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非法的梦生之地，却是在生灵涂炭，世界意志甚至没有力量汇聚而成时，被他人趁虚而入。在有意的操纵和引导下，慢慢沦为傀儡，走向毁灭的末日。”

“那群人不会在乎这个世界最后的结果，因为他们可以找到无数个像这样的世界。同样，即便这个世界增生无限的怨气，最后裹挟着因憎恨而生的魇牙灭亡，也不会被任何世界之外的人所铭记。”

“不觉得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吗？”

“气数将尽是注定的结局，所以就要任由他人放逐毁灭？”

他轻“呵”一声，似乎是勾起了某些回忆，“哪有这样的道理。”

“在这种绝望的循环下诞生的结果，你觉得会带来怎样好的影响呢？”

莫迪瓦默了默，最终还是循着那句理性至极的话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说不定就是歪打正着呢？”

一阵晚风徐来，扬起他们额角的头发，少年浅笑一声，凝望着她。

“可我不信。”

他的话铿锵有力，含着某种力量的坚定，“我就是不信，这种拿人命、拿亿万生命填的法子有什么好的结果。”

“即便不走那条路，也一定有挖掘出魇牙们背景的方法。”

季夏懒懒一笑，似乎是敛起那些少年意气，将自己又裹在了一层漫不经心的面具中，“他们要走那条路是他们的事，我现在要干的事也是我自己想干的。我之前都没管他们怎么干了，他们现在又凭什么来管我？”

“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怪不得我看他们不爽了。”

他托着下巴，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一想到这群人在我们光正伟岸的三大官方里作威作福，我那心里啊，就是一阵不安和难过。我懂了，这一定是我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见莫迪瓦还只是默默盯着他，他只能摊摊手叹口气道：“别这么看着我啊，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落日已经彻底被拖入了地平线之下，等待着第二天的再度聚首。

校内亮起暖黄色灯光，一盏盏精致的路灯与树木齐平，陪伴着他们走过一段段路程。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些散漫，但偏偏话语里又掩着认真。

女生仔细听他说着。

“我们到达那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世界意志已经陷入了沉睡，需要一些外力才能苏醒。要不是因缘际会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只会以为是世界意志消散了。”

那个世界似乎有他们学校学生的熟人，只是引路人在这一方面讳莫如深，不愿细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游历，在见识了当地的人类与AI究竟是如何互相敌对残杀，而私底下的实验又是如何惨无人道时。

他们的引路人最终向他们揭露了那个世界的真相——在意识到AI会如人一般诞生意志甚至情绪时，人类首先想到的是绞杀这样的存在。而在AI由躲藏过渡到反抗的这段时间，他们最终揭开了人机大战的两个种族间的战旗。

其实这样的战争在万千宇宙很常见。

无论是哪方取得胜利，最后都会迎来一波科技跃进，剩下的种族体质会飞一般的提升。

然后因为阶级与种族的差异，过几千年又陷入新一轮的争斗与进化。

但无论如何，对当时的那个世界来说，人机之间的战争说不定会是一次极好的提升契机。

可有人不这么认为。

某个势力在发现那个世界的时候，不知和人类的当权者做了什么交易。将AI剔除在世界意志包括范围之外，让逐渐无法得到思想支持的世界意志陷入沉睡。

势力利用仅存的人类和大量已经诞生意志的AI做实验，而作为交换，人类当权者会一直保有他们当前的领袖地位，不仅让在外战斗的人类始终信任他，AI也会慢慢处于弱势，任由拿捏。

开学典礼降落的地方正是势力投放实验品厮杀战斗的地方——即便他们已不再有实体，化为可怜的魂灵，可在那些人的掌控下，仍然不得不作为杀戮的机器供人驱使。

他们的引路人正是一位AI，一位——几十年前，第一位拥有感情的AI。

同样，对现状感到不安与焦灼的——还有那位创造了AI的人类科学家，尽管他已垂垂老矣，却仍致力于养育因人体实验而成为孤儿的孩子们，企图在被人类当权者监视的环境下改变现状。

季夏他们的到来是一线生机。

也是危机。

势力不可能任由他们逛那么久还不发现异常，追杀随之而来。

那种情况下，是不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连他们的通讯器都处于断网状态。

在一些AI和人类的帮助下，才险之又险地逃了出来。

不能说九死一生，但能让季夏和司邢俩被称为“遗千年”的都这么狼狈，也属实是头一位了。

联系上老师和同学后，他们很快找上了金誉公司的那位商人——

“这个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和他是老相识了，以前坑……和他交易好多次了，现在都快拿到优惠金卡了。他们公司虽然不讲理坑人猛，但是关系网比较深厚，就算出了点什么事儿，我们被抓都不会让祂被抓。”

季夏嘀咕一声，“嘶，所以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劲儿，拼演技吗？”

他接着说：“虽然刚开始的背景说明要冗长一些，但是解决方法倒挺简单的。因为我们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可大可小的一件事被院长他们用开学典礼解决了。”

“世界意志在经由外界的巨大刺激时会苏醒过来，但因为其没有自主意志，所以先由冒绮院长在各阵营传达真相和交易内容。等学生们降临的时候，学校仪器的隔断功能就起了作用，暂时断开了势力对那个世界的联系和限制。”

然后各自分工：没了势力的监视，司邢通过特制相框让商人降临，和世界意志达成交易——其实这一步他们还担心过，世界意志只能通过万千个世界生灵的想法表现出来。如果他们被愤怒淹没了自身，就很难在这一步保持理智。

但幸好，AI阵营的领袖和那位科学家稳定住了局势。

势力的据点在外太空，由三年级解决。而地面的机械幽灵和超特制核弹由一二年级解决，蒋客他们实时监控学校仪器的波动，一方面是为了传递信息，一方面也是担心势力反应过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毕竟按那情况，院长除了刚开始传传消息喊个话，再多做什么就会留下力量的痕迹，容易让人抓到嫌疑了。

只能靠他们自己。

季夏不是很理解，”你看我们像那么不谨慎的人吗？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们会把学校拉下水？”

他点点头，深以为感，“你想对了，因为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别说，有良心在不安。”

“但不多。”

“因为姜潮赶来救场了。”

三年级们经历得可比他们多，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正因为如此，蒋客因为做类似于“作奸犯科”的事的那一颗心才咽回了肚子里。

姜潮掌管的是时间类的法则，他那么一搅和，就算对方使用时间回溯，也只能对一群原始人扛着战舰跑过来和一群翘屁柯基打群架表示疑惑。

当然也不是一点纰漏都没有，没可能的。

只不过剩下的交给了老师和院长们，这对学校也是一个契机。

借由学生之手，表达对人造“梦生点”制度的质疑和反对。

至少是敲响了一个警钟，免得某些官方的存在真的醉生梦死不知危机为何物了。

在这一点上，季夏和老师们达成了相当高的默契。

莫迪瓦若有所思。

而把自己连猜带蒙的真相+想法说出来之后，季夏也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好久没做过这样数学解题一样的解答了一样。

理科的思路+文科的说明，也亏得他肺活量高，不然脑子得说缺氧。

这麻烦事儿就该让司邢来，他擅长，嘴皮子嘚啵得嘚啵得，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墨的，忽悠起人来也带劲儿。

金灿灿的灯光打在行走的人身上，描摹出影子的形状。而随着行人的远去，影子逐渐拉长变淡，又在周而复始中重复着他们的动作。

“我明白了。”莫迪瓦轻吐一口气。

“孺子可教也。”

“但我想，下次遇见这种事时，我还是会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做事。”

季夏疏懒开口，“尊重，理解~”

仰望着天空的眼睛被灯光刺了一下，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就像是什么大只但可爱的猫科动物。

渡鸦略过惊起一片飞翅声，树叶晃动，紧跟着又划过一道美丽的洁白。

他们的身影渐渐隐没于明澄澄的光色中。

……

“我们是白夜城的守卫者，白夜城子民最好的朋友，白夜城的需求就是我们的需求。”

“感谢你们对白夜城的信任。”最后一道冷淡的声音落下结尾，整段视频走向黑暗。

怪不得总觉得在哪里熟悉。

这不就是当初男督察员在车上被迫营业时说的话吗？

回想起当初问唐正的时候，除了说是“财阀们的良心”外，天使觉得大概还得再添一条——

“财阀们薅羊毛的能力”。

不然这宣传片不凑合凑合都剪不成片子。

祂划拉着页面，百无聊赖地qie在沙发上。

整个就突出一葛优瘫。

在宿舍休息了一段时间，无人打扰，祂的精神气自然补充地很好。

起来之后，无聊刷了刷视频和游戏。临想起下午走时听到的“监管局公众号”，反正也闲来无事，就搜索翻了翻。

刚好填补一下祂在监管局方面的知识漏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