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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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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崇在做噩梦,梦缠着他,醒不过来。

江岁半蹲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叫他的名字,江崇依旧醒不过来。

月光淋洒越入,只洒了一半的光亮在床上,江崇躺在暗边的那一侧,枕头在他的身后,他的脑袋挨着床沿边,一只手团在胸前紧紧抓拧着身下的床单,口中呢喃着几句听不懂的话。

他整个人在不明显地轻颤,离床边越挨越近,如果不是声音把江岁吵过来,再有几分钟,他就会直接从床上摔地上去了。

江岁把人往里推了推,伸手试了下江崇的额头,试了一手冷汗,不过并不发热。

没生病就好,江岁松了口气,他一屁股坐在微凉的地板上,心里轻绷的那根弦先松了。

幸好没发烧,要不然深更半夜的他该拿江崇怎么办啊。

江岁坐在地上拽了下硌在屁股后面的衣服,又理了理裤脚,自己坐舒服坐稳当了,这才有闲心打量起江崇的状态。

不过看着看着,江岁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有人做噩梦做成这样啊,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小声凑到耳边喊。

“江崇,江崇。”

江崇眼睫幅度很小地、却不停地在抖颤,冷汗将他的睫毛也打湿了,江岁的手刚才从他额头上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睫毛,湿濡的触感。

“醒醒,江崇。”

江岁又叫了他一声,少年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有微微的哑,轻皱着眉,靠在床边摇摇床上正梦魇着的另一个少年,而江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似乎只是将嘴唇越咬越紧,咬出了血丝。

“喂,你别这样,醒一醒。”江岁还是皱着眉,他双手握在江崇下巴上,微微抬起他的头,然后用力将他紧咬唇瓣的牙齿掰开,不能让江崇老这么咬着嘴唇。

江岁松了手后,江崇垂下头来,他还是脸贴着床单,越贴越紧,似乎整个人要埋进床单里,他颈后细绒绒的头发都被冷汗打湿了,江岁来回摸了几下,然后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江崇露在外面的脸颊。

“醒醒,醒醒。”

没反应。

江岁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掐他脸颊上的肉。

掐了半天,江崇的那半边脸已经被掐红了,人还是醒不过来。

江岁傻了,他直起身,半跪在地上,用力晃江崇的肩膀,江崇被他晃得像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怎么晃都不醒,身上的衣服睡前没有脱,挺厚的布料被汗粘在身上,他人被江岁推过来搡过去,衣衫都乱了,依然在沉沉昏睡呢喃,脸色越发白地不好看,眉紧紧拧着,像是在遭受很难过的事情。

“江崇,不怕,醒一醒。”

江岁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放得轻柔,他凑到江崇的脸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捏他的脸,让他醒过来,江崇一点儿清醒的迹象都没有,江岁反而被他热热的呼吸喷了一脸。

不会吧?

江岁微张着嘴,目光有些呆滞,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做噩梦做挂掉的人吧?

深夜凉丝丝的,江岁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隔着窗户,他抬头望了眼挂在半空的月亮,感觉月亮好像移动了一点,更弯更细了一点儿,也好像,比之前更亮了一点。

江崇不知不觉间又开始咬住嘴唇,那里早就被他咬破皮了,江岁皱着眉去捏他的下巴,一抬又一扯,不让他咬,屋内只有江崇喉间溢出的呢喃和江岁轻轻的呼吸,安静几秒,江岁捏住江崇下巴的手忽然往上,捏住了江崇的鼻子。

默数了三个数,江岁看到江崇沉重的眼皮底下眼珠动了动,不太舒服的样子。

他想了想,用力将江崇往床的另一边推,推不动还将人翻了个身再推,而他自己,抬脚爬上了床,就躺在江崇方在躺的地方。

江岁和江崇面对面躺着,两个人凑地很近,江岁抬手掐住他的脸往外扯了扯,低低地说了句,“谁让你老不醒的,我没办法了哦,你逼我的。”

接下来的几分钟,江岁一会儿捏住江崇的鼻子,一会儿又摸到江崇的腰侧,掀开衣服就去拧他的痒痒肉,嘴巴里还不停地说着,“醒一醒,江崇,江崇,醒醒。”

他的动作可一点儿都不温柔,劲儿使得大,只不过两三下,江崇的鼻子就被他捏得通红,然而叫江崇名字的声音却很轻柔,甚至温柔,低低的嗓音,如对待娇贵的珍宝,一声接一声地哄。

江岁的额头抵着江崇的,一遍又一遍让他醒过来,手不停地去拧去掐江崇的痒痒肉,江崇似乎被他折磨得有了反应,呼吸越来越沉重急促,紧拧的眉头少了分痛苦,多了份不耐,终于不知道掐到第多少遍时,江崇急重的呼吸一滞,猛然睁开眼,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呼吸就这样停了三秒。虽然睁开了眼睛,然而人还是呆滞的,像是缓不过那口气来,眼珠子也黑漆漆地望着虚空一动不动,江岁见他终于清醒过来,把手放到他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

“没事儿,没事儿,乖。”

江崇缓过来那口气后就开始咳嗽,弯着身,头埋到胸前,咳得胸腔都震鸣,仿佛要从那具单薄的身体里咳出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

安静的夜里,安静的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外面的风声和虫鸣也听不见了,只有江崇急剧咳嗽的声音。

江崇的咳声闷而沉重,他的头顶抵着江岁的胸膛,江岁一手给他拍着后背,另一只来不及拿出来的手被江崇的脸压在底下。

手心隐隐有热热而湿湿的水迹,江岁放在江崇背后的那只手突然顿了一下,贴在少年不住震颤的后背上,那微微凸起的骨骼在这一秒仿佛硌手,江岁愣了半晌,改拍为摸。

他沿着江崇的后背从上到下用力摸着,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传递给单薄瘦削的少年,给予他多一点的保护,多一点的力气,和多一点儿的任何东西,只要他有,就都给。

不知过了多久,江崇那剧烈的咳嗽终于渐渐缓下来,轻了些。

江岁的下巴搁在江崇的后脑勺上,微微用力将还在轻声咳着的人又往怀里紧了些,被压在底下的那只手麻了,像是失去了知觉,可手心里一直湿湿的,微凉一会儿又被热热的液体倾覆,热得掌心指尖一阵一阵轻疼。

“好啦好啦,没事儿了,做了个梦而已,你怎么还这样。”

江岁下巴抵在江崇的头顶轻声说,他晃晃脑袋,用下巴尖摩挲着江崇微湿又乱的黑发,如同哄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子。

“不怕不怕,什么都不怕,没事啊。”

江岁那几分钟的时间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也忘记了他们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在这里,直到自己和怀里的人都渐渐平静下来后,江岁才慢吞吞地想,江崇在十三号中心的每一天每一夜,都不曾哭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谁,哪怕刚才深陷梦魇,江岁也没有见过他的眼泪。

他以为江崇不会哭,就像自己一样。

原来是会哭的,因为疼到了。

太疼了,疼到在噩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醒不过来也不哭,直到被他叫醒,才会边咳边流泪。

热热的烫烫的眼泪,烫在了他的手心上。

“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江岁将人松开了些,低下头去看江崇的脸,清明的月色,江崇躺的那片地方刚好在月光之下。

借着月亮柔柔的光,江岁看到江崇红红的眼皮和红红的鼻尖,他垂着眼睫,眼睛微闭,睫毛根上泛着湿漉漉的水润,江岁失笑。

拍拍他的背,又拍拍他的头,知道怀里的人清醒后要面子,也不再多说什么,还是维持着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松松地揽着人,隔一会儿轻轻拍下背,说句,没事儿了。

江崇的手没有再抓床单,而是改抓了江岁胸前的衣服,抓得很紧,不放开,江岁被他这么抓着衣服感觉到脖子稍微有点儿嘞,不过也没说什么,适应了一会儿,也好了,觉得也不是那么嘞了。

两道呼吸一开始你起我伏,交错着节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趋于一致,江岁迷迷糊糊睡着前,终于还是记得把手掌从江崇的眼角底下抽了出来,嘟囔了一句,“睡吧,不怕。”

夏季天亮得早,江崇醒过来时天还不算完全亮,只蒙蒙着,半明不明的,光线还是暗,不过也足以让人的眼睛看清楚。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狼狈的梦,拼命抗拒,拼命挣扎,拼命跑出黑暗,跑向黎明。

梦里,好像成功了,梦的尽头,有一只温柔的手紧紧拉住了他,他们一同向逐渐白亮光辉的黎明近处奔跑。

然后,跑进了一片赤烫的火焰。

江崇被热醒了。

他艰难地眨了几下沉重的眼皮,没完全睁开,觉得从脸上到身上,哪里都酸痛,然后摸到身边的人,近在咫尺的滚烫温度。

江崇睁开眼睛,看到了与自己面对面、脸烧得通红的江岁。

他眨了几次眼睛,渐渐把自己眨清醒,意识归位,来不及去回想江岁这家伙怎么大清早在自己床上躺着,先感觉到迎面轻轻扑过来的呼吸都烫热。

江崇皱皱眉,伸出两根手指在江岁额头上搭了搭,又往自己额头上搭了搭,然后下了结论,江岁发烧了。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的,江崇坐起来,把江岁叫醒,掌心贴在他的额上又试了遍温度,说。

“你发烧了。”

江岁睁开眼睛,对不上焦,一片迷迷茫茫的,迷迷茫茫中有个坐着的身影,似乎正在侧首瞧他,江岁烧得迷迷糊糊的,只嗯了一声,觉得额头上的那只手轻柔而微凉,贴着很舒服,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希望那只手不要离开,就这么贴着,永远贴着。

不过还没等他希望完,那只手就离开了,江岁撇撇嘴,脸往下侧了下,用额头去贴更凉一点儿的别的什么东西。

“江岁。”

还没等找到什么更凉的东西让他贴着,整个人忽然被拖起来,江岁皱了眉,脑袋忽轻忽重的,又摇又晃,像是被人拖散了架。

江岁想吐,忍着了,他还有点儿意识,只是没力气,骨头烧得软塌塌的,上半身就这么靠在江崇身上,差点儿把江崇压趴下。

江崇一只胳膊撑着床,一只手去拉江岁,摸到哪儿处,哪儿处都滚烫。

“你发烧了,昨晚的药呢?”

江岁脑袋昏沉沉地耷拉在江崇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开口,嗓子哑到没法听。

“我不是给你了吗?”

江崇让他这么靠着,侧了侧脸,嘴唇碰到他的耳朵尖,“你忘了,我又扔给你了,你放哪儿了?”

可能是不习惯江崇忽然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说话,也可能是耳朵被碰得有点儿痒,触到的温热气息也让他不适应,江岁往旁边蹭了蹭,下巴被江崇肩窝旁的骨头硌了下时,他还嫌弃地皱皱眉。

“药箱里。”

江岁说话也没力气,声音很小,好在江崇也听到了,他抬手托着江崇的后脑勺把他放倒在床上,枕头摆好,又把江岁拖到枕头上,给他盖好被,然后去找药。

药很容易就找到了,江崇仔仔细细把说明书看了遍,江岁太阳穴被烧得一跳一跳地疼,他只想赶紧吃完药赶紧睡一觉,然后就能好起来,可是费力地睁睁眼睛,只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呆站在床边低头看药盒,磨磨蹭蹭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把药喂给他吃。

江岁觉得自己太难了,难得都想哭了,张张嘴,感觉嘴巴里都热得烫人,他哑着嗓子教大少爷。

“药给我,你到厨房找个杯子,拧开水龙头,接杯水,然后端过来,这会吧?”

江崇抬眼看他,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那表情明显是想说我知道,但是忍住了,他还是不动,江岁等了一会儿,闭眼叹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好得自己爬着去厨房倒水的心理准备。

“怎么了?”江岁气若游丝地问。

江崇垂眼看着他,抿抿唇,“厨房里有热水吗?”

“没有。”

“生病不能喝凉水。”

江岁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出窍中,他抽抽嘴角,“那你去烧热的。”

半晌没动静,过了一小会儿,江崇声音有点儿闷,“我不会。”

江崇被他气得出窍的灵魂又活生生缩回去一半,他翻了个身,头更晕了,等了半天没药吃人也更难受,发脾气道,“那不吃药了,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自己要把自己烫着了,江崇坐下来,挨着他,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瓮声瓮气的,“你教教我,怎么烧热水。”

生病中的江岁完全没察觉出来江崇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他只觉得生气,嗓子都烧到快冒烟了,“你好烦啊,放心,喝不死....呜....的。”

江岁感觉嘴巴上一凉,他那个死字没有清晰地说出口,就被人捂断了音,江崇的手放在江岁的唇上盖住,轻皱了眉,大概是觉得不吉利,不让他说。

人都快被烧晕了,还管吉不吉利呢,江岁烦江崇,扯开他的手自己紧了紧被,窝被子里去团着了,吃什么药,不吃了,就这么烧着吧。

江岁从小长到大几乎没生过几次病,然而一旦生病,脾气就变得前所未有地差,差到几乎碾压了江崇的坏脾气。

在被子里团着的江岁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意识越来越不清醒,正在心里对江崇骂骂咧咧,骂到快睡着了时,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

温热的水杯抵到唇边,江岁睁不开眼睛,迷糊着被喂了几口水,然后听到药品的铝箔板被人掰了几次,窸窸窣窣的,柔柔脆脆,他被人喂了几粒药,快烧糊涂了时人也乖得很,让张嘴就张嘴,让咽就咽。

吃完了药,又被人轻轻放回床上躺着,枕头真柔软,被子也柔软,身子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虽然冷,但总有源源不断的热传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被人扯回来,四肢摊平,不让他那么团着了。

他刚不高兴地要重新翻身团起来,就感觉额头上沁沁凉凉的一脉水流,人像躺在摇晃的锅炉里,四壁全是热,可是隔一会儿,又是舒服的凉,额头也凉,手心也凉,脚心也是凉。

江岁软绵绵地做了个梦,他赤脚踩在云端,云是彩色的,蓬松柔软隐没脚踝,他开心地来来回回踩来踩去,怎么踩,也不会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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