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贺千辞偏头,抬了抬下巴:“你准备抱着这东西进去?”
梁朝夕把花放到后座:“哦。”
“很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贺千辞:“以前没收到过花?”
“收到过,但都不是你送的。”
梁朝夕:“你给别人送过吗?”
贺千辞刚想说话。
“等等!”
贺千辞顿了下,抬眼看她。
梁朝夕头摇得像拨浪鼓:“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就当我没问过。”
“……”
她对未来男朋友和过去其他女人的爱恨情仇并不感兴趣,成为总裁夫人,虐渣渣才是重点。
这部电影是悬疑科幻片,今晚是首映,又是周末,取票厅人流密集,贺千辞去排队,梁朝夕买了两杯原味咖啡。
等了一会儿,贺千辞拿着票走过来,她把咖啡递过去:“给,无糖的。”
贺千辞:“谢谢。”
路过了一对小情侣,梁朝夕盯着女生怀里的东西,问道:“你想吃爆米花吗?”
“不想。”
“……”
可是我想啊。
梁朝夕停在原地:“你给我买,大杯的。”
贺千辞听闻撩眼找到柜台,径直走过去。
她发现了,跟有钱人说话不能拐弯抹角的。
影厅里只剩下几个空位置,他俩坐在倒数第四排,刚好梁朝夕旁边就没人。
影片播到一半,快要进入高潮部分。
梁朝夕的爆米花一颗接一颗,瞅着还剩下最后小半,自己独享不太好,她移到旁边,意思是让他也吃一点。
贺千辞坐得随意,直视屏幕,以为她不想要了,自然地拿过来放到自己扶手的置物架上。
“?”
只想给你吃一点,怎么还占为己有了呢?
梁朝夕不满,支起上半身试图越过贺千辞,把自己的爆米花夺回来,她伸长胳膊,食指勾到杯口,准备成功时,大屏幕的特效强光闪好几下。
她眯眼,下意识地背过脑袋,不经意间睹见后排角落有两个人在接吻,正确来说是拥吻,双手环抱,情动非非。
然后,梁朝夕“噔”地一下脸红心跳坐回去了。
贺千辞看她受惊的模样,低声:“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天呐,怎么能这么刺激。
贺千辞默了几秒,忽地笑了,脑袋稍稍一侧,像在用气音说话:“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
梁朝夕闭了闭眼,忍不住躲开点,又想到他好不容易靠近,自己在追人,于是强装镇定道:
“有点……有点热。”
“哦?”贺千辞步步紧逼,“哪里热?”
“……”
“头脑发热。”
贺千辞轻笑了一声,暂且放过她。
笑什么?
体弱多病有问题吗?
影片最后十分钟,世界毁灭前的最后一次拯救联盟大战已经成功,地球恢复生机,春暖花开。
梁朝夕眨眼,转头去看贺千辞,随即愣了一下。
他睡着了。
贺千辞阖眼,头抵着椅背,黑发散落额前,或许是光线昏暗的原因,脸部一半映在阴影里,纵然眉目依旧冷淡,却让他锋利的下颚线也变得柔软几分,少了几分疏离感。
梁朝夕心跳蓦地漏了半拍。
鬼使神差,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她红着脸,感受发烫的脸颊,小心翼翼去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一点,直至自己手背触碰到贺千辞的小拇指。
梁朝夕动了动,用最轻的力度去勾住他的手。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她牵到了。
-
一场电影看完,外面下起了漂泊大雨。
车子停在电影院外,走过去肯定要淋成落汤鸡的,梁朝夕眼珠子转转,侧身,挡住了挂在便利店里面的雨伞。
“雨太大了,我们在先这里避一下吧。”
电影里的雨天是暧昧的浪漫添加剂。
此刻贺千辞没拒绝。
梁朝夕窃喜,并肩而站,想着聊什么话题才好。
她抿唇笑,视线稍微往上,倏然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睛,空气滞了一瞬。
贺千辞一直在盯着自己。
还没开始呢,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垂眼看她,在这个长久而沉默的对视中,梁朝夕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说句话啊大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被点穴了。
梁朝夕犹豫:“那个……”
贺千辞:“你眼睛下面是什么?”
“啊?”
难道眼线又画歪了……
梁朝夕准备掏出包包里的小镜子。
下一秒,贺千辞靠近,微微俯身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眼深而沉。
接着,冰凉的指腹在她眼睑位置轻轻蹭了一下,落下时又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唇瓣。
这个动作像被回放无数次。
梁朝夕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听见他清缓的声音:“有东西。”
良久后,梁朝夕盯着屋檐滴下的雨,咽了咽嗓子:“你……为什么摸我?”
贺千辞扯唇:“我摸你哪儿?”
梁朝夕动了下嘴,又收回去了。
不行,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
梁朝夕:“你刚刚非礼我了。”
“……”
“你说什么?”
梁朝夕指尖微微蜷缩:“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摸我的脸,这个行为很不绅士,要负责的。”
贺千辞好笑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非礼吗?”
管我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专门找你科普知识的。
梁朝夕淡定地说:“行吧,那我就当被狗舔了。”
贺千辞:“……”
当面骂他?
贺千辞还说再说什么。
梁朝夕没出息地转身:“我去买伞。”
犯规了,鱼杆差点掉水里。
雨天路滑,贺千辞车开得慢,平平安安停在小区门口,梁朝夕下车,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
她撑着伞,回来挥挥手,嗓音甜美,盖过了雨声:“晚安,明天见。”
贺千辞:“嗯。”
不久后,六栋七层亮起了灯。
挂着的窗帘后面慢吞吞探出一颗脑袋,偷摸往外瞄了瞄,不到三秒钟又缩了回去。
最后回来拉紧窗帘,离开了。
贺千辞缓缓收回目光,摘掉眼镜,神色自若地打开在寺庙抽到的签文。
大吉,上上签。
纸条写着——
天赋姻缘在此成,劝君不必问前程。
归去便把鸾房整,好听琴瑟彩凤鸣。
乱七八糟,那个白胡子道士果然是骗钱的。
-
铭今顶层。午休时间。
坐在米阳斜对面的林缘杰捧着大袋零食到处闲逛:“朝夕,你吃猪肉脯吗?”
“好呀。”
“我家里自己做的,保证纯手工。”
梁朝夕感兴趣:“哇,好厉害,怎么做的?”
林缘杰大方地拉椅子坐下:“很简单的,我录了视频,跟你说说。”
猪肉脯教学小课堂就此展开,梁朝夕的工位竖着很多必备资料,遮挡了一半视线,所以从远处错位的角度看,一男一女的两颗脑袋是亲密无间挨在一起的。
梁朝夕心情极佳,笑靥如花。
贺千辞关上百叶扇,拨内线电话:“一个小时后,准备设计部的临时会议。”
梁朝夕:“知道……”
她话没说完,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这么冷漠,难道还在生气?
会议室,贺千辞坐在首位,翻过前几个人的复稿后,还剩下最后一个。
“林缘杰。”
林缘杰立马应答:“在。”
“你是不是不知道三生的主题是什么?”
“我……知道。”
贺千辞微眯起眼,目光锐利:“既然知道,交上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林缘杰慌乱:“抱歉贺总,我马上改。”
“要改多久?”
林缘杰闭眼:“……三天。”
贺千辞:“散会。”
林惟背着手站在旁边,紧张地悄悄抹了把汗,跟着出去前拍了拍林缘杰的肩膀以示安慰。
梁朝夕左思右想,觉得第一次的约会还算完美,不可能只记得被骂狗这个小小的插曲,她决定试探一下贺千辞的态度。
十分钟后,办公室。
梁朝夕放下咖啡,撩头发时随便编了一句话:
“请做好准备,我要住进你的心里了。”
贺千辞连眼皮都未抬,淡声道:“觊觎上司,你被解雇了。”
嗯……
嗯??
剧情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前两天的约会是她在做梦吗?
不可能,那束百合花还摆在家里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梁朝夕打算再试一下:“贺千辞……”
贺千辞冷声:“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叫谁?”
“……”
-
女洗手间。
梁朝夕攥紧口红,气愤地来回踱步。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
喜怒无常的狗男人。
翻脸比翻书还快,摸完就不认人。
梁朝夕发狠踢了踢洗手台下的垃圾桶,没想到是铁的,她疼得吸气,恼怒道:“贺千辞!”
“贺总怎么了?”米阳正好推开门。
梁朝夕深呼吸:“没什么。”
“我就说贺总不好追吧。”
“嗯,你说得对。”
“……”
米阳说:“你有没有想过贺总心里有人了?”
“?”
梁朝夕看她:“不可能吧。”
“男人不都这样,永恒白月光什么的。”
梁朝夕猜想:“如果是贺千辞的话就算了。”
“以他那种狗公主的脾气,白月光估计是被气出国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
下班后,梁朝夕走在路上,啃着林缘杰送的几块猪肉脯,无聊地刷朋友圈。
她余光注意到熟悉的那辆卡宴靠边停下,车灯规律地打着双闪。
梁朝夕走近两步,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这是知道错了,要送她回家吗?
贺千辞坐在后面,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饶有兴致的声调:“梁朝夕,人缘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七个字,是什么意思?
梁朝夕猜不透,最后选择官方回答:
“是的,谢谢夸奖。”
“……”
接着,贺千辞冷冰冰嗤了声,不再看她,升上玻璃窗,吩咐了林胜一句:“开车。”
车子又一次从梁朝夕跟前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