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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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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江岁还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

很快,迫不及待地那种快,像是巴不得立刻要他的命。

月光将男人的容貌映得晦暗不明,江岁从帽檐底下看到了一双阴狠的眼睛,也闻到了嗜血的味道。

脚到底是不方便,使不了力,江岁只能先靠躲拖时间,尽力拖着时间,等到阿亘来。

江岁蹂身躲开那男人横扫过来的脚,鼻尖掠过迅疾危险的风,他后背紧贴墙,只不过稍微过了几招,他就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因为对方的攻击路数,招招致命。

似乎有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然而面上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平举双手,叹气道,“是哪路神仙啊,就算要我命,也得要个明白吧。”

“小杂种,如果不是你,我们何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他语气狠毒,双目赤红,动作快而狠,说话间,两人位置已换,江岁只觉得胳膊微凉,手臂传来刺痛,才看到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多了把刀,刀尖正滴血,似乎是扯磨了这大半天,江岁竟然还近乎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惹恼了他,再出手时比之前都要狠。

狠是狠了,但没了章法,江岁不再用言语打岔,他凝神躲守,手臂因为用力鲜血流得越来越多,看上去血肉迷糊。

血沾到了衣服,流滴到了地上,在月光下,红得越发刺眼,不断有更多的血落下来,像是稀稀拉拉扯着最后一口气。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变换,忽近忽远,忽大忽小,江岁在视线模糊掉前,抬脚用力踹飞了对方手中的刀,他大口地喘气退后几步,视线变成黑茫茫的荒漠,世界好像也霎时消匿了一切影像。

没等开始喘第二口气,那个男人被江岁那一踹激得红了眼,闷吼着扑上来,江岁腿脚支撑不住,被他猛扑在地。

力气总归是越用越小的,江岁和这男人抱摔着滚在地上,对方没让他好过,他同样也没让对方好过。

有那么一瞬间,江岁觉得自己今晚说不定就死了,可又觉得,还没到时候,怎么也不该是今晚。

力气一点一点消失,江岁身体蜷成了一只虾,对方的拳头落到身上各处,许是傍晚刚下过雨的缘故,地上的泥土闻起来腥湿。脖子被人狠狠掐住的时候,江岁被迫睁开了眼睛,视线在那几秒忽然清晰了起来,他看到天上有一轮湿漉漉的月亮。

月光皎洁,月形滚圆,长夜难明,那轮月亮孤独地挂于黑夜上空,却并不显寥落,安静地横亘了千个万个漫漫长夜。

下一刻,喉咙间的力道骤然松开,江岁疲累地闭上眼睛前,看到了有个人立于月光之下,正急急向自己奔来。

......

江岁醒来是在傍晚,正是夏日里凉爽的时段,天边铺满了橙红色的晚霞,安然流泻于城市上空,挥洒开来,将傍晚时分的城市涂抹一层温柔颜色。

全身好僵硬,骨头像是散架了,在浓郁的黑暗里游一遭,身和心都疲惫不堪,江岁无声地睁开眼睛,目光散乱地盯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足足过了有半分钟,意识才渐渐归位。

意识刚归拢,心立即跳得飞快,江岁全身紧绷了些,侧头打量自己周边的环境,白墙白瓦,窗口有一抹灿烂的夕阳越窗而入,有一角落在了他手边,泛着柔和温暖的光,轻轻包拢住他的手指。

江岁手指微动,背部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虽然脑子现在还不甚清醒,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个所以然,但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这儿应该是医院吧,他进医院了?

正呆呆地想着,忽然感觉房间里有动静,江岁敏感的神经还未来得及再次提起,人已经到了身边,江岁只听到一个熟悉而微微沙哑的声音。

“你醒了?”

江岁脑袋扭到另一边,抬起眼睛,看到了江崇。

江崇正微微弯腰,低头看他,两个人一上一下,距离不算近,互相注视着彼此,江岁刚醒,眼中还带一丝茫然,江崇几秒的功夫已经把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伸手探试了下他的额头。

有微凉在额头上一触而过,虽含凉意,但很舒服,江崇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那种清冽仿佛能够消褪尽世上的一切污糟。

江岁几乎是有点儿贪婪地轻嗅了几下,却没承想,嗅进一鼻子消毒水味。

“这是医院?”

江岁张了张嘴,问完了,才感觉出来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哑得要命,像暮年沧桑的老人。

江崇嗯了一声,他转身拿起柜桌上的暖水壶,倒了一杯,倒得快了些,也有些急,不小心洒出许多,柜桌上立时一片汪洋,水流四面八方滚动,有一道就快要流下来沾湿江岁耳边的雪白枕头。

不过就在即将要流下来前,江崇用纸巾挡住了。

江岁忍不住往空了一大半的纸巾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团在江崇手心里、近乎塞满了整个掌心那么大坨的纸巾,眉心忍不住轻轻抽了抽,他真心觉得江崇这人,不是一般的败家。

江崇面色未动,好像没注意到江岁歪着脑袋,一直看他的目光,即便是在热水洒了满桌的瞬间,他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柜桌上一片狼藉,他从狼藉中端起自己刚倒的那杯水,用手心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只手拿稳了,转身就要用另一只手扶江岁起来。

江岁躺得很累,但觉得坐起来更累,因此不是很配合。

“你干嘛?”

他好整以暇地躺着,看江崇,发现这样仰躺的姿势和角度,能清楚看到江崇下巴上长了一颗痘,还有他泛青的胡渣,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靠门的黑皮沙发上似乎还保留着人躺在上面的形状,江崇应该是刚醒——被他吵醒的,头顶上有几根头发翘着,摇摇晃晃,不肯安分。

“喝点儿水。”

江岁挑眉,“为什么要喝水?”

江崇沉默了,垂眼盯着他,半天没回答。

为什么要喝水,因为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难道他不渴?

那就....等会再喝吧。

难得从江崇脸上显露出一丝悻悻的神色,他站在他的病床旁,挺拔的身高,卓越的眉眼五官,却微微抿唇端着一杯水,放下也不是,端着也不是,竟然显出些许的手足无措,江岁心里好想笑,他都不舍得眨眼睛,生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几秒后,江崇在他的注视下淡定地转身,弯腰把那杯水放下。

江岁却在这时忽然扯住了他的衬衫。

“等等。”

江崇身上微掖在裤腰的衬衫被他扯出来些,扯到了外面,这一扯,登时不怎么好看也不怎么优雅,江岁正心虚地收手,江崇却没注意这些,他掌心轻托着江岁的手腕放回床边,低头看了看正输液的针,好在江岁的动作幅度不是很大,针头没怎么歪斜。

他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不赞同地瞪了江岁一眼。

“你好好躺着,老实些。”

江岁笑了笑,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说,“我又想喝水了。”

江崇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是有些无奈,不过还是转身给他端来了水,又扶他起来,耐心等他慢悠悠喝完水,再扶他躺下,还给他掖了掖被角。

江岁有些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热水滑落过的腹腔脾胃暖暖的,当病号真是好啊,江崇都不骂他了,整个人和颜悦色的。

高兴了片刻,身上各处有痛楚传来,密密麻麻,说不清是哪儿,反正就是疼,江岁眼睛能看到的就是左臂被白纱布包了起来,那应该是挡刀的那一处伤口了,不过为什么肚子也在疼,腿也在疼,屁股也在疼?

病房里微凉,显是开了空调,因此身上也有一床薄被,江岁颤巍巍地抬起包着纱布的那只手,刚想掀了被一看究竟,手指才碰到被角,就被江崇伸长了手臂一把按下去了。

江崇坐在他右手边,这么一伸胳膊,几乎是将他整个人连腰带腹都单手搂抱在怀里,上方传来隐隐的重量,就压在肚皮上方,像轻柔的铁箍,不容置疑却又十分自由。

江岁扭头去看他,江崇眉头紧皱,语气不自觉重了些,“你不能安分点儿吗?还嫌伤得不够。”

江岁笑笑,就驴下坡,“我都伤哪儿了?”

江崇盯着他,一字一顿,“大腿,小腹,胳膊三处是刀伤,其余地方,各有淤青。”

伤得不算重,然而比以往,的确又重了些,江岁垂了眼,默默思忖着什么,自动忽略了江崇那一脸的兴师问罪。

病房里很安静,连输液缓慢的嘀嗒声也能听见,天色比之前要暗了些,晚霞铺满的天边浓色渐褪,已过了最美的时候,夜色正在一点点吞噬落日的余晖。

又是一个夜晚,而月亮,也快要出来了。

江崇忽然觉得憋闷,他烦躁地松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站起身,找到空调遥控器,换成了抽湿模式,又走到窗口边关小了窗,将窗帘拉上,从左到右,密密遮实了。

做完了这些,胸腔那发泄不出的憋闷稍微好受了一点儿,一扭头,看到病床上躺得笔直板正的人正朝自己摇手,挤眉弄眼的,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江崇靠在披覆着白色纱帘的窗台上,抱臂皱眉,没有动。

江岁看他不过来,将那只受了伤的胳膊往床外伸,伸向他的方向,嘟囔了一句,“我要起来。”

不知怎么,明明在气头上,憋闷了几乎一天一夜的心情更不怎么好,可是看到这一幕,江崇心里轻轻动了一下,气恼渐渐被想笑代替。

可又实在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沉重复杂的叹息,眼看江岁在床上扑腾着作势就要爬起来,江崇只能认命般走过去。

把他扶起来,还在他身后垫好了枕头,以便让他靠得舒服些,正弯腰调整枕头的位置呢,听见江岁在耳边极小声地抱怨他。

“什么人呐,见人受伤了也不帮帮忙,还得好声好气请过来,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江崇努力忍住一把将枕头抽走的冲动,深吸了两口气,才形如往常地站直了身,垂眸打量靠在床上的人。

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额头和嘴角都有淤青,应该是打斗的时候擦碰到了地面或者其他地方。

当他从病床上乍然醒来时,眼睛里除了茫然,剩下的全是戒备和警惕,就算现在,他的眼睛里也像是蒙覆了一层温和的雾,将他无声隔绝在外。

可是从前的江岁,眼睛里永远有斐然的神采,阳光爱笑,直率坦诚,而现在,他周身的气息收拢,从不往外溢一丝一毫,稀薄得几乎让人忽视他整个人的存在。

不过七八年时间,记忆里那个飞扬的少年变成了眼前病床上温和沉默的江岁,他想伸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透过对方稀薄透明的身体,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得不到。

少年终究不能一直是少年,你几乎能看到那些张扬一点点从他身上散退,收敛,直至无奈地缩成一团模糊不辨容貌的灰色影子,敛去一切光耀和不甘,安静趴伏在地上的过程。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他在,就够了。

江崇重新坐下来,仰头看所剩无几的输液袋,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动作轻而快地拔掉江岁手背上的针头。

“这个你也会?”江岁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惊讶地笑。

然而拔掉了针,江崇的手却没有离开,一直握着江岁的手,他的掌心压住那一截短短的医用胶带,将江岁的手背连带着手心都牢牢握住,江岁愣住了,只感觉江崇的手心滚烫,丝毫不像刚醒来时,放在自己额头上,那只泛着微微凉意的手。

他轻轻咳了一下,装作没在意,想要将手抽出来,手指才微动,便被更加用力地握紧了。

江崇在那个瞬间抬头,看到了江岁平静漠然的眼睛,也看到了窗外有牙弯月,正撩开云雾的面纱,从那身后慢慢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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