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的耳朵闷在头盔里，没听清宋昇降低音量的话。

“嗯？你刚刚说什么？”

宋昇随意笑了笑：“我说，我是班长，所以看到过班里每个人的信息。”

姜愿点点头：“难怪。”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夜晚车少，电动车一路畅通无阻，即使宋昇是以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骑行，也在二十分钟内抵达了左岸居。

到小区门口，姜愿还没来得及让宋昇停车，他就将车骑到了侧门边上，迅速摸出门禁卡一刷，等铁门打开便继续前行。

整个过程姜愿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你、你也住在这里？”

在小区里面，宋昇骑得更慢了。

他迎着风弯了弯嘴角：“我都说了要把你送进小区。”

“可我怎么从来没遇见过你？”

“之前不是遇见过两次吗？”

那也只是在附近啊……

姜愿道：“去学校的路上我从来没见过你。”

“哦，我满十六岁之后基本上都自己骑车上下学了。”宋昇说的细，“早上我走得比你晚，遇不到很正常。”

是了，姜愿此前没仔细注意，现在想想，宋昇每天早上都是在她后面到教室的。

而晚自习下课后她乘地铁回家，宋昇骑车在地面上，她在地底下，的确没机会遇到对方。

“那天晚上……”姜愿又想起一事，“就是我第一次在美食街看见你那个周末，周日晚自习结束你没骑车也没坐地铁。”

话刚说完姜愿就觉得有点不妥。

果不其然，宋昇闻言轻笑了一声：“你这么关注我？”

姜愿顿时感到窘迫，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看见你进酒吧，以为是我认错了人，想确认一下。”

“好吧。”宋昇似乎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并没有深究，“对了，你家在几号楼？”

姜愿：“5号。”

宋昇了然：“不介意我先把车停到车棚吧？”

左岸居内有东南西北四个可充电停车棚，电瓶车、自行车这类都得按规定停到那里。

姜愿：“当然不介意。”

搭便车回来她已经感激不尽了，哪敢要求宋昇送她到楼下再折返。

说话间他们刚好到了车棚处，姜愿先下来，站在一旁等宋昇给车充电。

宋昇弄完回头，只见姜愿抱着刚取下的头盔，原本的高马尾被压塌了些，额边有许多凌乱的发丝，在路灯的照耀下，发丝不是呈自然的黑色，透着温暖的黄光。

姜愿伸手随便扒拉几下，将碎发掖到耳后，见宋昇走近，伸手递出头盔：“这个你要放在车上还是带回家？”

宋昇的视线在她耳边转了一圈才收回，单手接过头盔道：“带回去，走吧。”

姜愿没问宋昇家在几栋，宋昇也没说，两人自然而然地往5号楼的方向走。

5号楼离车棚倒是近得很，穿过一排楼和一个小花园就该到了。

这个时间，楼层里亮着灯的人户很多，在楼下散步的却少得可怜。

“那天我爸好不容易有空，想当一回慈父，就送我上晚自习去了，放学也是他去接的。”

姜愿反应了两秒，明白过来宋昇是在说那天晚上既没骑车又没坐地铁的原因。

话题都转过几轮了，他竟还放在心上。

姜愿想起从白向夏那儿听来的八卦，斟酌着问：“你爸爸平时工作很忙吗？”

“是啊。”宋昇用手指顶着头盔转，是个轻松的姿态，“我爸妈都忙，我妈全国各地到处飞，我爸国内国外都在飞，我家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一个人。”

姜愿抿抿唇：“那你……一个人很无聊吧？”

宋昇本想说“还好”，话到嘴边一转：“可不，要不然我怎么会每周都去酒吧。”

姜愿蹙了蹙眉，终是没忍住劝道：“你都还没成年，去酒吧不太好吧。”

夜色掩藏了宋昇眼中的笑意，他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姜愿思索了很久，父母工作忙得不着家，宋昇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要求他们别工作了吧。

宋昇突然停下脚步：“5号楼到了。”

“再往前一点，不是这个单元。”姜愿还在思考，“我觉得，你周末可以叫上韩玉骋、祁洱他们一起……学习。”

宋昇噗地笑了一声，她的建议还真齐全，时间、人物、事件都有了。

于是他挨个回答：“韩玉骋家和我们这儿距离大概有半个襄城那么远，祁洱那人看起来像愿意和我一起学习的？而且我也学够了。”

这话姜愿没法反驳，人都学到年级第一了。

“但是……”她但是了半天，再走下去5号楼都要整个超过了，索性直言道，“喝太多酒总是不好的，酒精会麻痹神经，严重点说不定你的年级第一就保不住了！”

“确实。”宋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又挑了挑眉，“不过，你来之后都没考过试，你还知道我是年级第一呢，听谁说的？”

姜愿：“……”

白向夏的八卦害人啊害人。

她沉默两秒，不想劝了：“我到了，今天谢谢你。”

宋昇：“……”

话题转得太生硬，他实在想笑：“不用谢，你上去吧。”

“嗯，你回去路上小心点，拜拜。”

宋昇单手将头盔抱在腰侧，笑盈盈地看着她，突然道：“九月底有一次月考，加油啊。”

姜愿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只有姜文滨一个人。

她换了鞋进去，小声喊：“爸。”

姜文滨笑着说：“我正想打电话给你，今天怎么回来得比平时晚？”

“快月考了，晚自习多留了一会儿。”姜愿撒了谎，垂着眸没敢看姜文滨的眼睛，“而且我没带手机去学校。”

姜文滨没怀疑：“你刚转学过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除了学习方面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有一年的时间辛苦呢，慢慢来。回屋休息去吧。”

姜愿点头：“嗯，爸你也早点睡。”

“好。”姜文滨笑出眼角的细纹，“对了，学校不严查的话你以后还是把手机带上吧，万一有事好联系。”

姜愿：“嗯，好。”

这段时间她也算看出来了，姜文滨和彭灵竹对孩子的管教都不严。

在高三这种紧张的时期，别的家长巴不得自家孩子远离电子产品，姜文滨倒好，反叫她带上。

不过经过今天苦等白向夏一事，她本来也打算以后带手机去学校的。

洗漱完，姜愿拿出一本物理练习册，准备刷会儿题再睡觉。

刚才在楼下，宋昇最后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在给她打气，但她总觉得，对方带着一点嚣张的气焰。

她才说喝多了酒说不定会影响他考年级第一，宋昇就提醒她很快有一次月考，就像在说：你看我能不能保住年级第一的位置。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还是我。”

“嗯，没出意外。”

姜愿无端想起这两句话，不由得笑了笑。

嚣张就嚣张吧，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她理综断条腿，以前在县城的高中就与第一无缘，如今在襄城一中恐怕更难争上游，只能尽全力考得好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