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雨泽在临近早上训练时间最后一个踏进排球场，一部分人在热身，也有刚从更衣室拐出来和他迎面撞上的。

封雨泽揉了揉卷毛对和教练商讨东西抽空冷冷看自己一眼的封序，当即拉了几个垫背的分担这带有杀气的一眼：“是小明硬拉着我们几个开黑的，都是他！本来我还想着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今天训练呢！”

一瞬间三个强烈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立马定在封雨泽身上，封雨泽一点不带怕的：“是吧，兴文，小叶子。”

好一个阎王点兵。

封序扬了扬眉，刚好要谈的事情也谈完了，将几个人点了出来。三个小孩跟小学生罚站似的一步一挪的走过去。

脚步乖乖的，眼神凶凶的。

一大早人家都在训练呢，排球场最外圈四个人一步一个鱼跃，身体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就连自由人出家的姜子明都摔得直抽气，就这样鱼跃了不知道多少圈归队的时候几人都快站不稳了，却愣是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

教练拍了拍手中的板子，扫过眼前十几个人：“好了，既然休息过了就收收心。”

“接下来面对的可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儿科了。更有甚者，初赛可能是目前为止你们最后一次有机会在前四局结束赛事了。”

“往后的省赛，全国大赛敌人只会更加强悍，更加花样百出。在初赛决赛对上飞虹的时候我们尚且差点丢了两局，他们的球队并不出彩，只是有两个比较高的副攻手镇场子差点让我们前功尽弃，可想而知你们的问题有多大。”

“接下来，我们先复盘一下初赛的两场比赛，然后对症下药弥补过失。然后接下来我们在复赛前有两场练习赛。”教练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这个俱乐部前身因为种种原因解散现在有几个人在LA俱乐部得到了发展，我和他们搭线在积分赛复赛前约了两场比赛。”教练将手背到身后，加大了声音：“你们可千万不要让人小看了！他们目前也打进了积分赛复赛，并且均以3场3：0拿下胜局。”

“这几天都给我打起精神，就是输，也要给我尽力拿下一场！”

“教练对我们这么不自信啊？太打击人了吧。”不知是谁小声咕哝了这么一句。

教练哼笑一声：“你们就是赢了一场不知天高地厚了，好好训练复盘，等到后天自然就见分晓了。”

一群不信邪的少年散了之后立马开始训练起来。

渐渐的，他们的训练也开始有模有样起来，一传扔着球，二传将抛出来的两个球，三个球托出一道抛物线让几个不同梯次和节奏的攻手击球。

在拦网时，副攻嘴里振振有词着“1 2 3 跳！”

训练期间时不时爆出一句“两人拦网！”“nice！再来一球！”“好球好球！”

再有甚者是几个副攻手的震怒大叫：“二传！别和你的主攻小娇妻甜甜蜜蜜度蜜月了！能不能来个球给我们啊？！副攻手不是人吗？？”

以及震天的破口大骂：“接应和副攻搁这梦游呢？？满场跑着忙啥呢？一个球没接到就算了，伸个手像乞讨的似的四处遛弯，你老大爷啊？！”

但当认真投入训练之后时间就像被人偷偷截取了一段藏起来了，和LA的练习赛那天很快就到了。离约好的九点还没到，俱乐部就走进来一大队人，领头的是个女教练，身后跟着一群橙色与荧光配色的球队。

唐教练带着路和女教练以及一堆小蜜蜂似的球员有说有笑的聊着，把人带进了训练场。

封序紧跟着就把人列队带过去，唐教练和女教练后面一个戴眼镜靠近嘴唇的右下角有个痣的男孩子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队的队长，封序。”

男生谦逊的笑着，如果不是在排球场上，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小说里成绩名列前茅的理科生学霸，身上却带着一股不属于凶狠的比赛场上自成一体的温顺，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LA的队长，萧崇。是这个俱乐部的前任球队队长。”

他说着，又笑着加上一句：“跟了老唐好些年了，也算是你们的兄弟球队了。”

封序定定看了他一眼，将手握了上去，也挂出一抹谦逊的笑：“封序，长风的队长。”

女教练双手抱着胸，利落的短发让她整个人的气质丝毫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寒暄就点到为止吧。至于其他的，球场上自会见分晓。”

于是，积分赛初赛结束后的第一场练习赛，便在这么一个说剑拔弩张又有些和谐的氛围中展开了。

直到萧崇站到四号位轻轻推了一下眼镜之后，朝着斜对面记分牌旁的封序忽然开了口：“封队，你不上场？”

“积分赛我不上场。”封序说。

萧崇愣了愣，将视线又收回放到对面，嘴角勾着一个浅淡却不冒昧的笑：“那可就别怪我们欺负小孩了。”

这句欺负小孩说得一点也不为过，LA球队的年龄大都和封序差不多，而除去封序的长风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高中生，让人提不起心有什么防备的心思。

“放手欺负，我帮我家的小孩兜着底。”封序应和。

练习赛一触即发。

先手球队是长风。

LA是长风以及封序第一次接触到的球队，仅仅一个照面并不能看出来这个LA是个怎样的球队。就从萧崇这个人来说，他身上有种近乎老成的沉稳，不紧不慢，能和两个教练以近乎同辈的姿态交流，举手投足有种区别于柏思明狂傲的庄重。

一个发球被LA的副攻手跳起接过传给主攻手，一开局便是有两个不同节奏的攻手打掩护起跳扣球，在被姜子明跑到底线前救球之后，紧接着又被LA的副攻看准时机以一个人拦网的姿态一举拦下紧跟着继续你来我往的迂回。

细。近乎井井有条，各有分工的细。

在一球长风的后排进攻后，他们后排有三个人同时向后跑去到不同的位置，然后根据位置的调整进行新一轮的战术组织。

萧崇是个二传手。

这才只是一开始，是并不需要他出手指挥的时候。LA就已经体现出了绝佳的控场能力，才只是一个热身而已，封序就已经可以预想接下来球场上的走向了。

封序轻轻搓了一下指头，手痒了。

想打排球，想上场比赛。

他都好久好久没有上过场了。

一个排球迎面朝计分板飞来，十年如一日的条件反射让封序一瞬间以一个侧传的角度朝此刻三号位网前的传过去，而如同默契一般，不知是不是江执等待这一球已经等了很久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球在对面场区落地了。

一个远距离协调侧传球。一个近乎整个肩部过了网的长平快攻。

萧崇目光一凛，看了眼反应能力绝佳的攻手，又再次看向封序。

封序却只是扯出一个笑来，“这球算我们的。”

LA球队没有突出的某个位置，如果硬要说就是一个能立马将球队重新规整并指挥和的心脏二传手，将短板明显的长风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多只能你来我回的周转，更多的，能激发起像刚刚那样的远距离，速攻的高速扣球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

唐教练的话应了验，他们在三局中前两次就已经输的一干二净，甚至没能看到将LA打散打乱的样子今天的练习赛就结束了。

临走时落在最后的萧崇别有深意的看了封序一眼，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上午的练习赛一结束，全队的小孩都被打蔫了，排球场里像是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训练起来都有气无力，场上只能听见球落地的声音。或许他们也确实意识到了，他们和那些复赛中上层球队的水平确实不在一条线上。

不用封序说，几个人就早上LA的队形进行了现场版的复刻，然后挨个去打撒，重装，打撒。晚上甚至加练了一个小时。

而封序也陪着他们一起加练到了十点半，等大部分人去了更衣室时，封序将手腕上的绷带扯出长长的一条，一边扯一边向外走。

忽然绷带扯开的那一头绷紧了——

转头，视线交错。

有人正在将装排球的小推车推到器材室去。

“排球留下。”

两个捡排球的替补小孩朝封序看过去。

封序挑了下眉，看他做什么？话又不是他说的。

只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封序扬起下巴对那俩小孩说：“你们先走吧，待会有人收拾。”

等到人走光了，眼前的人还维持着揪绷带尾巴的姿势不变，封序等烦了，既然他喜欢那就把绷带都给他好了。

“我想你给我传球。”

手腕上最后一点绷带全部扯开，封序手一抖掉在了地上，留出很长的一节像是丝带一样擦在封序穿着短裤的小腿边。

绷带来回荡着，在他小腿边刮蹭着，有一点痒。

江执这话说得太过于暧昧了。

排球圈总是喜欢把二传和主攻手捆绑在一起，更有些占有欲强的攻手不喜欢自己的二传再给别的攻手托球，总是被人戏称为“夫妻档”。

自己的二传给别人托球，就相当于自己温柔贤惠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妻子转过头去对别的野男人有求必应，转身去适应别人的球术了。

当然，这些都是些排人闲的没事互相开玩笑的话术。

不知道为什么，封序在那一瞬间就忽然想起这些自己以前队友互相调笑的话术来。

想你给我传球什么的——这些话未免听起来太过于别扭了。

所以封序不动声色皱了下眉：“你……”

“一个月。如果你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凭什么判定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攻手？”江执将长长一条的绷带一点一点收到手里握在拳头里，再慢慢向封序走进。

明明比他矮了不少，当江执把他逼退两步之后，封序骤然觉得不收敛自己那副混蛋样子的江执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他说：“你想传球，我知道。”

扯下的还带着丝体温的绷带被一双时时刻刻不在滚烫着的手从虎口处一点点绕回来，将封序视如珍宝的一小块一小块皮肤重新包裹进肉色的绷带里。

皮肤相贴时，有一股粘稠稠的热意从这人手上传度过来，让封序说不来的抗拒。

沙哑的带着丝强迫和诱哄的声音在一步之内的人唇齿中喷薄而出，直指封序：“我合不合格，你总得试一试。”

脑海里的长距离侧传长平快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痒，从手心里泛出的层层痒意再度复发。

封序盯着江执看了半晌，在眼下人近乎是威逼的三白眼下，应了声。

“那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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