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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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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乔满心愧悔,很想转身离开,可身后的双仪已在低声催促,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从门缝里挤进去,半跪于床边,小声喊他:“向安?向安?已是巳时了,要不要起来?”

向安略动了动,呼吸声重了些,可仍是过了好一会才半睁开了眼。

朦胧光河里,暖黄色将女子的轮廓勾勒得并不清晰,倒是发髻间的一点粉红缀于银白之间,似河间红莲,温柔而又充满生机。

他如在梦中,缓慢地眨着眼,许久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点头示意蒋一乔将自己扶起来。

候于门外的双仪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找准时机将隔扇门全部推开,身后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撤下了遮窗的纱幔。

阳光攻城略地,片刻间便占领了整间暖阁。

向安一开始还紧缩眉心,偏头躲闪,很快便心知大势已去,于是只安静地坐在床上靠着。

睡了一整晚,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里衣斜垮在身上,不一会被双仪从前至后,用一张厚毯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很顺从地往毯子里缩了缩,拥着毯子发呆,哪怕床前人影幢幢,也没什么反应,低垂着眼,迟缓而又迷茫。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蒋一乔站在一旁,同样满心迷茫,几次欲伸手帮忙,却都像是不合时宜,多此一举,只能默默地又站了回去,左看看,右看看,怔然无措。

过了一会,双仪捧着烘得满是热气的衣物上前询问:“公子,穿衣吗?”

向安点了点头,依着双仪的手坐直了身子,鞋还没穿好,却突然问了句:“蒋一乔呢?”

就站在他身旁半步远的蒋一乔被问得一噎,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只能又走近了些。

向安抬头看向她,像是愣了愣,继而又自失一笑:“抱歉,睡昏了头。”

因着初醒,他的声音有些哑,像包裹在棉花里一般模糊柔软,远不似平日里清冽,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像是终于从画中落了出来,有了凡人所该有的狼狈和迟钝。

蒋一乔以往听说,气血不足的人早起的时候往往很是难捱,即便是休息够了也没什么精神。何况向安昨晚歇得晚,整夜过去,似是比昨晚更加疲惫。

他在丫鬟的服侍下完成了梳洗,又被双仪扶着站了起来,木头人一样地任人装扮,不知想起了什么,看了人群外的蒋一乔一眼,向她伸出了手:“阿乔,能劳烦你替我穿衣吗?”

“嗯?我吗?”蒋一乔始料未及,懵懂地抬眼看着他,坦诚道,“我不会。”

“你是我夫人,总是要学的。”向安淡淡地陈述事实。

他话音刚落,双仪已极有眼力见地将她拉扯过去,不由分说地便将一件衣物塞到她的怀里:“有劳夫人。”

蒋一乔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上架的鸭子,双仪就是她身后那根缀了短绳的木棍,驱赶着她的四肢,指挥着她将那繁复的衣服一层一层地套在向安的身上。

“您做得很好。”木棍好心地鼓励道,顺手又将镶了三个蓝田玉平安扣的腰封递给她。

蒋一乔确定好位置,便将几根系绳绕在向安腰上,更觉得他瘦得吓人。

细绳绕到最后一圈时,却不知挂在了哪个挂饰上,在向安身后缠作一团,怎么都扯不开。

蒋一乔疑惑地皱了皱眉,小声嘟囔了几句,不由得凑得更近了些,探过头去看他身后的情形,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皮革细绳早已绕成了一团乱麻,蒋一乔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将每个结都一一解开。

“解开了吗?”向安略显干涩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解开了。”蒋一乔回答道,正暗自腹诽向安被人伺候还不乐意多等等,却突然发现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似乎近得有些过分。

她环着向安的腰,脑袋与向安的胸膛不过半寸,以至于两个人的心跳都可以清晰地落入耳里,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这个绳子在背后缠住了。”蒋一乔有些尴尬地站好,舔了舔嘴唇,还是没忍住,欲盖弥彰地解释道。

向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让蒋一乔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越发难堪,像是一个在学生面前落了面子的老先生,试图用一些不疼不痒的批评来找回些许威严:“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些。”

她才说完,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她方才一番忙碌并非为了那该死的腰封,而是用手丈量了一下向安的腰围,还不如不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

未等她的补救结束,向安已先她一步从双仪手上接过披风,也没让人帮忙,自己一边系着领口的缎带,一边阔步地走了出去。

蒋一乔只能望着双仪挣扎道:“那个绳子太多了,太复杂了。”

“我明白的。”双仪稳重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向安所居的院落名为珞梧斋,藏在王府的后花园里,很是寂静清幽。出了院门向左是湖心亭,向右是万木林,直走还有座雕梁画栋的戏楼,远远看上去,十分气派。

蒋一乔从没看过戏,但在茶斋做工时,也听后院的姑娘咿咿呀呀哼唱过几句,婉转缱绻很是好听。

她被这座精致的戏楼吸引了目光,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不少,待反应过来时,已与向安拉开了一点距离,不得不快走几步追上他,小声问:“平日会有人来这儿唱戏吗?”

向安摇了摇头:“已经许久不用了。”

这样好看的戏楼,竟然修来不用,真是可惜。

蒋一乔掩盖不住自己的失落,只能暗自猜想着原因,兴许这座戏楼就只是大户人家修来好看的,又兴许是因为向安需要静养,是以让这戏楼荒废了下来。

她总爱任由思绪乱飞,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或许不止是饮酒的自由,这世间许许多多的快乐都因向安的身体而与他保持着距离。

“没关系的,等天气好了,我们可以出去听戏。”蒋一乔很乐观地试图安慰一下他,虽然他并未流露出想要看戏的意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仪似是想将她的话拦住,却又顾忌着向安,忍住了动作。

向安终于垂下眼。

蒋一乔体型娇小,为了与他同行,双腿飞快地轮换着,此时努力仰着脑袋看他,像是怕他领悟不到意思似的,连眼睛都像是在说话,透彻而又诚挚,整个人都像一只蹦跶着的兔子。

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你若有兴致,回头让人找几个戏班进府便是,何必出去。”

蒋一乔喜出望外,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又很快弯起,喜滋滋地同他道谢。

从金丝楠木搭建的窄亭穿过去,这才算是真正到了卫王府邸。如园子里繁星落地的布局不同,此处的院落一座座排列得很是整齐,沿着甬道走到尽头,再左拐进连廊,过八角门之后便到了王府正殿。

卫王向顺云正站在殿门外张望,见向安过来,却又一言不发,转身进去了。

陪在他身边的王妃吴敏敏徒劳地拦了一下,末了也只能独自一人迎上来。

向安只是略微颔首,唤了句“嫂嫂”。蒋一乔却不敢失礼,一板一眼地福身,恭恭敬敬地道了“见过王妃”。

“你我妯娌,不必这般客气,跟着安儿唤我嫂嫂就好。”吴敏敏笑着扶起她,亲昵地挽过她的手,靠近她耳边低声说,“别害怕,王爷他不是冲你。”

虽是压低了音量,但到底没有避人的意思,向安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瞥了一眼气冲冲坐在太师椅里的向顺云,冲着蒋一乔微微一笑:“对,不是冲你,放心进去。”

蒋一乔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总觉得向安的语气虽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总有那么股怪腔怪调的味道。

他没跟着吴敏敏继续往前走,停在原地,伸手拢了拢大氅,神色淡淡:“我还是先回了,省得惹兄长生气。”

“你敢!”向顺云腾地站起来,拍桌子,瞪眼睛,气得像是要动粗,余光里看见蒋一乔吓得一个哆嗦,于是又收敛了不少,愤愤一甩衣袖,负手而立。

吴敏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向安,抬手作势要打,好半天也没舍得落下去,只能半哄半劝道:“你哥看你这个时辰都还没过来,唯恐你是不是晨起不适,担心得坐都坐不住。你也是,昨日忙了一整天,今日便该歇着。不过是请安而已,不值得你大冷天过来,也不怪你哥说你。”

“新婚敬茶不比寻常请安,总不能全然失了体统。”向安面对着吴敏敏,态度十分恭顺,与在蒋老夫人面前的客气敷衍全然不同,只是默然半晌后,他还是闷声补了一句,“兄长同我生气,原本也不为这个。”

“我生什么气?我为的什么生气?你倒是清楚得很?”向顺云不知为何,突然又上了火气,猛地向前几步,伸出一指将向安上上下下指点着,“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成日里不是同我过不去,就是同自己过不去。让你静养!静养!你听了吗?你养了吗?也好意思来跟我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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