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蹑手蹑脚摸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李莲花低头苦笑，神情凄楚，斜斜地倚在水榭的栏杆上眺望湖面，连外衣都没披。
“呀！你怎么啦？”她跑过去抓着他的手：“这么凉，别在外头吹风，我们进屋去吧？”
李莲花忽然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中透着戒备和冷漠。
“小花……”小叶子心疼极了，两手拢在一起捂着他的手，“怎么了？”
“别靠近我。”他抽回了手，望着湖面，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自嘲，“你回他身边去吧。”
“小花我……”
“不要可怜我。”他强忍着泪意，一字一顿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给过你，以后也没有能力给你任何。”
他又开始了。
他又变回了李相夷，刻薄的、霸道的、喜怒无常的、伤人自伤的……
什么事会让他突然这样？
她奔进屋里，果然看到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的木匣子。
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却又被这么一点点风吹草动打回谷底——单孤刀当真可恨！
小叶子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遇见她？满腔情意错付给如此不值得的人！
然后她从衣柜里翻了一件冬衣出来，抱在怀里跑出去。
他将头依在栏杆上，呆坐着一言不发，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一块被风干的朽木。
小叶子将衣服抖开，披在他身上。
“我是喜欢相夷哥哥，可是我也喜欢你，不是可怜。”
他眼眶红着，顺从地收敛肩背，任由她动作。
“我知道，你刚刚被亲近的人背叛过，很难相信有人会不计回报的爱你。”小叶子帮他把衣领整理好，顺势蹲在他身前，伸手环住他的腰。
相夷哥哥最喜欢她这样蹲着，仰脸看他，他说她这副模样最可爱。
“可我不是师兄，我不会负你的。”
“但你会走。”
“你会消失。”
他说的笃定。
她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会不会突然消失，所以一直在想办法给他留下一个人生活所必须的东西。
她的急躁被他察觉，也成为他不安的来源之一。
“我不会主动离开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消失。所以你要赶快好起来啊，否则我……”小叶子低低地说，“我会永远放心不下的。”
李莲花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沉默了半晌，松开了手。
他仰面对着天，似乎在想什么，又像是出神，“其实我一直疑心，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
小叶子想了很久，缓缓地摇头：“我是真的。”
“我只是从大千世界的某一处来，见证你的另一种可能性……”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李相夷。”
“如果你当真很介意，那你就当我是少师的剑灵吧。”
少师？
他怔然一瞬。
少师沉在东海里，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那是他的剑心。
“在这里，我只是你的小叶子。”
“我知道你的勇敢，也知道你的委屈，在我面前你什么也不用藏，我都懂的。”
“你喜欢婉娩姐姐也没关系，我不用……”
他忽然在黑暗中用力回抱住她，声音低落下去，“其实我喜欢你。”
她愣了一会，忽然抬头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里亮的烁目。
他赶紧松开，恍然间竟将人推了出去。
“小花，我听到了。”她被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现在否认也来不及了。”
他回避着这个话题，伸手拉她，“地上凉，快起来。”
“是呀，好冷……我们回屋去吧？”她伸手拉着他的衣摆撒娇：“抱我回去……”
李相夷在男女之事上一向克制守礼，即便是跟乔姑娘走到了谈及婚约的地步，也最多只是吻过她的额头。
可这会狼狈摔在地上的小姑娘却让他几乎不敢低头去看，怕她这幅主动的模样会引诱得自己失控。
小叶子并不属于他。
以后也不会属于他。
这想法让他发疯。
千头万绪一拥而上，他突然难以自持。
“你不要后悔……”
他忽然伸手抬起她下颌，自暴自弃般地把她捞起来压在栏杆上，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她对此毫无防备，被猛然紧紧箍住腰，身子免不了绷紧了一瞬，但几乎是立即又软了下来。
他吻得很深，还有几分急躁，她愣了一下，不仅主动配合，还反手揽住了他的腰，顺着脊柱安抚地摸着。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吻姑娘呢。
小花的唇温凉柔软，跟相夷哥哥有点不一样。
啊呀！我在想什么……
小叶子立马涌起一丝丝心虚和愧疚，但转瞬就抛之脑后了。
他太紧张了，察觉不到她的分心，完全凭借本能掠夺索取，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吻得自己也快要窒息。
只要能确认她是真的就好。
不管他是一无所有的街头乞儿，还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不管他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都没试过“强求”的滋味……他会表露自己的喜欢，可若旁人不给，再喜欢的东西他也绝对会忍着。
可他喜欢的东西一般都能轻易得到，尤其是女子的爱慕和敬仰。
他从来都没有试过放下身段去爱一个人，求她别走。
“小叶子……”
他缓缓念着她的名字，神色又是温柔，又是迷茫。
他心底知道自己竟然开始害怕了。
他怕她走了以后，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何去何从。
小叶子却没空想这些，她被吻得脸色潮红，轻喘着低声道：“我们回房去吧？”
这暧昧的音色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不敢继续待下去，怕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吓得落荒而逃。
小叶子：“？”
转念一想，他如今脆弱又敏感。
总是冲动着做一些事，做完又后悔。
她只好立即追出门找他。
深秋露重，他这身体可经不住在外面吹一晚上冷风。
果然，他竟然在哭。
“怎么了呀。”她蹲在他身前，用脸去蹭他的掌心，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喜欢我很丢人吗？”
“当然不是。”
“那你是难过自己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觉得对不起婉娩姐姐吗？”
他仍然摇头。
“那你是介意我喜欢相夷哥哥？你希望我心里只有你？”小叶子眼珠一转，猜中了他的心思，“但是你又觉得不应该这么霸道？”
她猜得好准。
李莲花实在是有些崩溃。
从前他很渴望有个人理解他，但现在觉得，被人猜得太透的感觉当真不妙。
“你喜欢我是正常的呀。”
“我本来就很可爱，又跟另一个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会慢慢变成李相夷喜欢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嘛，就是要独占的。”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还是胆子太小了。
白江淳那句：“有的人十八呀，都抱娃了。” 很传神。
新年快乐！！
小花也迎来了新的人生啦。
同来时路，不必同归途。
昨晚ee从天而降单手解衣扣，红衣相夷背景高唱江湖之上，简直迷成智障了……啊啊啊啊失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