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比站台的玲珑，站前广场宽广的让人瞠目。广场占地有点没有节制，网格状水泥地面方方正正，规规矩矩。毫没遮拦地一眼望不到头，通透到连一棵遮挡视线的灌木都不曾见到。寒风中摇曳的枯黄蓑草勉强将水泥地面和戈壁滩划分开来，算有了一丝模糊的界线。

军用卡车几乎铺满了大半广场。军车如队列般纵横排列，披红挂绿，装扮一新，整装待发。

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正对着车站，无限长地伸向远方。路两旁参天的白杨如同两列排列整齐的哨兵，坚韧而挺拔。

格市是座兵城，地处昆仑山下。高海拔、冰雪、干旱是它的标签，天空低得似乎伸手就可触摸到云朵和满天繁星。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登上卡车，一群人如插萝卜般见缝插针，挤了满满一车。车厢中央，行囊一件件垒起，相拥的人们围在四周，用手相扶，也算是彼此有了依靠。

车顶是敞开着的，没有挂蓬布。除了徐徐而来的寒风，没有一丝遮拦，就只剩下一览无余的视线可以值得吹嘘夸耀。

“姐姐们，再挤挤，太冷了。我的嘴巴都快粘到一起了。”漆亚男含混不清地大声呼喊，身体不由往景尧和王珏身边靠了靠。尖细的噪音断断续续，一点一点被吞噬，在戈壁滩的晨风中消逝飘散。

“来，把手揣到我胳肢窝底下。暖和！”王珏微蹲，矮了矮身子，漆亚男双手紧抱她的胳膊，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这地方的风真硬，像刀子，吹到脸上生疼生疼的。”姚丽丽放下帽耳护着耳朵、双颊，裸露在外的部分却已经红得如同抹了胭脂。

“这三个月下来，咱们都不用打腮红了，直接成红二团了，妥妥的高原红。”少女们对自己皮肤将要遭受的不测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看！这两边都是部队。营区看着好大呀！一个一个长得还挺像。这哪儿能分得清？”向后一闪而过的大门，让人们睁大了猜测的双眼。

“这一个营区基本就是一个团级单位。”景尧接过话茬，热心介绍，显得稔熟无比。

“一团到七十六团，都是汽车团；管线团、机务团、通信团、医院……”

“这么多部队！”车外一座接一座的兵营，让少女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咱们这地方，地广人稀，部队来了之后，划出一块地来，就当营区了，所以每个单位占地面积都比较大。”说起这一点，景尧颇显自豪。

“大是大。只是这大门都修成一个样子，怎么区分开？到时候找都不好找。”漆亚男抬头看了一眼，撇撇嘴，又迅速低下头，把头埋在王珏胳膊弯里，再也不肯出来。

“部队里汽车团最多，只是和咱们面对面的时候不多，基本上都是在电话线上打交道。所以分得开分不开无关紧要。”景尧坚持普及，只是话语多半随风飘逝，能入耳的只剩只字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