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戈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宗门掌门能说得出口的。
还不等孟三千回过神来，他的肚子便被季行戈轻轻踹了一脚，“还跪着做什么？起来！”
孟三千抓紧他的腿，借力站起身。
季行戈不着痕迹地拽住自己的裤腰带，没忍住又踢了他一脚，“松手！裤子给为师拽掉了！”
孟三千抿着唇，缓缓松开因为用力导致骨节微微泛红的手，他的皮肤类似于惨白，稍微有点痕迹就特别明显。
季行戈把自己裤子往上提了提，眼神余光瞄到孟三千双手上的疤痕，疑惑道：“手怎么弄的？”
他记得李弋只是在孟三千手腕上割过，他怎么看到孟三千手心也有刀痕？像是才好没多久。
孟三千把自己的左手心摊开，轻声问：“师父是问这个吗？”
伤口很长，几乎横穿整个手掌，现在只留下浅粉色的疤痕。
“在赶来无极剑派的路上遇到了几次妖怪，不小心留下的伤，没什么大事，师父不用担心。”
他右手腕上小时候被放血的伤痕更加狰狞，他却故意没有提，只是说了自己掌心伤口的来源。
季行戈没多想也没多问，皱眉道：“最近山下确实不太平，一会儿吃过饭早些休息，你明日寅时起床，为师带你去修炼。”
“是。”孟三千点头应道。
季行戈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转身回了房间。
孟三千捏紧右手腕，微微抬眸，盯着季行戈的背影，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
寅时，孟三千准时起床，换上无极剑派的校服，拿着门派统一发放的普通佩剑，去院子里等季行戈起床。
这个时辰月亮还在半空中，无极剑派的校服是红色的，显得人特别有精神。
只不过大晚上的，这衣服着实有些渗人。
季行戈在寅时一刻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个红衣干尸，吓了他一跳。
借着月色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孟三千。
孟三千很瘦，校服又是修身利落的劲装，衬得他好像被吸干血气的人干，站在院子里直勾勾盯着他的房门，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你吓死为师了！”季行戈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朝院外走去，“下次醒了直接去叫为师，在院子里等着多浪费时间啊。”
孟三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弟子怕打扰师父休息。”
季行戈不赞同道：“修炼之人怎能贪图一时之快？多休息那会儿，剑法都练两套了！”
“弟子谨遵教诲。”孟三千应了一声，又问：“那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无极剑派整个宗门没有那么复杂，全都建立在一个山头上，分为东西南北中几个大院。
中间便是演武场，那是普通内门弟子修炼的地方，也是玩家们做任务的地方。
外门弟子则如名字一般，根本进不了山门，全都被安排在宗门外做做打杂的工作。
其他几个方位的大院又分为几个小院，各大长老住在其中，他们名下的弟子也会在院落中学习自己师父传授的功法，这类弟子视为亲传。
亲传弟子没有上限，长老们也不会收很多。
季行戈住在南面，孟三千作为掌门亲传，理应在掌门院里学习掌门的一切功法和做派，将来好继承他的位置。
但季行戈似乎不打算亲自教他。
季行戈没有回答孟三千的话，而是带着孟三千离开了他的晴空烈阳，去到隔壁宋浪的无形之水院子门口。
这些人给自己别院取名一个比一个中二。
虽说是隔壁，两个院落之间还是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到院门口时，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了。
“你是水灵根吧？”季行戈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门匾上写着的无形之水四个大字，说道：“你跟你师叔学才是最好的，为师是火，你我水火不容，教不了你太多，更何况门派里所有好资源都在你师叔这里。”
他顿了顿，垂眸思索道：“都说你天赋好，明知你是水灵根，跟着他才是最好的出路，却硬把你塞给了我，这其中必有阴谋在。”
原剧情里，秦欺是强行收孟三千为徒的，宋浪还惋惜过这么好一个水灵根跟着秦欺白瞎了。
现在孟三千变成了宋浪硬塞给他的，没点其他阴谋他都不信。
孟三千静静听着，“师父要弟子怎么做？”
季行戈回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做什么，你去偷偷跟他们学就行了。切记，你这是在偷师，不是在干什么好事儿，别被人发现了。”
“最好是把乾坤剑法给偷学到手，那是本门派最强剑法，为师不会。”
孟三千微微吃惊，“师父不是掌门？不能学？”
季行戈冷笑一声，肆无忌惮地朝孟三千释放自己内心的恶意，“还不是你师祖偏心！明明当初说好了只收我一个弟子，结果呢？不仅多收了两个，还把所有好资源都给了别人！”
“不过你放心，为师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弟子，绝不会跟你师祖一样，做那偏心的缺德事儿！”
孟三千沉默片刻，憋出来几个字，“……师父真好。”
原来表面光鲜的掌门，实际上也不受人待见。
“去吧。”季行戈点点头，指了指无形之水的院子，“等鸡鸣声一响，他们就会出来修炼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学。要是被发现，为师可不来保你。”
孟三千往前走两步，又回头看季行戈一眼。
季行戈朝他挥了挥手，“你师叔看见我就阴阳怪气，我也不待见他，就不去添堵了，得回去了。”
孟三千点头，“师父慢走。”
看着孟三千偷偷溜进院子的身影，季行戈有种老父亲送儿子上学堂的心情。
但很快迎来的便是浑身舒畅，一阵轻松。
带孩子什么的最烦了，脱手给别人才是最爽的。
…
季行戈回自己院子，天还没怎么亮，他打算回房间再补一觉。
“掌门。”人还没跨进房间门，身后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季行戈回过身就见他的小师妹满脸疲倦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刚从外面回来？”步歌打量着季行戈。
季行戈脸不红心不跳道：“去了个茅厕，找我什么事？”
步歌皱了皱眉，“你忘了交换大会？”
季行戈愣了一下，快速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交换大会，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原剧情里有这件事吗？
步歌明显也没打算跟他解释，自顾自道：“还有三天玄医丹宗的人就到了，这次他们来了一百多个人。我们今年招收的弟子有点多，恐怕没多余的地方供他们住了。”
季行戈试探性道：“在山下给他们找客栈住？”
步歌眉头皱得更紧了，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行事作风却十分老派。
她问：“灵石谁付？”
季行戈：“……？”啊？这么大的宗门还缺钱吗？
以前只顾着玩游戏，什么时候关注过这些宗门内部的事情啊！
步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且不说我们没灵石，安排他们去山下住也不合礼节。据说这次他们带了上万瓶丹药，这么大量，还不让人进山门，是我我下次就不来了。”
“……”季行戈大概从这字里行间明白了点什么。
上万瓶丹药，交换大会。
用丹药来他们宗门交换东西……而他们宗门能交换的……
藏剑池！
玄医丹宗是游戏里治疗系的宗门，玩家选择加入玄医丹宗，便会成为团队中不可缺少的治疗系。
但玄医丹宗的弟子又不会走纯治疗路线，毕竟野外妖物还挺多，始终需要保护自己，所以他们几乎都是医剑双修。
原来他们手里的剑是用丹药来无极剑派换的吗？
也是，对于游戏里的本土npc来说，除了秘境里的极品宝剑外，全大陆最好的剑都在无极剑派的藏剑池了。
想通这一点，季行戈把问题抛回给步歌，“师妹，你有什么看法？”
“……”步歌被他这一声师妹惊到了。
秦欺有多讨厌宋浪和她，她都是记在心里的，自从师父收了她和宋浪后，秦欺从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也从来不会叫他们师弟师妹，只有宋浪每次会死皮赖脸，阴阳怪气的叫他师兄。
所以他当上掌门后，她也识趣的一直叫他掌门，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师妹。
说实话，她有点……恶心。
步歌该有的礼数基本都有，但说话也从来不会客气，她眉头紧锁道：“掌门你被妖怪附体了？”
季行戈：“……？”
骨子里想带妹的行为，让他面对美女时总是温柔几分，所以也忍不住对步歌有好脸色。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自己！
他收敛了表情，严肃道：“你不愿认我这师兄便罢了！”
步歌仿佛在看神经病，到底是谁不愿意认谁？
她觉得掌门可能是没睡醒，脑糊涂了。
不与他计较那么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先把昨日新收的那些弟子，丢到山下去待几天，等玄医丹宗的人走了再把他们接回来，反正他们还没开始正式修炼。”
她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当然，山下一切费用，他们自己负责。”
季行戈嘴角微微抽搐：“他们还是孩子啊！”
步歌：“那你给。”
季行戈：“我觉得师妹计策甚妙！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