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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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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待了大概有四天,或是逛街,或是听曲儿,又怕岳览无聊陪他看了一整套神鬼故事的傀儡戏。许浑还去探望了一下,被自己带累的陶录事,送了一些酥鱼给他补补,他们两人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

四月十五,唤作结制,东行不见西行利。那一日有三道谕旨传回:

第一道,问责州府衙门,柳司法被免职、曾同知左迁定南知县、蔡刺史平调虔州知州,暂任陶录事为兖州知州,待吏部行文后再行任命。这与窦公的猜想并无二致。

第二道,追赠兖州府长史匡明也礼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命兖州府所有官员皆前往拜祭,令州府寻地方寺庙做二十一日法事,并准许家人往私邸殓葬。

第三道,谢昙首与岳览暂留,待工部及将作监诸官至兖,行监管之事;窦知温、郁铭即刻回京;许浑、霍无忌监察皖江河道至临邑,改道建州回京,沿路可行巡按各州府之事。

跟随侯巡按而来的兰磬三人则与窦公一同回京,元郡王与闻中郎率左武卫护送;许浑、霍无忌自领旨后不敢多耽搁,第二日由阮郎将率右威卫护卫官船往临邑而去。

岳览的伤要养两三个月,许浑怕其他人毛躁,就把钟永望留给他使。等他们一走,驿馆便空了谢中丞也搬了进来。

沿皖堤南下,从兖州府码头登船,还未行百里,就看到了一处山峦,想必那边就是钟山。许浑又想起吞下肚子的那丸东西,手捂着肚子就觉得一阵恶心,心说不妙难道毒发了吗?

这会儿,霍无忌走捧着香炉从船舱内出来,走在许浑身边道“怎么又晕船了?”

“想必是吧。”许浑扶着栏杆道,他瞧着霍无忌道“听白衡说在兖州时,你三天两头往长史府跑。这是怎么回事?”

“治丧诸事繁琐,老师让我去帮帮忙而已。”霍无忌望向钟山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我听说窦公回京时,把曾任的妹妹也捎带上了。你会不会是……”许浑不免猜想道,

“别胡说,污蔑人家姑娘清誉。”霍无忌道,

“我还没说呢,你这么急着辩解做什么?”许浑觉得好笑道,

霍无忌收回目光,一面严肃看向他道“老师私底下曾与我说过,曾任将妹妹托付给老师了,还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许浑倒是对曾任的妹妹印象不错,匡长史自称病后,长史府的仆从基本被遣散了,只留了三四个料理杂事,连内院都不让进,所以内院一应大小事都由曾雪香料理。

所以说若论做家务,曾雪香怕是一把好手,可霍府最不缺的就是丫头仆人。

“那你可愿意?”许浑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愿不愿意都在其次。”霍无忌看着江面水中的鱼影,言语间似乎有些酸楚,

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对着许浑道“回京后,你若是无事来我府上一趟吧,上次去你大概都不记得了,下次我好好招待你。”

午后用过膳不久,江上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白衡趴在窗沿,有些无聊的翻看着几本,旧时的医药详解图册。

许浑瞧着这好学的模样,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好这些了,前几日的杂说话本呢?”

白衡吸了吸鼻子道“被岳端公抢走了,随便甩了几本医术说给我解闷,越看越困。”

与白衡说罢,许浑就和霍无忌开始研究回京的线路。

遵圣谕监察皖江河道至临邑,改道建州回京。临邑之后走陆路,沿庐州、陈州、许州回京,这一路春景还有当地的美食,别提许浑有多开心了。

两日行船到了临邑,已是申时在临近的驿站歇脚,征用了他们驿站几匹还算能用的马和一辆车驾。沿路视察各州府的风土人情,春光果然让人多了一些惬意和舒爽。

到了庐州,原本只是借道走枞阳县而已。不想队伍还没进城,从草丛边跑出了一位老妇人,拦住了他们一行人的去路。在官道上跪地哭喊道“冤枉啊,请晴天大老爷做主啊。”

听到有人喊冤,许浑觉得这路才算圆满。官道旁正有一处供人歇脚的茶棚,许浑和霍无忌也不拘束,请老妇人到茶棚诉一诉这冤枉。

老妇人看着年纪将近四十出头,一身墨绿色绸衫,可见家底殷实。

只听那老妇人站前他们面前说道“奴家娘家姓李,夫家姓银。是前头枞阳县陈家村人士……”

刚介绍完自己的身份,老妇人好似在犹豫不知从何处讲起。只听一旁的白衡宽慰道“大娘您大胆的讲,咱们大人是最爱给老百姓打抱不平的。您慢慢说,从头开始讲。”

从头开始……

老妇人思虑了一番后,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昇和十二年秋,银李氏的独子银籍受州府举荐往京城参加会试。

十三年春闱,银籍落榜让同乡送了书信回来,说是在京城学一段时间写意工笔,让家里不用担心。

十四年隆冬,银籍回乡与母亲团聚;不久经州府内大人的举荐,暂入府学充为训导博士。

今年春闱银籍本还想去试试,听说因故圣人免了会试。

二月底银籍回府学任教,不久就传出了他毒害学正商宝树一事,杀人逃逸。银李氏受此案牵连,商家时时派人在宅子门口咒骂,家中仆从惶惶不可终日,纷纷请辞离去。

七日前,银李氏宅子前头的芦苇荡里,飘着一个浮尸被商家来咒骂的小厮瞧见,报了县衙。县衙派仵作与三尹来人瞧,那尸首穿的是银籍平素的衣服,就让银李氏前去辨认。

并非是尸体在水里泡浮囊,而是这尸体的面部受创,血肉模糊无法辨认。银李氏极力否认,而县令主张此人就是银籍,打算明日送尸首去州府了结学正毒杀案。

许浑听完,这一人牵涉两案,还在思量之间。

霍无忌先问道“银李氏,你如何辨认那死者不是你儿子?”

“那人虽说穿着我儿的旧衣,体态、身型也差不多。但是幼年时银籍调皮,膝盖处曾被烫伤一片。那具尸身,奴家看过并没有伤痕。”银李氏道,

白衡闻言也不免问道“那县令为什么揪着不放?非要说他是呢?”

霍无忌抬头督了一眼白衡,他立刻就住嘴了。他这话多少有些不敬,到底是一县父母官。

银李氏一脸愤恨道“怕是收了谁的好处,也未可知。想把这事儿钉死了,他们好从中取利。”

许浑心说此事前后颇多蹊跷,一时也难下结论。

其一,看银李氏的年纪,银籍最多不过二十多岁,会试顶多考过两次,能进府学充任训导博士,定是有些门路的;

其二,商家人只敢上门咒骂,却没有动手,这门路想必有些身份;

其三,银李氏否认尸身定是要过堂的,县老爷问话都没敢用刑。看来这老妇人底细不简单啊。

许浑思及此处,当下开口问道“大娘,你家中原先是做什么营生的?”

“丈夫在世时,帮着照管贵人们的土地租子。他没了之后,就由奴家接手,以此为生。”银李氏道,

银李氏方才这话中,只提到贵人们并没有有所实指。许浑对这些爵位贵本家本就是一窍不通,看向霍无忌求助。

霍无忌眼睛一转,旁边的白衡附耳提醒道“永嘉郡主。”

许浑拉过白衡,又让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遍。

这永嘉郡主乃是皇叔恒王独女,恒王曾随圣人西征做过督粮官。西征途中染病亡故,留独女庆云县主在封地。圣人感怀皇叔,加恩破格晋封其女为郡主,并过继宗子继承香火。

“你有这样的靠山来扰我们做什么,郡马爷不是庐州别驾吗?由他做主,此事还不好了结。”霍无忌说话间情绪也不太对了。

银李氏见状也是急了,跪在地上又道“不是有意瞒着两位大人的,奴家虽说帮着郡主府里照管些产业,说到底还是奴才,哪里敢拿这些事叨扰郡马爷。”

许浑觉得有理,郡主只是封号没有实权、封地;继位的恒王虽说是自己名义上的嗣弟,却不大亲近;郡马爷也是徒有别驾的虚名,实际掌权的是知府年昆阳。

许浑对着白衡道“考你一考,可知道这枞阳县县令是谁?”

白衡白眼的动作还没做完,就感觉旁边霍无忌的目光就瞪来了,马上收敛表情,乖觉道“下官不知,请大人赐教。”

“是黄钟。”许浑心说还好勉强扳回了一城。

白衡马上脸色一变,激动道“那个十二律,笑死人了,他也配做县令。”

霍无忌见他俩越发不成个样子,就做主先去枞阳县县衙再行议事。

上了车驾,霍无忌就朝白衡头上来了一下。“这几日,我不训诫你是越发得意了,人前人后一点忌讳也没有。”

白衡摸着脑袋道“下官就是看不上那个黄钟,同年的郝拾遗、栎阳的段县令比他风评不要太好。那年放榜时,传出风声说有人行贿,我猜多半就是他,不然耿寺卿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捧在手里呢。”

“文渊阁大学士,太常寺卿耿广宗?”许浑来了兴趣问道,

“是啊,那年下官选考明法和明经两科都落榜了。明法的主考官就是耿寺卿。黄钟那文章我瞧过的,什么狗屁的论断也配上殿试。”白衡心中是一百个刺挠,咧咧的不服气。

大楚建国后,高祖和先帝时期就在京城分设了国子监、太学、四门学等供世家子弟和寒门士子习学;各地方也设有官立的府学、州学、县学等。

一般第一场要先通过县试;第二场是乡试,一般在每年的八月,俗称“秋闱”;秋闱中举后可参加会试,每三年一次,这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会试又分五科: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为国家选纳人才,每科取前十名为进士。而殿试更加严苛,圣人会在这五科前十中再选三人进行殿试,点头名状元、次名榜眼、再者探花。

像许浑这一流就是进士及第,有幸也上过殿试,碰巧那年圣人西征,由端王主持殿试,礼部尚书汪仲卿为主考官,宪王为副。期间不过走一个过场,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许浑是一路正儿八经、摸爬滚打上来的,霍无忌和白衡就是另一路了。

霍无忌是靠封荫通过国子监的内试选官,又有恩师窦公的保举,自是不用太辛苦;

白衡祖父曾在先帝时任过中书令,父亲虽说早亡,可祖父好歹给白衡赚了一个官生,只要过了乡试中举,就能递陈条往吏部选官。

“殿试前七位可入翰林,还好他是第十位,不然在京城偶尔碰到,那得多膈应啊。”白衡又吐槽道,

殿试一般对外会公布前十名,前三钦点为翰林,中间四位为庶吉士,后三位为后补翰林,另五位汇同未入殿试的进士们由吏部选官。

然而许浑随圣驾亲见过白衡说的那次殿试,殿试一般在延英殿开展。

不过一两个时辰。

面对十五进士,圣人的问句有时会引来有些进士们滔滔不绝的回答,有些是故意为了卖弄才干,东拼西凑硬扯罢了,所以一个时辰下来能问四五个人就差不多了。

虽说圣人不好擅自更改录取的五十名进士,但若是谁在殿试中发挥很失常的话或是不入圣人的眼缘,被远任也是很有可能的。

“都混上后补翰林了,这黄钟怎么没补上,又被外放了。”许浑心生好奇问道,

“那家伙……”还没等白衡开始呱噪,霍无忌冷眼瞥向他道“出去,外头自己骑马去。”

白衡收敛了神色,低着头蔫吧似的刚要下车,就被许浑拉了回来道“好好的,寻个乐子而已,都是自己人,哪要这样拘束。白衡到底是官身,这会都进城了,再被赶下车驾,那得多难看啊。”

霍无忌听着劝,未置可否,白衡厚着脸皮仍在车驾里坐着,可许浑再怎么说话,白衡都不敢搭下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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