困倦,突然一阵寒风卷进,转头一看,屋门已被推开,站在门外的竟是明知津。

直到明知津走到棺前跪下,梅映雪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人非鬼。

“明大哥,你若早几日回来多好。”梅映雪泣声道。

但见明知津轻轻抚住梅负雪冰冷的双手,自是许久也捂不温,又轻轻拎起白凉衫的另一角,看到三个月多前自己离去时的泥污仍在,可如今竟与她天人永隔。他嘴角微颤,突地一口鲜血吐在棺椁边缘。

“小妹走前,定是念你念得紧,这件白凉衫被她捏得太紧,怎么也取不下来,我便请爹爹让它随葬。”

又见明知津从怀中取出一本沾染了血迹的册子,端端放在梅负雪的手上,那册子封皮上写着“司订九门秘籍”六个楷书大字。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来梅望峰听说明知津回来了,特意带着梅巽卿和梅飞卿赶来。梅望峰将明知津拥入怀中,边哭边道:“贤侄,你为什么不早几日回来啊?我的负雪啊,你说她怎么这般命苦?”那梅飞卿却道:“爹爹,这厮拿来的秘籍,你怎知它是不是真的。再说,若不是他,二姐不还好好活着?”梅望峰叹道:“休得胡说!明贤侄怎可能拿一册假的秘籍,去欺骗刚刚过世的小女呢?”

明知津将册子送到梅望峰手上,请他研判。梅望峰看着册子沾的血迹,道:“贤侄,你受了伤?”明知津点头道:“夜月狼骑名不虚传,幸亏他们练的内功心法不得要领,否则我也没命回来。”梅望峰只翻了前两页,便目放精光,原来那司澹老前辈居然从华山派卓家剑法与山西千剑堂柳家剑法中各取一招,融二为一,初看简单无奇的剑招,后招却有无穷无尽的变化,既能走华山派阴柔绵密之风,也能走千剑堂刚猛霸道之风。更教梅望峰吃惊的是,司澹老前辈还为这路剑招想出一套极为契合的呼吸吐纳功夫。只此两页,梅望峰不得不闭目苦思,忽觉手中一动,那册子又被明知津拿回。

梅飞卿问道:“爹,他这秘籍,是真的?”

“武林绝学,千真万确。贤侄你这第九名门的名号,也实至名归。”

明知津惨笑道:“第九名门?如今与我,又有何用?负雪出殡之时,我会将此册焚于墓前。”

梅望峰不敢多劝,只赞他对女儿确是情深意切。

明知津在屋内守灵一夜,次日天明,他将秘籍揣入怀中,偷偷翻墙出去,直奔渭州城最大的医馆。

医馆门头匾上书有“回春堂”三个漆金大字,其时天色尚早,这医馆仍被木栅栏门封得严实。明知津急急地拍打木门,片刻后,一个身穿浅色裘袍,头戴偃巾,下颌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子搬开一条木门,埋怨道:“什么人啊,这才什么时辰?”

“你是方神医?”

中年男子道:“神医不敢当,方某在此悬壶济世已有二十载,城中百姓胡乱给的名号。”话音刚落,忽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架在自己脖颈处。方神医道:“阁下明明有求于老夫,但这种求人方式,老夫很不喜欢。”

明知津道:“在下的爱妻被人害死,在下怀疑此事与方神医有关。你若有半句谎话,今日必血溅回春堂。”

方神医这才知晓对方不是寻常吓唬自己,便又是疑惑又是惧怕,道:“好汉请问,老夫知无不言。”

“近日梅府有什么人来见过你,从你馆内买过什么?”

“梅府人多,但凡有个不舒服的,都会来找我开药方。昨天来的是看门的赖大,前天是照看花圃的贾小芸,再往前是……”方神医说起病患来,滔滔不绝。

明知津打断道:“可有身份颇高的梅府人,来买妇人所服之药?”他长剑抬高,直贴方神医的脖颈上。

方神医大惊,道:“你怎知此事,他明明千叮万嘱,说此事天机不可泄露。”

“我查看过爱妻的尸身,她脸颊处有手指重捏造成的瘀青,定是有人强逼她服食了什么。”明知津目眦欲裂,吓得方神医不敢再隐瞒。方神医道出买药之人正是梅家老爷梅望峰,买的是麝香、红花、桃仁、水银、芒硝等物,乃是滑胎的方子。

作者有话要说:梅望峰害死女儿的一幕甚为可怖,不忍卒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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