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返校日。

11月初，南方天气已不那么炎热，但爬上5楼，叶情钦额前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她看了看时钟，现在还不到六点，还有一小时上晚自习。

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提早到。

这周不仅陆雯和芊琳来找她要试卷看，还多了几个女生来问她问题。

男主还没先攻略，先攻略同学们了。

要是易昀川也那么积极就好了……

一起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后，芊琳留了下来，坐她旁边写作业。

“你好自律啊，我在家都不想写数学试卷的。”

情钦无奈地笑笑：“我在哪都不想写数学。”

要不是要提前写完，然后才能教那个家伙……

芊琳写着数学题，崩溃道：“啊啊啊，好难啊，我一道都看不懂！”

她抓住情钦手臂摇了摇：“我以后不会的题能不能都来问你啊，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情钦看着她，露出宠溺的笑容：“肯定不会啊，你要是有需要，你以后周末这个时候就来找我呗，我会的我就教你。”

“好！有点像专属的听课时间哈哈哈。”

她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她也莞尔。

要是易昀川像她一样好攻略就好了……

*

易昀川站在校门口，仰头望了望钟楼。

现在6:20，还有半小时开始晚自习。

他还没这么早来过学校，每次都踩点到的。

他放下行李箱后，便缓缓上楼，心里在盘算着叶情钦看到他这么早来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这他不屑地笑了笑。

这次他早来，总不能说他了吧？

走到5楼，后背因为贴近书包还隐隐出了一层汗，他从后门进教室，走近那个熟悉的高马尾的身影。

距离逐渐缩短，他看见叶情钦前面还有一个白色校服的身影。

江芊琳。

叶情钦在给江芊琳讲数学题，两人讨论地很认真，让人不敢打扰。

芊琳看见了易昀川，本想叫他，但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情钦见她发愣，顺着她视线看去，易昀川站定在她身旁看着她俩，眼神里有股难言的情绪，像是有点不满。

这大爷又怎么了？阴晴不定的。

她站起身给他让位，他没有立刻进，看了她一眼后才跨步进去。

叶情钦还在给芊琳讲题，对他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默默把作业全部丢出来，看着一桌子作业不知道从哪看起。

“今天来得很早呀。”

他耳边传来一声轻言。

他转头，叶情钦只是随意地侧过头，看了眼他寒暄道。

她今天马尾扎得很高，马尾顺从地趴在她的肩上，这个角度看，她的下颌线流畅分明。

他愣怔了霎那，很快反应过来回应她：“不是你说要早点来吗？”

她欣慰地微微一笑以示回应，继续给芊琳讲题。他探头过来看题，然后默默听着她们讲题。

“你在听吗？”她问他。

他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回复：“昂，在听啊。”

“听懂了吗？”

“没，就听了一下哪里听得懂。”

“……”

情钦把试卷塞他手里：“刚刚我讲过了，芊琳，要不你讲给他听？”

虽然一开始没有要让江芊琳倒逼他学习的意思，但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不能不试。

她教她，她教他，说不定这办法能行呢？

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希望易昀川不要辜负她的煞费苦心。

芊琳很好说话，应下后便认真地给他讲，眼睛没与他对视过，眼神大义得仿佛是要参与竞选。

易昀川不好回绝她，只能看着叶情钦借口说上厕所离去，然后硬着头皮听江芊琳的讲解。

他不敢走神，但也没听进去。

为什么叫他早来但又不教他了？

就知道教江芊琳，既然要教她干嘛又要把他拉上。

“你听懂了吗？”

“啊……没有。”

“……那我再讲一遍……”

不知为什么，这时候他倒是想起叶情钦给他讲题的时候。

她总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虽然很多时候他感觉她要被他气死了，但她总是深吸一口气又继续教他。

*

情钦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心情舒畅地哼起歌。

许久不见的系统再次出现：你现在心情那么好？

情钦：不用我讲题我心情当然好。

好不容易清闲一时，自然要忙里偷闲一下。

系统：我都叫你不要按你计划走了，万一偏离了怎么办？

情钦：该挡的挡不住，不如为我所用。

系统催促道：你还不快进去看看！

在系统的催促下，她这才走近教室，先在外面窗口观望了一下。

两人还在讲题，易昀川难得那么腼腆安分，眉眼间也没有不耐烦，画面很和谐。

看来效果还不错。

她回到座位，江芊琳讲完题就回去了，又留下他们俩人。

“刚刚那道题讲完了？”

“嗯。”他回答，声音闷闷的。

她注意到他情绪不高，以她原来的经验，他要是惜字如金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去打扰他，免得招他烦。

所以这次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把自己试卷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他拿过她的试卷，见她又做自己的事不理他，有种拳头打棉花的无助感。

算了，他好像也没法和她计较什么。

他转而和桌面的作业生闷气，胡乱收拾时注意到了自己的练习本。

几天前的回忆涌入脑海。

那时他和叶情钦在晚自习小声讨论题目，王滔听见便转头来说自己也要听，三人拉锯下被另一组的纪律委员发现记了名字，每人一千字检讨。

而他因为之前就有好几次错误没写检讨，数罪并罚，两千字。

上周班主任老何亲自找他谈话了，这检讨肯定是要写的了，再不写怕就叫家长了。

他不希望被叫家长。

已经被安排来这上学了，不想再让父母担心，而且又会被爸妈说教和瞧不起。

他看着寥寥只写了三行的本子，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继续延续。

“你在干嘛？”情钦主动询问他，眼睛瞟了眼桌上的检讨，心里大概猜到了缘由。

易昀川缓缓看向她，眼中的烦闷戾气削减了一半：“老何要我交检讨，两千字。”

语气很是埋怨，表情却带着点委屈。

交检讨……两千字……

遥远的回忆洄至心间，这是她原来确定喜欢上易昀川的时间节点。

当时易昀川并没有赶完检讨被罚停宿回了家，独留她一人自己在自我高潮式闷闷不乐。

之前她只顾着自己在心里心疼易昀川，没有做什么实质行动。

如果她这次帮了他，刷一波好感，他对她会不会更好一点？

如此想着，她便对他说：“要不要我帮你写？”

易昀川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她视线里并没有任何怜悯和询问的意思，好像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举手之劳的小事。

他摇了摇头：“不用，大不了不写了，有啥的。”

她意料之中。

情钦继续安利自己：“帮你编，很快的，我可会编检讨了，很快搞定！”

说着，她变伸头去看他的检讨。易昀川写到“我上周不应该与王滔讲小话”。

“你就接着写，‘犹记得，上周二的语文课，我因为一时鬼迷心窍和注意力不集中，然后被王滔吸引了注意力，与他讲话’……你写啊！”

她催促着他，他这才从怔忪中回神，将她刚刚所言全部誊写下。

“先道歉哪几件事犯了错，然后把犯的错的事娓娓道来，哪一天、干了什么、为什么等等，总之写得自己浑身是错、非常抱歉！”

“然后说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同学，对不起班主任辛勤工作，对不起父母的关心操劳，对不起自己十几年的努力……最后发誓不会再犯！”

她讲得天花乱坠，说得易昀川是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他一时间难以消化的样子就摇了摇头。

朽木不可雕！

“算了，我一字一句给你说吧，你听着写就行。”

“周三晚自习，我因为一道数学题不会，所以找了同桌叶情钦，想问她讲解……”

……

在距离晚自习开始前还有10分钟时，他终于写完了检讨。

王滔看着他俩合作完的检讨咂舌：“叶情钦，你这么会写检讨啊，要不我以后检讨你都帮我出主意呗。”

得来的自然是情钦的白眼。

“你好厉害啊，你怎么这么会写检讨？”

因为以前写多了……

她当然不会说这个原因，只是冲他扬了扬唇。

“谢谢。”易昀川丢下这句道谢便风似地走了，这两字在风中也变得不真切。

情钦眺望窗外。

天空已暗下，街道路灯皆明亮，马路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

她想起那时候，她望着他离开，心里还如同被割裂了一块，空落落的。

现在想来那时未免太过幼稚。

还好，这次她终于不难受了。

*

王滔追着易昀川一起去办公室交检讨，两人交完后才如释重负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诶。”

王滔手肘碰了碰易昀川手臂：“你说叶情钦是不是喜欢你啊？”

易昀川瞳孔微颤，脚步一顿，皱着眉狐疑地看着他。

王滔细细数着：“帮你想那么多检讨还不够意思啊？而且最近还老给你讲题，对你态度也没以前那么差了……”

听前半句他本还觉得有道理，说到讲题他又觉得王滔想多了。

叶情钦曾说喜欢好为人师，而且今天她教江芊琳比教他还起劲，最后还直接不给他讲了，让江芊琳给他讲。

“你想多了，我觉得没有。”

他说完，便先一步回了教室。

身后的王滔还穷追不舍地问：“喂，真的吗？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