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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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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是瘸着一条腿去酒吧上班的。

他从仓库拖来一个黑色圆圆的、带转轮的凳子,十分不协调地坐在吧台后面,低头调酒。

灯光喑哑轮转,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被光圈罩在了里面,模糊疏离,也更加遥远。

“江,也就是你,能被老板允许坐着调酒,而且你发现没,你坐在这里一句话不说,只顾着酒啊杯子啊,都不抬头看客人一眼,可是,比之前更有情调了哎。”

“情调?什么情调?”

江岁抬起头来,望着Shirley碧蓝微弯的眸子,茫然了一会儿,接着失笑。

他那哪是有情调,他那是困的,因为太困,所以懒得说话,也懒得抬头,反正多卖出一瓶酒——也没有提成。

今天晚上客人少,Shirley趴在吧台,两手托着腮,安安静静看他调酒,她扎了满头的小脏辫,一张可爱娃娃脸,碧蓝的眼睛眨起来有数不胜数的银河流星划过,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得比他还标准。

两杯酒放在黑漆绘金的吧台面上,Shirley正要端给客人,江岁好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他拉了一下Shirley的袖子,笑了笑。

“帮我个忙。”

江岁看向酒吧角落的暗光处,朝着那桌点酒的客人点头示意,笑了一下,然后随手团了块纸巾,划拉写了几笔,丢到Shirley的酒托盘里,“告诉那个女孩子,让她少喝点。”

Shirley低头看了一眼托盘上那一小团纸巾,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江把联系方式写在上面有点儿丢人,这搭讪搭得好敷衍哦,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不过她小孩子心性,顾不上嫌弃,当场就好奇地踮起脚,眯着眼睛唯恐别人发现不了地大喇喇看过去。

只见那桌的女孩子本来还期期艾艾地不时往这边瞄一眼,见到吧台处有两个人同时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刷一下,把脸扭回去了,脊背绷得僵直,而坐在她对面的男孩子面容虽克制冷淡,眼睛里却有团燃烧的火。

“江,” Shirley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她好像很害羞。”

“不是,”江岁笑着摇头,又嘱咐她对那女孩再说一句,“如果喝多了,阿亘会亲自过来找她。”

“阿亘是谁?”Shirley又问,好奇地睁大眼睛看他。

“你不认识。”

“什么嘛。”Shirley不高兴地撅了嘴,嘟嘟囔囔往暗光处的角落里走了,一头发卡在扑朔的灯光下跳动闪耀。

江岁无奈地摇摇头,又坐下来,回想起于安安在酒吧入口处不小心撞到他时那一脸见鬼的表情,不觉失笑。

他毫不夸张,于安安的脸几乎是在一秒之内血色尽数褪去,煞白一片,两眼惊恐,马尾眼见着也要竖起来了,那表情,就像翘课去打电动游戏机的好学生突然见到了班主任一样恐怖。

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人靠近,江岁立时察觉到了,不过他没动,垂眼读着酒瓶上并不能看懂的外文语言,有只手自他后背环上他的肩,到了肩颈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江岁没抬眼,不过还是略微嫌弃地侧了下身子,让那只手应空而落。

他扭头,微笑着打招呼,“秦老板来啦。”

面前的男人今天穿了一身黑,衬衣的领口开得极低,锁骨之上一条流金般闪耀、极细的素链,窄腰长腿,眼线画得细而浓,有时温柔,偶尔浪漫,大多时候,很神秘。

从来没有人搞清楚秦老板究竟住哪儿,白天在哪里,做着些什么,也没人搞明白他明明讨厌酒为什么又偏要开一间酒吧,更有人会疑惑,他究竟是男是女。

当江岁第一次被客人问到这个问题时,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紧接着毫无职业素养地拍着吧台哈哈大笑。

他笑得无所顾忌,一边笑一边擦眼角笑出的泪,这副架势把客人吓了好大一跳,无语地看了一会儿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的江岁,然后扭头去找他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老板投诉去了。

秦子谦只是长得比多数男人精致了一点儿,穿衣风格与大众审美不是那么地契合,不过确实是男的这没错。

当年的江岁还很年轻,才到酒吧打工不久,笑得见牙不见眼,爽朗无畏,丝毫不怕就站在对面的老板没面子。

秦子谦倚着吧台眯了眼睛看他,也在笑,不过是很轻的那种笑,灯光下看,丝丝诡秘的妖娆,他动作优雅地推了一杯酒过去,唇角勾着很淡的一抹弧度,说,“你笑得很好看。”

不过这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如今的江岁怎么也回想不起当年自己的那种笑容,究竟是有多阳光无虑。

秦子谦靠在吧台里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里面加满了冰块,幽蓝的杯壁仿佛裹卷着袅娜流淌的冰河,他就这样靠着吧台,用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握住那杯冰水,垂眼看他的脚。

“脚好点了?”

江岁打了个哈欠,今天客人不知道为什么额外少,没事干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慢,慢得要把人卷进黑沉的睡眠。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差不多吧。”

秦子谦笑,眼眸染了灯光的迷离,微微上扬的眼角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很是勾人。

“什么叫差不多?”

江岁学着Shirley一样的托腮,懒懒地打第二个哈欠,看他精致的眼线包裹间那双漂亮的眼睛。

明明是无时无刻缀着光的眼睛,本应该明亮清澈,然而江岁大多时候,看不清楚那双眼睛再微微往里的样子,有什么东西遮在外面,挡住了。

那双眼睛就像他的主人一般,神秘而幽幻,不过好在,江岁不是多么有好奇心的人,也没有多少精力研究,更没有兴趣整天盯着人家的眼睛测试视力几何,有无散光,他也不管秦子谦究竟是外星人还是变异人,反正只要能按时给他发工资,就是好老板。

“差不多就是....”江岁竟然还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不问我不管,过了两天,能走能跑能跳能蹦。”

“哦?”秦子谦今晚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挑眉笑了笑,“那现在是还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蹦?”

江岁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唇尖碰到杯沿时皱了皱眉,又往里加了两块冰块,很舒服地喝了一口,回答,“勉勉强强吧。”

“什么勉勉强强?”

Shirley这时候正一蹦一跳地回来,见了秦子谦后甜甜地对老板笑了笑,顺手把收回来的两个空酒瓶往老板怀里一塞,而后又跟在江岁絮絮叨叨地问,“什么勉勉强强?什么是勉勉强强。”

她问着,一瞥眼睛看到了江岁腿边放了一把壶,拎起来新奇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哇塞了一声,眼睛晶亮地看老板,“我们又买新设备啦?它是什么。”

Shirley只看到怀中抱着两个空酒瓶的老板对自己笑了笑,声音听上去像有点儿在咬牙。

“Shirley,不要让我看到你拿的那个东西出现在客人的眼睛底下,不然的话,我会扣你工资。”

Shirley这时候的脑筋转得好快啊,她一把将壶塞进旁边乖乖坐着、双手捧着杯子、温温吞吞喝水的江崇怀里,大叫道,“凭什么啊?壶是江的,扣江的工资。”

江岁怀里抱着一把壶,泰然自若,专心喝水,他的牙齿碰到了一块行将融化的碎冰,冰得牙凉凉地疼。

他轻轻地笑,揉着脸颊,浑不在意,仿佛不经意地,再看向于安安先前所坐的那个角落。

而那个角落,已经空了。

Shirley还在不依不饶试图跟不讲道理的老板讲道理,手指不时戳一下江岁的胳膊,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江岁牙疼地想,现在这些小孩儿,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

于安安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阿亘的手机怎么样也打不通,她竭力镇定,借着马桶冲水的声音快速发了段语音过去。

然后,手机的振动调到最大,塞进裤兜里,低头深呼吸了两次,调整好面部表情,若无其事地旋开门走出来。

角落的座位上依旧有个人在等她,怎么也轰不走,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冷着张脸坐在那里,气场只增不减。

于安安心里一团乱麻,在触到男孩子冷漠里隐着愤怒的目光时,像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她迅速瞥了一眼坐在附近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他是侧对着吧台,却正对着于安安那桌的方向的。

只是光线昏暗,再加上男人戴了帽子,鸭舌帽严密的遮蔽下,根本看不清楚样貌和五官,只看到他面前点的一杯酒水早就喝完了,手指正沾着水在桌子上圈圈画画,仿佛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偶尔抬头,也像是放松身体,目光往吧台方向转了转,很快又收回来,继续低头描画。

于安安有一瞬间瞥到了那个男人勾起的嘴角,如阴鸷的老鹰,好整以暇地窥视即将到手的猎物。

无声地深深吸一口气,于安安坐下来,坐下的时候望了一眼吧台的方向,吧台里多了一个人,目测是个帅哥,不过帅得妖里妖气的,江岁还是那样懒懒散散的状态,正笑着侧头跟那人说话,全然无心事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手机信息界面依旧一点儿提示也没有,她微微捏紧手机磨砂制的外壳,低头点了几下,忽然调出了相机。

然后一伸手,挽住身旁男孩子的胳膊,脑袋也亲密地靠在男生肩膀上,开启了自拍模式。

身旁的人并不配合,先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愣怔了一会儿,这几秒的功夫,于安安已经连按快门拍了好几张了。

男生随即沉了脸要挣脱,于安安面不改色,紧搂着他的手臂很用力,就是不松开,嘴里还半是撒娇半是娇嗔地埋怨着,同时不停变化着自拍的角度。

“就拍几张嘛,你好久没跟人家拍照了。”

那个男生愣了又愣,终于反应过来,抬眼看于安安举着“自拍”的手机,摄像头的方向根本不是对着他们两个,而是对着不远处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光线暗,于安安的手机像素也渣,拍得黑乎乎一片,只能大致看出个身影轮廓。

还没等他开口问,于安安的脸刷地一下变了,她站起来,似乎很生气,还用力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不就让你跟我拍个照,你这么不配合,自从在一起后,你朋友圈发过我的照片吗?一张都没有发过,嫌我长得不好看直说啊,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一通没头没脑的臭骂,于安安当然压了声音,酒吧很大,加之周围环绕音乐,因此这一隅小角落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多少人,而且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平添了几分少女伤心委屈的冤闷。

那个男人离得近些,听到动静后,也只是侧头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就收了目光,显然并不敢兴趣的模样。

而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并没有十分搞清楚状况的男生还是细心地发现了,于安安握在身侧的手机,似乎从站起来那刻到现在,一直在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

于安安显然看到了男孩子的表情变化,她握住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颤,咽了咽口水咬咬牙,决定还是得先把戏演完。

于是接下来,于安安都忘了自己又哽咽着骂了几句什么,只看到坐在沙发上微仰头,一动不动盯着她看的男生脸色沉得像要下雨,口干舌燥时,再也演不下去。

好在,大戏也演完了。

她仿佛被男朋友气到不行的小女生,一转身,掉头就走。

慌里慌张间,也忘了最后看一眼吧台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于安安在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似乎看到那男人舔了舔唇,低头发送了条消息给什么人。

江岁给她的那团纸巾,早已沾了她的冷汗,被匆匆冲进了马桶里,那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是他们,找阿亘 ”

以及。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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