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则长，无书则短。关月尧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买下了那处宅子。因屋主急着回乡，立了私约，交付了定钱后，屋主便带着关月尧去里正处办妥了一切的手续。

待到一切手续办妥，关月尧将那一张薄薄的房契拿在手中看了又看，仍有些仿佛在梦中一般。

“我居然也是有房的人了……”她喃喃自语着。即便这处房子在好友的眼中似乎仍有些上不了台面，可这房子却是她自己凭借努力赚来的。

若是不曾来到这个时空，关月尧从来不敢想象买房，那遥远的仿佛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

甚至若是此时依然还在日本，恐怕她还是一个令老师与家长头疼不已的不良少年，叛逆地敌视着所有人。

然后呢？就像她成为不良少年后看过的无数例子，升学无望，在勉强读完了高中后，走入社会，混迹在街头。

有一些人加入了帮派，有一些人则渐渐甘于平凡，成为了一个碌碌无为的打工人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努力地打工。

而此时的她，却凭借一身的武艺，竟然渐渐在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混出了一点的人样来。

想到这，关月尧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起来，甚至生出了想要更进一步的野望。

以她现在的年纪既然能够做到校尉，而此时大汉与匈奴之间的较量不过才刚刚开始，日后还有得是战争可打。

到那时，封侯拜相，是不是也便指日可待了呢？

“阿尧，你想什么呢？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忽然，好友的话打断了关月尧的美梦，让她回归到了现实中。

“没……没什么……”关月尧有些羞于启齿自己做的白日梦，眼珠子一转转移开了话题：“对了方才屋主说还要几日打点行李，最迟到下个休沐日，我就可以搬过去了。

还好我的东西也不多，不过几件衣物再加上一个老三，现在回去每日收拾一点，十天的时间应该也够了。”语气里不知不觉间，竟然带上了十分的迫不及待。

原来阿尧那样盼着搬离舅舅家吗？霍去病听罢，心中却只浮现出这一个念头。

也许阿尧此举有一些关于李小娘子的因素，也有一些是他自己心中也生出了此意，且眼见得，也到了非搬不可的时候。

可一想到好友说起两人在即的分别，竟然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舍，霍去病的心中便忍不住的失落了起来。

“你且不急着搬，既然是乔迁新居总是免不了要扫洒布置一番。你如今手头也没有惯用的奴婢，那屋主留下来的几个下人，你也见到了，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干活的好手。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让审言和意稳带着府中下人处理便是了。就当是……就当是我送你的迁居礼物了。”霍去病掩去心中的难过，认真地说道。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阻拦关月尧搬出去地理由。何况，他如今已经约莫明了了自己的情感，而他也深知，好友对自己无意。

因此，他也便愈发地害怕被关月尧瞧出了端倪。

若是此时分别能让这份不一般的情谊渐渐淡去，让他对他的感情回归到正轨上，那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霍去病如是想着，越发装出一副为好友喜悦的模样，与兴致勃勃地关月尧一块儿讨论着新居的布置，朝着卫府走去。

*

两人回到府中，又分别向卫青与卫少儿禀明了关月尧已经购置了房产会在近日搬出之事。

卫少儿倒还好，先前便从霍去病的口中闻知了此时，听得关月尧的住处已经有了着落，她也着实感到高兴。

眼见她与陈掌婚期渐近，一想到关月尧的住处此时没个着落，她也不免要为这个少年分出几分心神担忧。

先前她便有意让陈掌帮着在两人的住处附近物色一处宅子来，可霍去病说已经命自己的长随去帮忙探看，又想到霍去病与陈掌的关系，也便不好再坚持。

如今见这件始终悬在心上的一桩事终于平稳落了地，心中喜不自胜，颇为慷慨地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让关月尧到时候一块儿带回新宅子去。

而到了卫青那边，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了。

因为这些时日，关月尧总是有意避着，就连霍去病也渐渐少去了舅舅的书房。

再加上不论是两个少年还是卫青，军务都十分繁忙，卫青竟然直至此时，才闻知关月尧竟然另行买了宅子，就要搬出去了。

一时之间，卫青竟然觉得有些恍惚。一年多的时光，他似乎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家中还有关月尧这么一个小辈的存在。

可如今二姐与去病，还有关月尧竟然都要接连搬出去，很快，偌大个宅子就要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可不论是二姐还是关月尧，他们搬出去的理由都十分的充分，卫青根本寻不到任何理由来挽留。

“舅舅？”霍去病看着出神看着窗外的舅舅，忍不住轻轻唤道。

“啊，没事，只是一想到你们忽然都要搬出去了，我实在有些不舍，也有些不习惯。”卫青淡淡一笑，语气仍是那般地温柔。

青年的话听的关月尧心中一软，忽然间，脑子里生出了一种冲动。

如果卫青说不希望她搬走，她也许真的会忍不住答应他。

可是卫青却只是如往常那般温和地轻笑着，又亲切地询问了关月尧新居在何地，可还缺什么家什。等到搬家时，他一定会去她的新居作客。

关月尧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是听着卫青的叮嘱机械地点着头。她的心情有些压抑，似乎卫青越是如此体贴关切，她的心中便越是委屈。

害怕被卫青看出些许的端倪，她的头越埋越低，只盼着可以早点这个令她倍感煎熬的屋子。

好在，霍去病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很快他便瞧出了好友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舅舅，您就别再唠叨了，我和阿尧在外面奔波了一天，都要累死了。回来连个饭也没吃便赶来向您与阿娘禀报此事。您开开恩，先放我们回去吃个饭吧。”霍去病笑着打断了卫青的叮咛。

也许是与关月尧朝夕相处得久了，语气了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关月尧平日里耍赖时的语气。

卫青闻言一愣，似乎才想起此时，有些歉意地朝两个小辈一笑：“是我疏忽了，那你们快回院子里用餐吧。”

可一想到两个少年即将离开自己，独自生活，他就觉得心中有嘱托不完的话语。可显然，两个少年并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听他说完。

*

“阿尧，你可是累了？等会回了院子里，不如你便先歇下吧，明天还要训练呢。”路上，霍去病看出了关月尧的情绪低落，也知道此时好友比起与自己闲话，想必更需要独处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其实就连他自己，似乎也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好好收拾自己那仍然凌乱的思绪。

关月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算作是了回答。

两个少年就这样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在院子里告了别。霍去病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屋中，而是站在院子里，目送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了屋门的后面。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才推开门，霍去病惊讶的发现绿袖似乎已经在屋子里等候了多时。见得霍去病到来，绿袖忽然双颊飞红得迎了上来。

“绿袖？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不需要你伺候，你让人将晚餐端进来便是了。”霍去病侧目扫了一眼绿袖，淡淡吩咐了一句后，便径自朝着书房走了进去。

可绿袖却并未依言退下，而是莲步轻移，身姿袅袅地跟进了书房中。

“我不是让你去摆饭吗？”霍去病皱眉看着有些反常的绿袖，不悦地问道。

“少郎君且莫急，您看案上那是娘子让婢子给你带来的书册，您先看着，婢子这就带人摆饭去。”

“阿娘让你带来的书册？”霍去病困惑地看了看绿袖，不解地反问道。

“自是些好东西，您直管看便是了。”绿袖听见了霍去病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怪异了起来。

霍去病被她瞧的不自然起来，挥手打发了她，自己坐在了案前，翻开了那本据说是母亲派绿袖送来的书简。

可一打开，他便被里面的图画骇得丢开了书简。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他看着书简上绘着的那些赤身裸体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脸颊仿佛沸腾了一般烧了起来。

这真的是阿娘让绿袖送来的东西吗？霍去病在心中疑惑道，如是想着，他又好奇地重新捡起了那被自己丢在一边的书册，看了起来。

“少郎君，饭摆好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屋外传来了绿袖的声音。霍去病被这声音一惊，仿佛被谁发现似的，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那册书简丢在了案几的下方。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令自己感到尴尬的变化。

“你……你们退下吧，我现在不饿！”无奈之下，他只能冲着屋外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