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南宫曜的光，陆祊带着小傀儡住在了客栈最豪华的堂舍，一推窗就能看见楼下车水马龙。

说来也奇，平时人见着陆仙师要不尊敬，要不畏惧，大约也是某种天赋吧。

而小傀儡也被正式拖去干活了。

南宫曜又换了一身衣服。

用的依旧是仙侠界最华贵的料子，上面印满了桃花，花周围还着嵌金丝，走起路来衣摆飘摇，还带着花香，活脱脱一朵盛放的大桃花。

陆祊差点把早茶给咳出来，抬手摸摸小傀儡的脸平复心情。

闻小余低头沉思片刻，经过陆祊的照料，这小冰块终于有少许融化的迹象，不再醒来第一眼见着他就跪，也不那么排斥和陌生人说话了。

小傀儡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南宫曜身上的桃花，眼里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震撼。

“好看吗？有品味！”南宫曜饶有兴味地靠近他，说道，“要给你做一身吗？”

“这就不必了！”陆祊一把捂住徒弟的眼睛，将人捞了回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辣鸡衣服。

别带坏他徒弟审美！

陆祊被花香薰得没胃口，顺手丢了个包子给他。

闻小余动作并不急，手里的包子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原先病痛伤寒伤了脾胃，他吃得并不多，洗髓丹除了打开滞涩的经络外，还能治愈病痛，现在食欲涨了不少，闻小余早上能啃三个大肉包，实在令人咂舌。

陆祊寻思要不是闻小余有特异功能，他都快养不起孩子了。

客栈房间。

南宫曜从袖中取出一物，抬手注入灵力，那东西波光粼粼，竟是一面镜子。

“水灵镜。”南宫曜解释道。

“此物以灵力驱动，可与万里之外的人相见交谈。无忧阁的客户来自天南海北，有时不便亲自来，便通过水灵镜相看。”

草。

陆祊瞳孔地震——你们修仙界也有自己的视频通话吗？

“不愧为修仙界第一藏宝洞府。”陆祊注视着水灵镜，半晌，用苍老的声音感叹道。

“过奖。”南宫曜一甩桃花袖子。

据他的说法，水灵镜并不昂贵，虽然平民百姓买不起，但仙门世家多有收藏，像南虚洞府，几乎是人手一面。

无忧阁的客人确实繁多，来自什么地方的都有，手头需要相看的有的真价值连城，有的却只是破烂。

闻小余全神贯注看着镜内。

小傀儡害怕生人的症状还没治好，一看到陌生人还是冷着脸不愿意说话，所幸南宫曜长袖善舞，只需他出面就行。

陆祊在旁边守了片刻，时不时伸手过去抚闻小余的脉。

起初他还有些担忧，后来发现闻小余用眼时周身灵力流转，甚至于修为都有所进益，便也就放下心来。

陆祊摸着胡须道：“如此这般，灵石如何分付？”

“只需在一些时日内交付南虚洞府的钱庄。”南宫曜道。

水灵镜忽然一晃，出现了两人。

陆祊想起南宫曜说过，必要时，水灵镜可联络数人，他忽然灵光一现道：“你何不让众人都接进来？”

南宫曜一愣。

陆祊想了想，顺口道：“拍卖场现场开石，有这许多人参与，便是求一个观赏性，若是鉴定法宝，应当更引人好奇，一来吸引仙门世家接通水灵镜，二来，若是看的人多了，便可收取入场券，要是看得高兴了，还能扔些赏钱。”

他知道这些仙门百家的性子，在这种场合扔赏钱，那可就不是街头卖艺丢铜板了，一下扔出几万灵石那都是有的。

这当然不是他原创的。

主要是一看到这水灵镜，他就想起前世的视频直播。

来了修真界，没有手机还怪无趣的。

这么一来，不纯纯鉴宝直播吗！

肯定非常有意思。

陆祊百无聊赖地捏了捏小傀儡的脸，少年冰块似的脸色裂开了几分，陆祊再伸手的时候他难得躲了一下。

“……疼。”情绪从不外露的少年终于吐出一个字。

到底是皮肤嫩，他干净的脸上被捏出两道红痕，眼泪汪汪的。

陆祊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这几天吃得好睡得香，小傀儡脸上已经不似原来那般瘦削，怪不得这些人一看到小傀儡就捏，摸起来还怪舒服的。

他侃侃而谈，南宫曜眼睛雪亮。

南虚阁为财而生，此时有挣钱的营生，身为南虚阁大弟子，怎能看不出其中商机。

一身桃花的青年激动万分，当即起身行了个大礼。

“晚辈受教！”

陆祊是纯无聊，连忙摆手。

南宫曜刚要开启水灵镜，忽然道：“可若是对方不想给旁人看呢？”

陆祊道：“你且问问便是。”

南宫曜注入灵力。

水灵镜闪烁着浅蓝的微光，这是朝修真界众人发出邀约的含义，这次的连接是单向联络，只能观看镜中内容。

南宫曜问了几人，果然遭拒。

等问到第三次，才有人答应连接。

水灵镜只有渺渺数人应答。

对面那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纨绔子弟，穿金戴银比南宫曜还晃眼，甩出一块漆黑粗糙的矿：“这儿能看万年雪是吧？给老子看看，不准可不给钱啊。”

南宫曜耐心道：“这位兄台，且放近些。”

那枚原矿凑近了。

闻小余双眼条件反射地一闭：“亮。”

他到底修为浅，只看了一段时间，灵力便有些不支。

陆祊指尖按在他后颈上，把灵力注入枯涩的经脉。

闻小余只觉得一股暖流经过全身，像是那天被从冰水中捞出，裹在大氅里那样。

他抬眼看陆祊。

陆祊懒散地坐在那，客栈窗外的日光隐约落到他脸上，侧脸轮廓分明，木窗框上尘埃四起，真的好像仙人一般。

闻小余再次一呆。

“怎么？”陆祊察觉到他的视线，忍住捏脸的冲动，以为他又饿了，心道这年轻人也太会吃了，晚点带他去隔壁客栈吃烤鸡。

闻小余垂下眼帘，师尊对他这么好，他怎能如此大胆窥视师尊，实在该死！

另一边，南宫曜回道：“上品万年雪。”

“啊？我地摊淘的。”那纨绔呆了一呆，有些不信邪。

他顺手抄起佩剑，一剑下去，灵光四起。

纨绔惊呆了。

南宫曜道：“如何？”

纨绔悻悻收回那枚万年雪：“行，晚点去趟钱庄。”

无忧阁拍卖向来低调，那天陆祊百发百中的奇闻显然还没传出去。

南宫曜风流倜傥地笑道：“欢迎客官下次光临。”

他看了眼水灵镜，围观的人果然变多了。

此时又有一人进来，看装扮不像是仙门中人，摊手却是一株巨大的血珊瑚。

那人道：“此乃北渊血珊瑚，请南宫兄帮忙一看。”

闻小余眉毛都皱起来了——这东西亮的不是一星半点，上面全是碎钻似的闪光。

南宫曜见他反应，一愣。

“北渊血珊瑚本就难采，可供修士突破，此为真品！只是……”南宫曜看了一眼闻小余，迟疑道，“只是这个大小世间罕见，在下印象里只有昆仑派有一株——前几日刚好失窃。”

陆祊支起耳朵来，他听说过这事儿。

昆仑派掌门本就抠门，被偷了这株血珊瑚后，跳脚骂了不知道多少天，每日阴恻恻使唤徒弟抓小偷。

水灵镜红光一闪。

昆仑派掌门竟然恰好在看，强行接了进来，怒吼：“何方贼子，还我门派血珊瑚来！！！”

对面人立即道：“此乃仿品，南宫兄弟莫非看走了眼。”

南宫曜皱眉道：“南虚洞府鉴法宝，从不失手。”

“胡扯！血珊瑚上的缺口乃老夫不慎撞的！这就是昆仑派的血珊瑚！！”昆仑派掌门吼道。

那人本来只想判定血珊瑚价值，见势不妙，立即断了水灵镜。

昆仑派掌门吹胡子瞪眼，气急败坏道：“南宫曜！你给老夫把那贼人抓回来！你南虚洞府怎么什么都看！”

南宫曜：“……”

旁边的闻小余揉了揉耳朵：“……”

陆祊白吃了一个瓜，乐不可支，忍笑忍得快岔了气。

连手里的茶水都格外香。

南宫曜无奈道：“水灵镜无法追及对方行踪，在下代南虚洞府向昆仑派致歉。”

昆仑掌门还想骂。

南宫曜当机立断，切断了联络。

“仙师，此法似有些风险。”南宫曜沉吟片刻道。

陆祊心说水越急鱼越大嘛，他瓜还没吃够呢。

他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看看水灵镜。”

南宫曜惊讶地发现围观者一时大涨。

陆祊摆出长者的架势，微微一笑。

看热闹嘛！谁不爱！

血珊瑚的结局，以昆仑派掌门怒掷十万灵石，南宫曜答应帮其追寻贼人踪迹告终。

跟陆祊一样喜欢吃瓜的群众不少，在他的引导下，修真界第一直播间——第一水灵镜里的人数水涨船高。

他顺势教导南宫曜开启了打赏机制，比如在水灵境打赏一万灵石赠送一把灵扇，攒够十把灵扇可以免费看一次法宝云云。

南宫曜只是穿得像个妖艳贱货，其实长得还行。

再加上他行事高调又会说话，自带一波流量，每天只要杵在水灵镜里就能吸引一波人。

陆祊怒收大把灵石，每天带着闻小余吃香喝辣，从未尝过如此阔绰的滋味。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短短数日竟高了一小截。

陆祊亲自给他传授功法，丹药仙草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到底是天损灵根，闻小余修为成长得很快。

只是水灵镜中到底人多手杂。

变故突生在数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