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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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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亮了灯,江崇把那杯用热水和凉水兑得温度刚刚好的水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江岁有点儿愣地拿稳了,诧异地看了眼丝毫不像江崇的江崇。

他话只说了一半,惹得江崇挑眉。

江岁想了想,还是笑笑,“没什么。”

指腹隐隐约约传来适宜的暖意,江岁慢吞吞喝了一口,表情些许复杂,神思间,看到江崇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又看到江崇从卧室出来,臂弯间搭着衣物。

他走到跟前,抬手极其自然地摸在江岁的额头上,江岁诧异,微微后仰,那手紧随而至,并不离开。

“有点儿出汗,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再吃饭。”

他收回手,把搭在左手臂弯的衣服递给他,江岁垂眼一看,又是一套款式相同的睡衣,可能唯一的区别是,颜色要比江崇身上正穿着的那套颜色浅一点儿?

江岁没接,他回身把水杯轻轻搁在流理台上,转过脸来,望着那双沉静冷淡的眼睛笑了笑。

“不了,我要回去了,江跃还没吃饭。”

江崇看着他,唇角一扯,“他吃了。”

江岁:“?”

“我让阿亘买了饭去你家了。”

江岁愣了片刻,讶异地挑挑眉,“你能指使动阿亘?”

“为什么指使不动,”江崇笑着,不过是冷笑,阴嗖嗖的,一眨不眨垂眼紧盯江岁,“病历单还在我手里呢。”

是哦,再怎么轻微也是个脑震荡,按照江崇这记仇的劲儿,江岁咧咧嘴,心里不由为阿亘捏了把汗。

江崇又伸长手,把睡衣递了过来。

江岁打了个哈欠,睡醒了依旧浑身沉重,还是困,眼里浮上薄薄的泪雾,看江崇都是模糊的,他接连又打了两个,摆摆手,满脸倦意,“不了,我还是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擦身而过的时候,江崇按住了他的肩,硬生生将他按退了两步,不顾江岁的不满反抗,他固执地一字一句慢慢说着,“就今天,去洗澡。”

话音刚落,将那套睡衣塞进了江岁怀里,半是拉半是拖半是拽地按着江岁的肩将人推进了卫生间,“砰”一声,毫不留情关上门。

卫生间里的江岁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捧着衣服沐浴在暖黄温柔的浴室灯光下,好一会儿,他才揉了揉自己被按得发麻的肩,讪讪嘀咕了句,“我这就是让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江岁洗得很快,或许陌生的环境本就无声无刻不在压抑着他略略紧绷的神经,然而浴室蒸腾的水汽和昏糊的暖光又让他觉得无比安全,江岁把花洒的开关拧到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扭到底,然后捧了把凉水,扑到脸上。

凉津津的触觉,一滴一滴清澈透明的水珠沿着脸颊的线条清晰流淌下来,流到下巴,再由下巴滴落到洁白的地砖上。

江岁随意抹了把脸,走到浴室镜面前,抬手擦掉那层薄薄的水汽,镜面立时清晰,他看到了镜中在水汽里显得眉眼愈发陌生的男人。

平静如潭水的眼睛底下,是连自己都不甚察觉的死气,眉眼是清晰深刻的,可是那清晰太过于苍白,以至于整张脸的五官看上去,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活气,更何况他此刻的唇角拉得平直,半丝笑意也无,自己看自己,都觉得陌生和厌弃。

江岁笑了一下,自嘲在嘴角一掠而过,他又低头捧了一把凉水拍到脸上,拍掉了那丝本不应该有的恍然,也拍掉了心里不安的喧嚣。

江崇的睡衣不算很合适,稍微有点儿大,江岁没那么多讲究,有的穿就不错了,他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餐桌上丰盛如过年,肉香菜香飘荡了一整间屋子。

这....夸张了点儿吧,江岁有点儿结巴,指着那盛宴,“还...有人来吗?”

江崇看了他一眼,利落开了瓶红酒,声音淡淡的,“没有,就我们两个。”

江岁接着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

江岁捂住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皱着眉,拍了他一下,“你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江崇终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江岁讷讷地坐下,拿起面前的杯子就仰头喝了一口,江崇想阻止没赶上他的速度,眼睁睁看着江岁把一杯红酒当白开水全喝下去了。

喝了整整一杯酒的江岁倒没感觉出什么,浑然没事儿人般,万分诚恳地解释了一句,“我觉得,要不然就是我在做梦,要不然,就是你转性了。”

江崇没好气,面庞上仍旧一派冷脸没表情,探身去抽餐纸的时候,却趁着江岁不注意偷翻了个白眼。

江岁这一顿吃得很撑,吃到最后面对着江崇看似淡漠实则目光炯炯、隐隐期待的小眼神时,几乎想哭了。

实在吃不下了,他觉得,喂猪也没有这么个喂法。

好在江崇还是有点儿良心,见他实在吃不下了,也没再逼他,碗筷收拾进厨房的水池,不着急刷,先干正事。

江岁坐在米白色沙发里,饱饭后大脑供血不足,他反应有点儿慢,悬崖爬了好几次都没爬上去,总会被怪物打落下来,余光里看到江崇拿了一堆书纸类的东西走过来,他扔掉游戏机手柄,转头去看江崇。

奇怪的是,他首先看到的是江崇的脚,赤着,睡裤垂落的边缘自然倾盖在他白皙的脚背上,只能看到前端白里透着微粉的脚趾,坐下时,又露出骨节有力的纤长脚踝,江岁挪开视线,有点儿不自在,心里想。

这么多年,没踩到根针也是运气好。

江岁去翻江崇放在两人中间的那些书纸,只看了几页,就停住了。

他的手指还触在那些泛着年代木黄的旧报纸上,悬空地半僵在那儿,抬起眼,默默去看江崇。

江崇没理他的异样,也不准备作出任何解释,甚至也刻意忽视了江岁微微发颤的指尖,他就事论事,语调平直。

“这是我托朋友搜集的资料,老边既然已经现身了,多半和宋兴权在一起。”

宋兴权。

这么多年过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会泛起凉意,觉得不寒而栗,他苦笑了一下,捻着那摞资料。

“两三天时间,这么多资料?”

“这对我来说,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江岁慢吞吞翻看的功夫,江崇起身,端了两杯水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上,江岁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那杯是热的,上面还冒热腾腾的气,而江崇的那杯,里面半杯的冰块,江岁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他轻轻嗓子,“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在一块?”

对面的人看着他,轻声问,“江岁,你觉得宋兴权死了吗?”

江岁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摇头,那种社会的毒虫,不会这么轻易死。

江崇把最底下的一张旧报纸翻上来,铺开在柔软的沙发上,展在两人眼皮底下。

“当年我们两个逃出来后,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你爷爷,你爷爷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不仅仅是要为你,为我讨回公道,也要为了所有做过噩梦的人讨回公道,更要让那个地方震荡,坍塌,变成烂瓦废墟,掌权的人受惩,忏悔,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性。”

江岁无端口渴,他拿起杯子,水还烫热,送到嘴边就停下了,又放回去,无奈地叹口气。

“是啊,他脾气僵直,倔得很,什么威胁恐吓都吓不退他,后来你外婆也知道了,震怒归震怒,冷静下来后还是过来劝你爷爷这事要从长计议,宋兴权这么多年把这个组织经营得那么大,不会很简单,背后的关系一定盘根错节,贸然发难只会打草惊蛇。”

江崇摇摇头,耳根忽然动了动,好像听到了外头落雨的声音,不过他未吭一声,眼眸幽深,慢慢沉吟着说。

“当时,这新闻闹得很大,即便那时候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普及,影响力也有限,但十三号中心的事还是靠着报纸电视,街头小巷的口口相传,沸沸扬扬闹了大半年,热度才渐渐消下去。”

江崇一只腿横上沙发,屈拢膝盖横侧在身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嗤笑一声,“恐怕现在什么明星出轨,□□,就算脱了裤子跑到大马路上裸奔,都持续不了半年的热度吧,可想而知,当年十三号事件影响有多恶劣。”

他忽然放慢了语速,似乎并不太想提下面发生的事,然而还是低了声音轻声说了。

“当年的事情做得隐秘,你爷爷和我外婆已经很小心在处理这事了,后来是因为你父亲江知涯去联系了报刊,把这件事捅到所有人眼皮底下,你的照片也……”

他停顿了一下,江岁面色如常,不管对江崇提到他父亲时用的叫法,还是后半句显然没说完的话,他都低头淡淡地凝神听着,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完全不在乎。

江岁垂了垂眼睫,泛黄陈旧的报纸上油墨浓重而清晰,他的照片出现在新闻旁边,脸庞青涩,五官明晰,安然凝视镜头,无论是眼睛里还是嘴角边,都有轻淡笑意,而镜头之外是框不住的朝气神采,像那个年纪最飞扬的少年,标题用很大的字写——英雄少年,机智……

看不清了,江岁把目光从那报纸上移开,胸口闷堵,窒息感持续了有四五秒,他才像没事人一样恢复了正常呼吸。

他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异常,“我爸这样做很正常,我的死活跟他没有多大关系,而且因为这个,他在外做传销又多了个噱头,那段时间拉了不少人进来。”

“外婆说……”

江崇看向江岁微微垂着的眼帘,看不到眼睛里是什么内容,只能看到从上而下望过去的这个角度鼻梁显得高挺,线条流畅到嘴唇,下巴,像是技艺高超的匠人一笔挥就。

他声音哑了,舌尖带着苦涩,“那时候,事情已经快到最后关头了,就差直接一击收拢天网,江知涯搞的这一出,让宋兴权听到了风声,临到关头,人就这么跑了。”

“警察这么多年对他悬赏通缉,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江岁,这些年,你在国内,有听到过宋兴权的消息吗?”

江岁怔了一下,目光和江崇的对上之前,先看到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那是情绪控制不住的刻意隐忍和压抑,然而目光相触时,两个人同样平静,平静得如海浪日夜拍打的沉默礁石。

江岁几乎有些生硬地回答,“我分不出时间去想他,我很忙。”

他拿起杯子,指尖摸着温度稍微放凉了一点儿,仰头灌了几大口,喉口被那热度烫得一颤,再开口时声音就哑了。

“我不明白,江崇,你为什么非要掺和到这件事里来呢?”

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我早就已经被卷进去了,你却可以置身事外,安稳幸福地度过一生,这是所有爱你的人对你的期待,不仅包括外婆,还有我。

可是江崇却有些悲悯地看着他,眼底在灯光下有隐隐的微光波动,他的声音无端让江岁觉得似乎比之前都要温柔了些,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江崇回答。

“不是我掺和,是我本来就在里面。”

他的声音格外喑哑,眼睛却亮,亮得让人不敢去直视。

江岁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好像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很难再将江崇推出去了。

江岁疲惫地向后仰,脖领后沙发的柔软稳稳托住他,灯光实在太刺眼了,他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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