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西亚相信自己能从面包师的女儿那里弄到点特惠甜点时，菲尔丁出现了，这自由地的小个子把他塞上了马背。

直到他们在旅店清点东西，佣兵才想起来问问他们在做什么。

“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哪儿。”菲尔丁在清点箭矢时抽空瞧了瞧加西亚，比起友好，那更像是个看蠢蛋的眼神，“因为你昨天一整天都醉的能够飘上房顶，而你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调情——假如你没在昨天忙着对子爵夫人献唱你那首拙劣的情诗，又被子爵追着揍，就不会‘巧合性地错过一切’，要知道，我们在同一个房间，听着贾伊罗说了同样的话。”

佣兵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他不会和贵族交手，也绝不可能揍一个脸上连胡茬都没有的男孩——而被对方狼狈的追着四处跑并大声解释可不是段美好回忆：“我不知道她就是子爵夫人，也从没人告诉我布莱恩的姐妹嫁给了苦石堡的主人。”

“哦。”菲尔丁挤出一个只能说是干巴巴的怜悯音节，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你应得的’的意味，他将擦拭干净的匕首插进靴子，捏灭烛火，扔给佣兵一个鼓胀的钱袋。

“我记得贾伊罗已经付清了酬劳？”他挑眉发问。

菲尔丁牵好缰绳：“在你被子爵追的嗷嗷叫时，我给我们接了一单新生意。”他翻身，姿态漂亮的坐上马背，“我们去跑腿，传播点流言什么的，说布莱恩·布尔维尔会沿金海南下到自由地，走水路。”

“南方的水域可有数千条河道。”加西亚发出一个含糊的喉音，“真狡猾。”他说，“那个学者的主意？”

菲尔丁摇了摇头，马蹄铁在石子路上磕碰。

“不。”他说，“是贾伊罗。”

***

赫迈尼能闻见四处张扬的情欲，这是它最熟悉不过的香味，一项既定现实始于这温顺的傍晚，带着新鲜的渴望与自知的引力，汁水隐没在丛生的灰暗。

魔鬼的天性和邪恶欲念使赫迈尼明白贾伊罗的未来将会有多么的无法自控，它重新爬回这个充满食物的地方时就发现了，它是个细微渺小的存在，没什么巨大的魔力，但能够在一个善神信徒身边活到现在，就该证明它的耐心与能力。

赫迈尼被不下一打施法者扔回过炼狱，其中不乏灰袍巫妖，或善神的牧师，他们之中有比德鲁伊更强大、施法更加精确的存在，却只有他的力量野蛮疯狂，又近乎纯粹。

贾伊罗的确是个善神的信徒，但他也是位施法者，一个众所周知信仰不稳定的群体，他们的力量来源自身，神明只是在他们力量比重中占据一小点位置，如果它能守在这个施法者旁边，偷取力量，坚持不懈地引诱他重新成为自己永久的主人……赫迈尼曾对贾伊罗俯首称臣，利用他的力量进入又离开死灰城，在这对方快要死的时候，它还感受到了那力量的蛮横，尽管施法者一恢复就遣返了它，可赫迈尼，深火炼狱中的底层存在，却差点要捏着他死后往炼狱去的钥匙。

德鲁伊一行人用活像是被鬣狗追赶的速度抵达了谷地边境，几枚银币打点了守卫的舌头，对方检查了小黑猫递出去的行囊和王女的手信（用怀疑的眼神），而在这期间，谷地王女登基和正式婚礼的消息也一并传来。流言比信使游走更快，人们在酒馆、溪边和旅店里谈起“以塞陀河的银玫瑰”，说莱拉·布尔维尔恢复了名誉，带着石榴红的玛瑙耳坠重新走进苦石堡，绣有白色玫瑰的亮银衣裙据仅比王女的嫁衣逊色一分。

谷地王女给予了他们伪装的物资，一份证明贾伊罗是个谷地贵族的信件，相配的徽章戒指，为他们拿来这些的是个精瘦的谷地人，抓着皮帽保证文件来源是多么可靠有效，甚至能在一本真正的家谱中被查到。除了提供的马匹外，施法者们还有更昂贵的赠礼，金钱，秘银、灌注了秘法的各类小物件和几打已抄写好的卷轴，即使贾伊罗与妮索平分，那余量仍然可观。

赫迈尼总是乐见秘密，在情况必要时，它能用一颗魔法宝石去换取秘闻——相当于人类用一袋金子换取一粒种子——谷地王女和布尔维尔家的关系可是一项丰厚的谈资，她愿意用她的血骨换取手握权柄，残酷又冷静地行使了一项深重的、会在炼狱中受赞扬的罪恶。

假如她堕落，和邪恶生物签订契约，肯定能立马变成一只低劣的恶魔。起码，赫迈尼想，不会在落进炼狱的尘土前就被生吞撕裂。

但现在，小魔鬼有一个无伤大雅的消息得告诉灰发的施法者和他的黑猫，尤其是后者——它相信这能让他高兴的落泪，于是，它挑选了一根距离适中的树枝，挥动翅膀停好。

暮色低伏，周围的原野被灰色天空衬托得格外空旷。

“布莱恩大人。”小魔鬼开口，“您还得记得一头叫做兰达的双足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