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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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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抓着他的手指,将江崇一点一点从身上推开。

他理了理原本就皱皱巴巴的t恤衣襟,也不知道在理个什么劲儿,眉头轻微皱着,从他的神情看上去,竟然颇为嫌弃。

理好了,站直了,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冷漠道,“麻烦你,注意点儿影响。”

说完,他也不管江崇是什么反应,步伐轻快地继续往前走了,然而如果仔细观察他的背影,会发现他从肩胛骨到整个平坦后背,在以一种很微小的频率轻轻颤抖着。

身后的江崇盯着他背影看着,怕看错,还歪了歪头仔细看,忽然慢半拍地意识到,江岁正在……憋笑?

可他为什么笑呢。

明亮的白日将一切照得堪透,江岁微微耸动的肩膀,清瘦修长的脊背,以及方才明明板着脸,却略显生动的眉眼,江崇呆愣愣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

江岁刚才是在学他。模仿少年时他们惯有的相处状态,冷漠在热烈面前,矜矜自持,然而终有一天,溃不成军。

江岁都走远了,远到再转个弯,就彻底看不见了,小小的背影在江崇眼底摇摇晃晃,他唇角一勾,忽然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那双眼睛难得有了轻柔意味的笑意,轻柔到他自己都未尝注意,也轻柔到整个心率都放缓了。

江崇望着那个背影迈脚往前走,开始还很慢,后来就快了,直到他跑起来,温热的风快速吹抚过耳际,掠到身后,跨越年岁的成熟与漫长,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许多个生机夏日。

有多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呢?似乎在江岁离开后的时间,他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风声了。

跑到近前时,江崇慢慢收了脚步,几大步上前和江岁并肩而走,目视前方,表情淡淡,然后一条手臂从后环上了江岁的肩,狠狠嘞了一下他的脖子。

江岁猝不及防,没想到江崇会这样,脖子都快被他给嘞没了,好气又好笑,可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扒拉了半天都没扒拉走,反而越收越紧,他不太高兴地嚷。

“哎!哎?江教授,三十岁的人了,成熟点儿行吗?”

江教授不吭声,只手下用力,江岁跳脚,对他又骂又掐。

校园的林荫路上,两个近三十的男人像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拌嘴动手,谁都不服气谁。

这是江崇回来后,第一次感觉江岁离他这样近,辛苦的时光和不幸的磨难改变人的一切,然而在这一刻,江崇却觉得,江岁从未变化过。

不过,这难得平和温馨的气氛在江崇二话不说将江岁强硬地塞进出租车里就烟消云散了。

江岁咬着牙,努力好脾气地沟通。

“江崇,讲讲道理吧。”

他耐心,“为什么非要去你家谈呢?你不想站树底下说话,也行,咱们找个教室,或者找个咖啡馆,要不然去你办公室也行啊。”

江崇兀自低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和江岁讨价还价的打算,更是半点儿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被当成一团空气的江岁说得口干舌燥,直到没词说了,直到连司机都觉得他话多烦人不轻不重咳了一声,才悻悻闭了嘴。

一路上,江岁生了满肚子闷气,甚至还考虑过跳车的可能性,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

手里“叮”地一声提示有短信息进来时,李姨正在晾被,她想着今天难得有段大晴天,阳光灿烂的,她得赶紧把被子晒晒,杀杀菌,这样盖起来才舒服,就是得定个闹钟记得提醒小崇傍晚时要收回来,天气预报说了,傍晚可又要下雨呢。

她走过去看手机,短信箱里提示有一条新信息,点开,老长一大段话,李姨什么没看清,先愣了。

小崇从来不给她发信息的,如果有事,怎么不打电话呢,这样想着,她还是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将那条短信读了,读完就笑了,哎呦一声,她当多大点儿事呢,啰里啰嗦的。

不过,看起来是位尊贵客人了,那她得收拾妥当了,不能叫客人觉得受怠慢,得舒舒服服的,毕竟是见小崇这样看重一位客人,头一回呢。

到家时,李姨已经收拾妥当离开了,玄关处放着一双崭新的深灰棉软的家居拖鞋,江崇回头把还拗在门外的人拉进来。

他盯着江岁换鞋,换好后在江岁抬眼前率先移开了视线,往客厅沙发的位置一指。

“你去坐着。”

他说完,转身要走,想起什么,脚步又一顿,转过来,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在门锁上拧转了几圈,最后还给江岁演示了一下,眉微挑——瞧,反锁了,打不开了。

潜在的意思是,你就给我老实待着吧。

“……”

江崇轻哼一声,似乎心情不错,赤脚往客厅另一头走了,江岁莫名其妙。

“不是谈事情吗,你做什么去?”

江崇头也不回,“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谈。”

江岁气都气饱了,心情坏,什么胃口也没有,“我不饿。”

“我饿。”

厨房里传来一声应答,紧接着就是水流锅盘碰响的声音。

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江岁叹了口气,头重脚轻地走过去坐下,米白色的沙发宽大柔软,让人忍不住就此陷溺在里面。

江岁手肘撑在双膝处,低下头,用力捏了捏眉心。

落地窗开了一半,奶白色的薄薄窗帘随风而扬,屋里的温度适宜,不热,也不冷,把从外面进来时沾染的烦躁热度无声无息消解了,江岁没有多看,略微将这屋子打量了半圈,只觉温馨明亮,不像江崇那人的品味。

他紧接又轻不可闻地一声叹息,江崇那几乎是蛮横的强行介入让他一贯清晰的逻辑发生了偏差及混乱。

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留下?离开?宋兴权此时此刻又躲在哪里?如果目的是他的命,那么与他有关联的每一个人,是否随时随地都有危险?

怎么办呢?阿亘怎么办,江跃怎么办,还有江崇……又要怎么办。

脑子几乎麻木了,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厨房里传来热油滋滋声响,不一会儿,吸油烟机的声音也开了,嗡嗡鸣动间伴随着锅铲翻搅。

这样极具烟火气息的场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恍惚的同时,一点点陌生的心慌逐渐爬上侵袭,让他坐立难安,眼皮却在从厨房渐渐飘出的饭菜油香里发沉。

江崇原本想简单点儿,这会儿只做个汤面小混沌让江岁先吃完,到了中午的时候再做别的。

可是李姨把食料都已经给他预备好了,整整齐齐放在台边,摘洗好的笋干,橙黄的胡萝卜丁,青绿的芹菜,成条的甜南瓜,洗得干干净净的肉类……江崇想着某个营养不良的人此刻正坐在家里,老老实实等待投喂,犹豫间,菜肉已经下锅了。

最后一道蒜蓉小排出味时,他把餐具拿出去,准备叫江岁洗手吃饭。

推拉门打开,他走出去,视线掠过客厅,刚要出口的声音一顿,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江岁睡着了。

江崇走到餐桌边,慢慢将杯盏碗筷轻轻搁下,碗筷触碰到大理石桌面时的声音清泠而微小,江崇的手慢吞吞安置好最后一件餐具,又进厨房关了火,拉好门,然后往沙发那边走过去。

他没穿鞋,赤脚,因此声音轻到几乎没有,走到跟前,隔着一个小茶几的距离,江崇停下了。

那不是一个很安稳的睡姿,甚至能看出即便在睡眠状态的人,身上有几处神经仍旧是警醒着的。

江岁坐在沙发最右侧,头靠在一边的抱枕上,身体明明应该是后仰的,但又稍稍前倾,好像随时准备醒过来,眼底淡青色的阴影好重,是长久以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江岁醒着的时候,无论对谁,脸上还是眼睛里,总有微微笑意,那时这些细碎的伤痕和痛楚总叫人看不太出来,然而当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时,眼睛闭阖,那笑意就再也遮不住满身的疲惫。

江崇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他慢慢俯身,单膝蹲在地上,又凑近了些。

即使在昏沉的睡眠中,江岁的眼睫还是有点儿不安地在微微颤动。

江崇抿紧了唇,放在膝上的手不知觉握成拳,江岁和他都不是那种能在不熟悉的环境中舒意安然,自带安全感的人,江岁从小不是,他后来也不是。

可现在即便不安,江岁还是睡着了,可见是累极了。

他又慢慢站起来,却没有站直,而是再次俯身,换了个角度,轻热的呼吸靠近睡着的人,将人抱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他的动作太过轻柔,也可能是察觉到他并无恶意,江岁没有骤然一惊而醒,不过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和清醒同时出现在黑漆漆的眼眸里。

江崇已经抱着他走进卧室,轻轻把人放到床上了,他垂下眼帘,看到江岁睁着眼睛安静看他,眨得缓慢,浓重的睡意在他身体内像只看不见的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抓着他直直下沉,江崇的声音很低,贴在江岁耳廓,像是耳语。

“没事儿,是我。”

他拍拍他的肩,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将人放平,凌乱柔软的黑发散在深蓝枕头上,江崇在他腰际盖了条薄薄的棉毯。

江岁裹着那条毯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终于闭上眼睛,又重新睡了。

……………

很难说究竟是被尿憋醒的还是饿醒的,反正江岁一睁眼,迷迷糊糊还带着不甚清醒的睡意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他觉得这一觉睡得真沉,罕见地没有做梦,但还是头痛,半晌脑子都是空的,钝钝的连动都不动,不过就算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也没有着急,睁眼安静地望天花板。

外面有车缓慢拐弯,车灯晃进来,天花板被映得明暗交错,倏忽又不见,室内重归一片昏黑。

江岁就着那片昏糊的黑慢慢坐起来,又安静了一会儿,听到客厅里有极轻微的动静,才起身下床。

下床时没找到自己先前穿的那双拖鞋,许是刚醒,额头还有薄汗,温热的脚踩在地板上感觉微凉。

他推开门,看到客厅像是没开灯,再走近几步才发现是江崇将灯光调得很暗,而他本人,就盘腿坐在一个刺眼的高清光屏前,面无表情地打游戏。

江岁先找到沙发底下的那双拖鞋,穿上,然后揉着酸胀的眉心去找水喝。

他拉开冰箱门,随手拿了瓶水出来,声音在睡醒后格外嘶哑,泛着陌生的音调,“你不想要你的眼睛了?”

他拧开瓶盖,刚要仰头喝一口,水瓶被人夺走,溅出来一些水,流在他的手背上,凉津津的,让江岁瞬间又清醒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虚虚张握着的手,皱皱眉,有点儿不乐意。

“你干嘛?我要喝水。”

江崇走到流理台边,拿起热水壶,将那瓶水全数倒了进去,稳稳地插上电源烧开,也不知道这么暗的光线他是怎么看清楚的,江崇从小就不戴眼镜,即便事实上他有些近视,视力还赶不上江岁的好。

他抱着臂靠在流离台边等,身体懒洋洋后仰,眼睛却望向江岁,江岁发现他已经换了居家的衣裤,似乎跟先前那套没什么区别,颜色好像都一样,让人误以为那是同一套。

不过不可能的,早上从那个服装店出来时,江崇就面无表情地把那套睡衣扔进了垃圾桶里,丝毫不留恋,不节省,不持家。

江岁鼻子忽然轻轻嗅了嗅,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呢。

还没等想出来那是什么味道,肚子很大声地咕噜噜响了一下。

与此同时,热水壶的电源轻跳一下断电,客厅里十分安静,更没有人说话,因此那声咕噜噜的动静就显得格外空旷而响亮。

江岁看到江崇突然侧过脸,头稍微低了些,轻咳了一声后,才不紧不慢转回来,拿起热水壶倒水,那握着水壶的手,怎么看怎么有点儿抖。

江岁看看江崇不稳的手,又抬眼看看那张面无波澜的脸,没什么挣扎和反抗地耸耸肩。

好吧,他就是被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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