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第三天，“印刻时光”开业了，然而姜愿没能去书店向宋昇讨教物理习题。

姜文滨和彭灵竹难得休假，心血来潮说要带姜愿和姜玦出去旅游，可惜高三学生只有三天假期，姜愿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留在家，让他们去玩的，但姜文滨和彭灵竹都不同意。

或许姜文滨心里对姜愿是有些愧疚的。

这么多年了，姜愿从还没有他腿高的小女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姑娘，成长过程中他没参与多少，如今刚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他做不出把女儿丢在家里，只带小儿子出去游玩的事。

彭灵竹想得没那么多，不过说到底也是一样的，两个孩子的家庭，最忌讳厚此薄彼。

当年彭灵竹和姜文滨交往时就知道对方有过一任妻子以及一个女儿，她其实有过犹豫，她的条件完全配得上更好的，但最终感性还是压过了理性。

到了谈婚论嫁时，她得知姜文滨把女儿送去了前妻父母那里，为此她没有置喙什么。她清楚她父母是有点看不上姜文滨的，若非这样，她父母兴许不会松口答应他们的婚事。

她不是圣贤，自然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可怜那个女娃，所以这些年里从未阻止姜文滨去县城看姜愿，有时还会主动交代他买些女孩子需要的东西带过去。

今年暑假，姜文滨支支吾吾地跟她提出想把姜愿接过来和他们一起生活，她也是很快就同意了。

帮忙找学校、收拾房间、在姜玦和姜愿之间尽量端平水……彭灵竹自认为她已经做了该做的，至于和姜愿到底有没有“母女”缘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话说回来，姜愿不想因为自己坏了大家的兴致，只好答应同行。

由于时间关系，一家人就只在襄城周边自驾游，然后在姜愿返校前一天晚上回来。

期间姜愿好几次拿起手机，点开宋昇的头像，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发，虽然口头约定过下次一起去书店，但“下次”具体是什么时候，那天两人都没有说。

国庆假期结束返校的第一天，月考成绩出来了。

宋昇拿到第一手资料，往班级群里发了两个文件，一个班内排名，一个全年级排名。

原本在教室里低着头偷偷看手机的同学顿时炸了锅，互相传话，整个课间都在讨论成绩相关的话题。

白向夏扯了扯姜愿的袖子：“姜姜，月考成绩出来了，班长把排名发群里了，你带手机来没？”

姜愿把手伸进书包里握住冰凉的机身：“带了。”

“那你自己看吧。”白向夏用校服挡着点开手机，“我还说你没带的话和我一起看呢。”

姜愿刚把手机拿出来，就听见白向夏小声嘀咕了一句：“班长又是第一名。”

她还没来得及点进班级群，身侧略过一阵微风，第一名本人宋昇从教室后面进来，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上讲台，在多媒体教学机上捣鼓了一会儿后抬头说：“这次月考的成绩我拷在电脑上了，没带手机的可以上来看。”

他刚说完，就有几个人结伴往前面走去，宋昇让开位置回座位。

姜愿正抬头看着讲台的方向，猝不及防对上少年的眼神。

说不清为什么，她匆匆移开了视线。

宋昇脚步未停，走到座位旁拉开椅子，那只第一次看见姜愿就觉得很好看的手搭在椅背上沿，指关节屈起，青色的血管交错在冷白的手背皮肤下。

那只手在姜愿的视线里停留了几秒钟，手的主人迟迟没有坐下。

姜愿再次抬头，只隔了一张课桌的距离，宋昇就站在她跟前，侧着身子。

他的另一只手光明正大地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手真大，手指真长，姜愿心想，换做是她，一只手操作手机是无法这么顺畅的。

“考得不错啊。”宋昇突然说。

听见声音，白向夏和韩玉骋同时看向他，而说话的人看的分明是姜愿，白向夏和韩玉骋又同时低下头。

姜愿忽觉桌椅之间拘得慌，视线闪了下问：“我吗？”

“嗯，你还没看到成绩？没带手机吗？”宋昇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往前一递，“要不要先用我的？”

姜愿看清了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展开的表格。

姜愿眼皮一跳，忙说：“不用了，我带手机了，只是没来得及看。”

“这样。”宋昇点点头，随意收回手，总算是坐下了。

姜愿看着他的后脑处，无声呼出一口气，然后低头学着白向夏的样子偷偷点开手机，查看班级群里的文件。

她先看的是班内排名，表格第一个便是宋昇的名字。

姜愿手指微顿，往下拉了一点就看见了自己，排在第七的位置。

十二班总共55个人，这成绩在班上的确算得上不错，但襄城一中理科共有24个班，算下来，她的成绩其实称不上好。

名字后面附有各科分数，姜愿一一看了。

数学是她的强项，这次月考她照样发挥得很好，拿了满分。

别的科目也考出了她正常的水平，物理一如既往地不太行，只考了七十分。

“哇哦。”白向夏低呼一声，拿着手机凑过来，“姜姜，这次又是你和班长两个人数学考了满分嗳。”

“嗯？”姜愿偏头看向她的手机屏幕。

白向夏选了数学分值降序排列，排在最前面的两个满分赫然是宋昇和姜愿的名字。

“厉害了我的姜。”白向夏说着迅速切换成另一个文件，“你看，这次全年级数学考满分的也就11个人，咱班就有两个，好牛啊你。”

姜愿弯唇一笑，坦然接受了她的夸赞。

她干脆收起自己的手机，和白向夏头挨着头看同一个屏幕：“你呢？你考了多少分？”

白向夏笑道：“我也很厉害的，135分呢。”

姜愿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看看其他科目，你的英语应该考得很好吧？”

“还行吧，嘿嘿。”白向夏笑眯眯地换成英语分值降序。

姜愿眉头一动，这哪里是还行，白向夏英语单科是他们班的第一名，比宋昇的高两分。

接下来两人又看了别的科目，除了英语和语文，其余科目全是宋昇第一，哦不，数学是姜愿和他并列第一，而语文考得最好的是江颖。

姜愿的物理单科成绩排到了全班二十名开外，理综就因为物理被拉了不少分，幸好语数外都考得不错，否则连这个第七名都拿不到。

分析完班内成绩，白向夏又切到全年级排名的文件。

宋昇稳稳地排在全年级第一的位置，他的总分比第二名高十几分，理综更是考出了296的高分数。

能考到全年级前几的人，很少会因为粗心而丢分，宋昇高出来的那十几分，可以说是后面的人无法企及的。

姜愿在心里唏嘘一阵，回过神来看见白向夏圈了一个排在年级第九的人，往右拉表格看对方的分数。

是韩玉骋。

韩玉骋是他们班的第二名，白向夏先看的班级排名文件，不可能没看过他的分数，但现在再看见他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往后拉。

姜愿默默地看了眼白向夏的侧脸，女孩视线微垂，是很专心的模样。

自从上次听说韩玉骋可能要出国后，白向夏私下就没和姜愿聊过对方了。

现在看来，她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关注。

片刻后，白向夏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翻，姜愿在第163名的位置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下午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姜愿捧着一杯奶茶，心不在焉地咬着吸管。

幽科大虽比不上幽城大学和朝歌大学，但在国内高校排名中也是比较靠前的。

姜愿了解过往年襄城一中的录取情况，单看她这次月考的成绩，想去幽科大有点悬。

所以，她必须得在物理上提高分数，不仅如此，同时还得稳住别的科目。

物理……

走神间，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毫无预兆地重心一歪，她整个人往右边倾倒，在扑到旁边人身上前，又被托住后背扶着站稳了。

姜愿还没看清“始作俑者”是谁，就听见带着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什么呢？差点撞路灯上。”

姜愿愣愣地看着侧前方和她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的路灯，要不是刚刚被拉开，再往前走一步，她的额头就该和电线杆来个亲密接触了。

宋昇收回扶在她身上的手，微微低下头问：“吓到了？”

姜愿眨了下眼睛，这才发觉她和宋昇挨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见宋昇校服上淡淡的花香，能清楚地发现她的视线只能和宋昇的肩膀处持平，宋昇比她高了近一个头。

姜愿忙退开一步：“谢谢。”

宋昇伸手虚虚拦了下：“别退了，走过来点吧，别又撞上了。”

姜愿只觉脸一热，赶紧往旁边走了几步，离路灯远远的。

宋昇也是一个人从食堂回来，都是回教室，自然而然地和姜愿同路。

路上都是学生，姜愿低声喊他：“班长……”

“嗯？”

姜愿舔了舔嘴唇，刚才喝的奶茶有点甜了。

她问：“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宋昇不答反问：“要去书店吗？”

紧接着又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昨天会找我。”

姜愿抬头：“我出去了，昨天晚上刚回来。”

宋昇昨天不会在等她找他吧？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悔意，如果没有犹豫不决，如果跟宋昇说一声就好了。

宋昇点点头，说：“有空，如果临时有事，我提前一天跟你说。”

姜愿却道：“到时候我找你吧，是我心急了，今天才周一。”

“这样挺好的。”宋昇笑着看她一眼，“要是你自己不上心，我反而……”

他隐去了后面的话，但姜愿明白他的意思。

她自己的成绩，宋昇没理由替她着急，更没有理由上赶着辅导她。

“不过你也别慌，一次考试决定不了什么，这还只是开始。”宋昇停顿了下，“而且这次你考得不错啊，我之前不是乱说的。”

姜愿耸拉着肩膀，被年级第一夸考得不错，她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宋昇又说：“只是物理差了点。”

姜愿：“何止是差了点……”

宋昇轻笑出声。

姜愿抬头哀怨地看他一眼。

少年察觉到她的怨气，但脸上的笑意未减，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着，眼下的卧蚕清晰凸显。

正值傍晚时分，夕阳打碎余光，落在宋昇身上。

他披着一身晚霞，轻声说：“别怕，我有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宋昇：别怕，我有信心。

姜愿：说错了吧，你不应该说“你要有信心”吗？

宋昇（笑）：没说错，就是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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