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下午,甄语和简固走出孟舒然家,阳光正是灿烂景象。
从时间上来看,过不了多久,日头就要开始偏斜了,高中在校生到时间回学校了。
甄语决定速战速决,解决自己的各种疑问。
例如:“简固,你真想找我学习?”
简固听甄语这么问,面不改色地回答:“真的。”
他这不算撒谎,学习是目的之一,不是借口。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任何跟甄语接触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一切都是为了“回家计划”。
“行吧。”甄语多少有点尴尬,“咱们单独聊聊?”
简固八成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尴尬。
他不打算瞒着。
上次见面和今天,他说的有些话,在简固是孟舒然那个发小的前提下,没什么不合适的,最多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
但简固不是那个人。
那就完全不合适了!
他对简固的态度……非常需要道个歉。
之所以不想当着车里这些保镖们说,主要是因为,简固说孟舒然“身体不好”。
他不确定,孟舒然的心理状态、精神状况之类的,孟家有没有对外说过。
简固看着是不知道,他也无意曝光孟舒然的情况。
跟着简固的这些人吧,看上去既警觉又精明。
他说得再隐晦,被这些人听去,恐怕分分钟琢磨出来。
还是和简固单独聊更合适,就是不知道简固怎么看,愿不愿意?
简固愿不愿意……简固当然求之不得!
“好啊!”简固忙不迭点头答应下来,“你是想在车里休息一下,还是想在附近走走,散散步?”
甄语的真心话肯定是想到处走走。
他今天坐了简固的车,不是腿儿着进的小区,没能从孟舒然邻居家门口路过,没看到那条小狗……
别狗了,正经事重要!
他忍痛做了决定:“在车里聊吧。”
“川哥。”简固相信许川已经听见了,还是礼貌地说了句,“麻烦稍等我一会儿。”
以他对许川的了解,刚和自己发生过小小的肢体碰撞的甄语恐怕上了川哥的黑名单。
他说这话也有告诉许川不必太过严阵以待的意思。
假如,他和甄语没被抱错,各自过着该有的生活,他忽然跑来接近甄语——那还值得保镖们一防。
他比甄语高大多了。
要不是两人相撞后甄语一切正常,他不想太墨迹招人烦,当时就得问问对方怎么样。
需要人担心的,不是他。
甄语才是真让人放心不下。
“咳,简固。”甄语见别人都离开了,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开口,“我先跟你道个歉。”
“为了上周见面,还有今天我——”
“别道歉。”简固被甄语的话搞愣了,反应过来立刻阻止,“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甄语:“……”
???
简固学了一会儿就学懵了?怎么忽然这样说话?
简固不留神把真心话说了出来,自己也觉得怪,连忙弥补:“我不太会说话。”
“还,还行吧。”甄语一时都忘了想说什么,“我是说……”
简固连忙乖乖地把双手放在腿上,准备认真仔细地听:“你说。”
“我头回见你,有点误会了。”甄语既决定要说,就不犹豫,“一聊到孟舒然,我把你认成了别人。”
“之前我听过那人的一些事,把你代进去了,就——对你态度挺不好的,抱歉啊。”
简固的神经又被挑动了:“不用抱歉。”
甄语:“……”
他算是看出来了。
性子软绵绵的简固,大概根本没觉出他的态度哪有问题,自然就完全不在乎。
简固在这坐着,只是老实地听他说。
他说什么都一样,简固都左耳进右耳出。
听还挺入迷,就是没明白。
他一道歉,简固声音就大,“不要”,“不用”,喊得比什么时候都大声,都发自肺腑。
不单他对简固的身份有误会,他俩之间,怕不是也有什么大误会。
“我的态度解释完了。”甄语现在是真有点茫然,“我还想问问你。”
“你这态度,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误会着,以为你对我这么热情,一举一动都这么,怪照顾我的……”
他脑子里全是类似“唯命是从”之类的成语,好不容易组织出语言:“是想,让我带你来孟舒然这。”
“实际上不是,对吧?”
“啊,不是的。”简固不知道甄语是怎么产生这个误会的,“可能我没表达清楚,我就是来找你的。”
听甄语的意思,若不是误会了,说不定不会开始就带上几分熟稔地和他说话?
他被误会成谁了,是孟舒然认识的人吗?
他认识吗?
他想去感谢一下那个人……谢谢有对方的存在,让他这么轻易地就接近了甄语!
真是太幸运也太顺利了。
“不是,你高兴什么啊?”甄语看着简固眉眼之间、嘴角面上浮现出来的喜意,就纳了闷了,“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乐。”
整得他也浮现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气的是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把这事说明白。
笑,完全是被感染了。
简固高兴得明明白白,大大方方,他也被带动得觉着有点可乐。
他居然误会了。
他平时明明不是那种马大哈的个性,俩人头回见面不知怎么的神经搭错,就误会了。
或许是为老同桌的事产生的一些焦躁导致?
又或许,简固这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总得有个理由。
他不由自主找了下逻辑自洽,就那么找错了。
回头一想是挺可乐的。
简固看着甄语,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等将来吧,他回去就把自己的心路历程细细地整理出来,存在心里,等能说的时候,都说给甄语听。
他想和甄语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关于简家的,关于父母和大哥的,关于亲近的长辈朋友等等。
他不是想钻牛角尖儿,认定那些后天相处建立的关系也通通属于甄语。
他就是想说一说。
他忘不了上辈子甄语什么都不在乎了的那个眼神和状态。
假如不是被抱错,值得甄语在乎的,肯定有很多。
甄语这么重视自己的朋友孟舒然,绝对也会重视身边的亲友。
这么爽快大气重感情的少年,遭受打击后是得多难受,才会变成上辈子那样?
结果他已亲眼所见,过程则难以想象。
这辈子他会慢慢地把那些都说给甄语听。
上辈子没来得及。
如果来得及的话,他会一点一点为甄语介绍自己认识的所有人。
不为达到什么目的。
那里边,有甄语的亲人,有很好的长辈,都在为了甄语因这个错误而受的苦心痛……
当然,他不是想强迫甄语接受那样的感怀与怜爱,他只是想让对方知道,有很多人在乎,还有很多时间。
他们都愿意陪着甄语把事情变得好一些。
“不是,简固,我开门见山地问了。”甄语自己要乐不乐地抗争了一会儿,眼瞅着简固的情绪直线滑坡,实在是没忍住,“你最近,情绪上是不是有点什么,烦恼?”
他想说“问题”来着,犹豫了一下,不想界定得太严重。
简固从遗憾与庆幸交织的情绪里回过神,百感交集中轻声回答:“有的,确实有。”
“哦……”甄语明白了——又明白了,这回应该没明白错,“是这样啊,那个,影响你学习了吧?”
他记得简固和他说“学不进去”来着。
看来简固也是出现了一些青春期心理问题?
可简固是从哪听说、从哪找到他的?和孟舒然又不熟!
就算熟,他也没为孟舒然做过什么啊。
他连带着孟舒然出门都做不到。
忙里偷闲地维持着友谊,甚至都不能一周见一次面。
简固怎么就跑来加入他们了?哪来的消息和自信?
简固已经想好了,要找个机会向甄语坦白自己的情况,现在好像很合适:“说到我的学习,其实我……”
“我之前成绩还挺好的,你看到了。”他决定把情况说一半留一半,“但是最近,我把掌握的知识都忘光了。”
“打开书的时候,公式什么的都认识,全能看懂,但想不起来怎么运用。”
“不是智商上的问题,也能学进去,就是知识体系都忘光了。”
“我想,和像你这么自律、这么有计划的人一起学习,说不定能快点想起来。”
简固事先整理过逻辑,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突然跑过来找你,是我冒昧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不是,谈不上请。”甄语听完这些,先把当不起的话给否了回去,“我也不是什么专家医生,能给你帮上多大忙。”
“你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情况的,找医生看了吗?家里知道吗?”
要相信科学啊少年,说不定心理医生就有相应的解释。
“家里不知道。”简固想到家里管束着自己、时不时关心下学业的那位,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大哥他很严厉,我还没和他说过。”
大哥是甄语的大哥,他在甄语面前就不自称“我大哥”了,还有提到父母也是,都要注意一些。
“哦……”甄语再次明白了。
简固这种情况,说不定是压力造成的,家长还严厉得孩子提起来就发抖……可不就更严重了。
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