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和热不搭边了。
姜愿抬手摸了摸耳朵，心虚道：“有点。”
江颖起身把床帘拢上去，让风吹进来：“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谢谢。”姜愿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午睡吗？”
江颖摇头：“考试期间有些兴奋，睡不着，你要睡吗？把鞋脱了上来睡。”
姜愿：“我也不睡，看会儿错题。”
下午的数学考试，姜愿可以说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力，真正做起题来她才发现宋昇有先见之明，此次题目的难度对比上次来说，简直称得上攀升。
几乎每道题她都要花费比以前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出来，最后一道题更是只写出了第一小问。
姜愿抽空瞥了眼教室前面的挂钟，惊觉时间只剩那么点了，她不再纠结最后一个小问，返回前面检查了一遍，最后堪堪卡着时间在后面写了一个推算的公式。
从考场出来，走廊上一片哀声哉道，不止姜愿一人觉得题目难。
江颖叹了口气，说：“我去下厕所，你先走吧。”
姜愿：“巧了，我也要去。”
卫生间里也充斥着讨论考试内容的声音，好几个女生都说最后一道题直接没做，甚至连想都没来得及想，时间就到了。
姜愿和江颖并排洗完手，往楼梯间走的时候江颖才问：“你做完了吗？”
“没呢。”姜愿苦笑一声，“最后一问不会。”
江颖说：“虽然这样想不太厚道，但是我心里平衡了。”
姜愿闻言笑着说：“实不相瞒，听见大家都在吐槽，我也安心了很多。”
话音刚落，两人头顶便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卧槽，连你都觉得难，那我空几道题很正常，旭哥应该不会找我谈话了。”
声音很耳熟，姜愿和江颖同时抬头，看见了从四楼下来的祁洱和宋昇。
祁洱刚才的那句话正是对宋昇说的，说完没听见回答，他顺着宋昇的视线往下看，下一秒热情地打招呼：“哈喽～”
他对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几大步跨下来赶上姜愿和江颖，说：“好巧，你俩……嘿，我才发现你俩你的姓氏读音完全一样，你们在同一个考场吧？”
姜愿正和不紧不慢下来的宋昇点头打招呼，所以只有江颖回答他：“嗯。”
她俩都不是爱聊天的性格，但一点没有磨灭祁洱的热情。
祁洱：“真好，咱班就没有一个人和我一个考场，你们在哪个班考？”
江颖：“十班。”
“裴浩宇他们班啊。”祁洱看看宋昇，主动道，“我在十七班，他在十九班。”
都在五楼，靠着楼道右边走的姜愿心想。
江颖：“……哦。”
祁洱：“对了，刚刚的数学考试你们感觉怎么样？”
江颖：“挺难的。”
“是吧？”祁洱大笑起来，伸手想勾宋昇的肩膀，“连咱班长都觉得难。”
宋昇抬手打掉他的胳膊，淡淡地问：“能不能别强调我？”
“行啊。”祁洱转而望着姜愿，“新同学，咱班好像你的数学成绩能和宋昇一较高下，你觉得难吗？”
姜愿愣了愣，余光看见宋昇的视线也落在她脸上，似乎也在期待她的答案。
她说：“难。”
想起和宋昇的赌约，她又补充道：“我最后一道题没做完。”
说完她迅速看了宋昇一眼，恰好捕捉到他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似笑非笑。
姜愿抿抿唇，她可能……要输了。
祁洱唏嘘了一阵，摸着下巴说：“不知道这次月考数学还能不能出个满分。”
“考完就别想了。”宋昇突然说，“明天还有两场，好好考。”
祁洱呆怔几秒，语气怪异地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宋昇瞥他一眼，没回答。
祁洱“嘶”了一声：“班长大人，真是……真是温柔体贴！”
宋昇淡声说：“滚远点。”
江颖回寝室，半路和另外三人分开。
她一走，姜愿就感觉很不自在，一路上祁洱的嘴巴就没闲过，宋昇时不时回他两句，姜愿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快走到校门处时，宋昇插空问：“你直接回家吗？”
“我当然是回家啊，虽然不用上晚自习，我是很想在外面浪的，但好歹还是要尊重一下考……”祁洱话音一顿，笑了，“哦～你问她啊，是我自作多情了，新同学你来说吧。”
姜愿的耳根子有点热：“嗯，我回家。”
宋昇温声道：“我骑车来的，要不要一起走？”
姜愿刚说了一个“不”字，祁洱就惊呼道：“不是吧，你们两家还住一块儿呢，这么有缘的吗？”
姜愿：“……”
宋昇吸了一口气。
祁洱比了个手势：“错了错了，我不插嘴了，你们聊。”
姜愿忍笑道：“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去。”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宋昇说着停下脚步，去车棚不用出校门。
姜愿点点头：“你骑车也是。”
她看一眼祁洱，正要道别，祁洱嘿嘿笑道：“我也骑车，明天见啊，新同学。”
姜愿笑了笑：“嗯，拜拜。”
说完她转身，走出几步隐约还能听见后面的声音——祁洱的嗓门确实有点大。
“傻了吧，人家不愿意跟你一起……”
宋昇没说话，也许说了，但声音太小，她没听见。
他应该反驳的，她没有不愿意，她不会不愿意。
翌日，考完理综，姜愿的心里生出一股喜悦。
她之前对物理的感情很复杂，她不喜欢物理，但为了考试，她会逼迫自己去学，越逼迫越抗拒，越抗拒越学不好，越学不好越抗拒……恶性循环。
她花在物理上的时间比生物和化学多，练习册也一直往前做，总想着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但实际上记在心里的少之又少。
宋昇看过她的练习册之后告诉她，重点要点题型无论对错都要回去搞清楚，否则没有效果。
他说自己刷题时别用蒙的，不是考试，不用为了分数去猜，不会做就看答案解析，看完还不会就问他。
刚刚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宋昇给她讲题，讲解题规律，过后给她布置作业……
她开玩笑喊他小宋老师，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当成玩笑。
他给她讲题时总是温声细语，态度却是说不上来的严肃认真，因此她不敢有半点懈怠，连带着对物理都没有那么抗拒了。
可惜到底是才过了短短一个月，谈不上质的飞跃，只是考试时做题顺畅了很多。
这已经很值得姜愿高兴了，要知道，以前考理综时，她都是先把生物和化学做完检查完，最后才做物理。
中午姜愿依旧是跟江颖回宿舍休息，只剩英语没考，大家都少了紧张感，宿舍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英语这东西主要靠平时积累，临考试了想复习都不知道看什么，所以一寝室的人都坐在自己床上聊天。
江颖把被子枕头摞一起堆在墙边，和姜愿两个人半躺着休息。
宿舍里的窗帘不知被谁拉上了，睡江颖上铺的人突然压着声音问：“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呵呵。”上面的女生冷笑了两声，“今天晚上是万~圣~夜。”
婉转起伏的音调自头顶传来，险些给姜愿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靠，我胆子小，丁音你别吓我。”旁边人说着连忙拉开被子把自己裹住。
丁音继续压着嗓音道：“不知各位知不知道咱学校以前发生过几起怪事？”
“不听不听不听……”旁边的人小声给自己催眠。
胆子大的人好笑地配合丁音道：“你且讲讲。”
“其一嘛，就是发生在女生宿舍的，据说那时学校刚修建好，住在女生宿舍的人晚上睡觉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有个叫小美的人梦中被吵醒，以为是室友没拧紧水龙头，就起床去阳台上看，然而看了一圈，卫生间里和洗脸池那里都没有水流的痕迹，而且仔细听滴答声已经没了，小美没在意，重新上了床，可等她闭上眼睛，‘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小美正要掀开被子，突然发现——那个声音是从旁边的床上传来的！”
几个女生同时放轻了呼吸声，一时间宿舍里落针可闻。
静默中，姜愿和江颖的头顶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胆子最小的那个女生尖叫出声。
姜愿一下子抓住了江颖的胳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丁音边笑边捶床，“别怕别怕，是我用手机放的声音。”
姜愿：“……”
邵思雅下床把窗帘拉开，宿舍里瞬间大亮，恐怖的氛围彻底消失。
“去你的！”
“丁音你烦死了！”
其他几个女生搓着胳膊往丁音床上扔公仔。
姜愿松开抓江颖的手，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没把你抓疼吧？”
“没有。”江颖看着她道，“你的脸都吓白了。”
姜愿心有余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江颖伸手敲了敲上面的床板，问：“所以那个‘滴答’声是怎么回事啊？”
丁音笑嘻嘻地说：“小美的室友晚上睡觉在被窝里放暖水袋，不小心压破了，水漏在地上的声音。”
姜愿：“……”
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了呢。
胆子最小的那个女生后知后觉地从被窝里露出脑袋：“所以这个故事是你编的？”
“也不算吧，网上好多类似的。”丁音说着语气一沉，“不过我知道一个真实的故事，你们想听吗？”
“不了不了……”
“这个不恐怖，就是学校里不让传。”
她这样一说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就连胆子小的那个女生都忍不住道：“等等，你先别说，思雅，你来我床上陪我吧。”
等邵思雅和那个女生躺好，丁音清清嗓子道：“那件事发生在七八年前，当时还上了襄城日报的，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就是一个女生被人杀了，尸体在瑞云区某个地铁站附近的巷子里被发现，奇怪的是，当时是大白天，按道理来说，地铁站附近人流量一向很高，可没有一个人听见那个女生的呼救声，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哎，那个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算是我们的学姐。当时她都高三了，据说成绩还很好，实在是太可惜了。”
“天呐，凶手是谁？为什么杀她啊？”
“凶手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据说是精神不正常的，说是非主观意愿杀人，最后好像只判了几年。”
“什么玩意儿？！”
“精神病能不能把他关在医院啊！放出来不是害人吗？我操气死我了！”
“呜呜呜那个学姐也太可怜了……”
“……”
姜愿皱着眉，手掌按在胸口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听得她心里很不舒服，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