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到，梁朝夕提包下班，内线电话响起来，她本来打算忽略，林惟却正巧经过，看了她一眼，只能慢吞吞接通，也不说话。
“今晚有个罗总的局，你跟我去。”
梁朝夕闷声：“没空。”
嫌咖啡不好喝还想让她陪。
贺千辞：“想不想赚钱？”
梁朝夕来兴趣了：“怎么赚？”
鑫海俱乐部向来是非富即贵子弟的销金窟，会员制进出，各种供消遣的娱乐项目应有尽有，还是最顶级的。
包厢里，罗总没带上次那个一郭端的助理，左边是医院见到的公鸭嗓，还有两个身材火辣的高个子美女。
男人谈生意永远这么俗气。
明睿挥手：“嗨，龙……小助理。”
梁朝夕把包放下，独自坐在单人沙发，语气尽量礼貌：“你是唱戏的吗？”
明睿捏了捏自己发疼的嗓子眼：“这个副业听起来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
台球桌边上有一张麻将桌，罗总拥着其中一个美女过去：“来玩玩，干喝酒多没意思。”
贺千辞抬眼看向梁朝夕，示意她去。
梁朝夕张了张嘴：“我？”
罗总叼着烟，音量挺大：“哟，我记得上回也是这位梁助理，贺少得了个贤内助就撒手了啊？”
贺千辞哂笑，坐在旁边的美女立马给罗总倒了一杯酒，他嗓音散漫：“怎么，罗总难不成还怕一个小姑娘？”
罗总脸色难看一瞬，又继续笑呵呵：“谁说的，牌桌向来不讲情面，小姑娘别仗着是贺少的人，输了可不能半道哭鼻子回家啊。”
梁朝夕皱眉：“谁输还不一定呢。”
“有志气，来！”
梁朝夕说完就后悔了，她虽然不喜欢别人激，但对麻将没太大的把握，她靠近贺千辞，小声道：
“万一我真的输光了怎么办？”
“以我的资产还不至于有输光这一说法。”
“……”
你当然不会啊，问题是我没钱。
贺千辞侧头，忽然间俯身和她对视，眼睛深邃漆黑，像浸了墨，神色却依旧平静。
梁朝夕被他盯得心跳加快，刚想说什么，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她低头看，是钱包。
贺千辞轻笑了声：“今晚小老板说了算。”
-
牌局进行到十点半，水果盘空了两份，梁朝夕摸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完全没半点困意。
她发现这个罗总根本没点子心机，尤其是在两个美女的哄骗下，像嗑药了似的，越来越兴奋。
牌都分不清，跟散财老人一样给梁朝夕送钱。
包厢里闷得慌，梁朝夕有点坐不住了，回头找沙发上的贺千辞，意思想出去透透气。
一个眼神，他叫停牌局。
罗总已经接近飘飘欲仙的状态，还喊着服务生上酒，明睿让人拿进来一份文件，美女在耳边哄了两句，他听来高兴，眯着眼睛提笔签字。
签完后，贺千辞淡声说：“送回去。”
明睿抖开纸上的烟灰，很嫌弃：“操，这才多久就扛不住了，哪来的胆子敢叫十个百分点，城东那块地给他也是烂手里。”
他看向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梁朝夕：“小助理，这钱赚得爽不爽？”
梁朝夕明白了：“所以我们这是在联手坑他？”
明睿：“姓罗的年纪又大又傻，不坑他坑谁？”
“……”
梁朝夕沉默几秒：“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吗？”
贺千辞睨她：“合同签完了，你还想赚几次？”
“……”
-
出了俱乐部，梁朝夕赚得盆满钵满。
林胜过来的时候说修路堵车，她跟贺千辞慢悠悠走着，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上个星期在茶水间跟米阳聊天，说看中了一款新品包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钱了。
贺千辞：“行了，嘴都要笑烂了。”
梁朝夕眨眼：“贺总，今天的钱分你一半。”
“用不着。”
“那我就放心了。”
“……”
梁朝夕表面客套完，目光随意望向斜对面一家新开张的甜品店，而后怔了怔。
李廷叙在收银台拎过店员打包好的蛋糕，紧紧牵着叶冬萱的手，看样子是要在门口等车。
隔着一条拥堵的马路，李廷叙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梁朝夕想也没想，反身躲进贺千辞的怀抱。
她还没追到人，如果李廷叙非要犯贱过来跟贺千辞打招呼，以后就不好打他的脸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贺千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干什么？”
“我……谢谢你。”
贺千辞态度疏离：“松开。”
不知道对面的两个人走了没有，最好永远打不到车，徒步走到腿都断掉。
梁朝夕埋首在他胸膛，抱得更紧了：“等一下，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
贺千辞抬起眉梢，下一秒掌心搭在她发顶上，用了点劲，硬生生给推开了。
梁朝夕今天没穿高跟鞋，矮了一大截。
这个高度正好方便让他为所欲为。
梁朝夕没敢转身去看，无力地反抗：“你好过分，不要转我脑袋。”
贺千辞揉乱她的头发，眼里泛起明显的笑意：“谁过分，还敢摔我的门？”
“嗯？”
梁朝夕扑腾着要挠人：“贺千辞！”
贺千辞又接着摁了摁，闲闲道：“惯得你，以后还摔不摔了？”
“……”
梁朝夕想不通臭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推了推他手臂，憋屈着吼了一句：“贺千辞，你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
没反应。
她挣扎得小脸通红，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低头：“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回去就把那只土拨鼠扔垃圾桶！
这时，黑色的卡宴缓缓靠近。
林胜其实早就到了，没胆子敢上前打扰，过了几分钟才在路边停车，梁朝夕先一步钻进去。
坐的还是副驾驶。
林胜整个人打一激灵，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后座没什么表情的老板，然后才端正姿势，安静开车。
十五分钟后到达华章苑，梁朝夕第一时间解安全带下车，贺千辞忽然出声：“在石南湾注意安全，我去英国出差。”
梁朝夕捂着脑袋，头也没回：“不要你管！”
弄乱了她卷好的发型，坚决不能忍。
过了一会儿，六栋七层的灯照常亮起来，贺千辞吩咐：“开车。”
林胜跟着收回视线：“是。”
-
团建前一天晚上，梁朝夕在家里收拾行李箱，莫楠楠捂着心口说：“朝夕，我明天就要和哥哥见面了，好紧张。”
梁朝夕：“你紧张的原因是？”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网友呢。”
“你那是网友吗？”梁朝夕说，“你那是素未谋面的梦想合伙人。”
莫楠楠：“那我也很紧张的，你说我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裙子？套装？配什么鞋？”
梁朝夕想了想：“我觉得酒会那次，你穿的那件驼色外套挺好看，里面可以搭半身裙或者牛仔裤。”
“我已经扔了。”
梁朝夕：“？”
莫楠楠：“金主毁我清白，居然在警察面前说我是他未婚妻，绝对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
梁朝夕不懂：“可是衣服是无辜的。”
莫楠楠气愤：“我坐在他车上吃酥饼，他说我像只染了奶奶灰的驼鸟，一边吃一边掉渣。”
“……”
“这样说一个漂亮的美女，是会被打的，打完后我把他给删了，去他妈的私人演员，老娘不挣这份钱了，谁爱上谁上。”
梁朝夕认同：“嗯，楠楠说什么都对。”
莫楠楠哼了声，亲密搂她肩膀：“宝贝，三个月快到了，搞定总裁了没呀？”
“还没到过年呢，不着急。”
“这么有信心？”
梁朝夕笑嘻嘻：“快了快了，保证让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日思夜想，非我不娶。”
“醒一醒，现在是你想得比较多。”
“……”
-
第二天一大早，莫楠楠送梁朝夕到机场，驱车去了津宜最大的游乐园。
游客不算多，莫楠楠找到摩天轮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个加大版的专属暗号，米奇棒棒糖。
人傻钱多：我到了。
莫楠楠：我也到了，哥哥在哪里？
人傻钱多：摩天轮三点钟方向，你呢？
莫楠楠抬头往左边，人群里锁定了一个半熟不熟的身影，她愣了，抓紧手里的棒棒糖。
明睿也刚好看到她，两个人隔空相望，沉默了整整五分钟，然后同时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
莫楠楠警惕地退后：“我在这儿关你屁事啊！”
她看向别处，又很快转回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跟踪我？”
明睿莫名其妙：“当我闲着没事干啊，跟踪你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你有什么变态癖好。”
“……”
“不是。”明睿无奈，“咱们能不吵架吗？”
莫楠楠：“那你走开，我等人。”
“不走，我也等人。”
明睿点了根烟，吊儿郎当地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看对面的苏迪奈尔玩偶来回逗几个小孩子。
寒风吹过，莫楠楠站在树下打了个颤，心情慢慢冷静了下来，她仔细回想起刚才的种种。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样的时间，他在等谁？
还有，他的声音……
莫楠楠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恐怖的预感，把藏在身后的棒棒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哥……哥？”
她声音不大，明睿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愕然，指间夹着的烟灰不停往下掉，盯着那颗暗号：
“……莫莫？”
他连尾音都没收回去，莫楠楠立即扔了棒棒糖，转身就跑了，一边给梁朝夕发信息，语音的：
“啊啊啊啊啊我完了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