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夕不敢相信他真的走了，火气蹭蹭跟着窜上来，发泄地拍了拍水面，嘴里骂骂咧咧。
“没心没肝贺千辞，眼睁睁见死不救。”
“你离挨打就差一颗芝麻粒。”
“跟你对比，狗也太可爱了。”
“……”
女服务生在外面站了两分钟，等梁朝夕骂累了才友好地展示职业态度：“女士，我扶你上来。”
梁朝夕收放自如，乖巧地笑：“谢谢。”
晚上九点，米阳揉着肩回到别墅：“温泉可不可以天天泡啊，这种舒服的活法是哪位伟人想出来的？”
梁朝夕刚吹完头发：“不知道。”
米阳看她穿外套：“去哪儿？”
“贺总那里。”
“？”
米阳震惊：“你俩发展这么快的吗？”
“不快呀。”梁朝夕说，“什么都没做呢。”
米阳瞪大眼睛：“今晚要全做了？”
梁朝夕提起桌上的食盒：“吃夜宵也是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情之一。”
“……”
-
房间里，贺千辞电脑的邮件滴个不停，因为临时决定回国，白天没时间处理，堆积的工作太多。
和林惟的通话结束，敲门声忽然响起，他去开门，梁朝夕探出脑袋：“贺总，还没休息呀？”
贺千辞：“怎么了？”
“找你搭伙吃夜宵。”
她从门缝溜进来：“淮山瘦肉粥，养胃的。”
贺千辞关上门，回头看她好奇的到处参观，沉声问：“晚上没吃饱？”
“嗯，你再陪我吃一点。”
今晚在饭桌上，贺千辞坐下没多久就离开了，填不饱肚子，又要忙工作，万一猝死了怎么办。
暖意的粥吃完，梁朝夕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和棉签，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还有，你过敏了。”
“不上药的话容易七窍流血。”
“……”
贺千辞愣了两秒：“没那么严重。”
“那我也要对你负责。”
梁朝夕：“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跟我说？”
昨天点的招牌香辣锅底，连秘诀酱料都是辣的，她起初没太在意，现在仔细回想，贺千辞吃饭期间确实很少动筷子。
再加上偶然发现他脖子的红点很熟悉，申佩兰女士对牛奶过敏，但又喜欢喝，背着梁栋同志偷喝的第二天，总会因为红点点被发现。
然后梁栋同志格外心疼，又撒了一波狗粮。
“你不是喜欢？”贺千辞在沙发坐下，“只是对花椒过敏而已。”
“这个而已就不对。”梁朝夕走近，“我进局子的时候你要我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跟你说，你也得做到才行。”
贺千辞掀起眼皮：“我当你助理好不好？”
“如果你愿意的话……”梁朝夕话锋一转，“我可以将功补过，帮你上药。”
贺千辞抬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不太好。”
“……”
梁朝夕眨眼：“林秘书让我安排好你的一切，这是我小助理应该做的。”
她说完，又靠近了一点，站在贺千辞跟前拧开药膏的盖子，接着一条腿的膝盖屈起搭在沙发面上，弯着腰，这个姿势将坐着的人占有似的半包围。
冰冰凉凉的膏体沾上棉签，梁朝夕动作很轻地点在贺千辞的脖子。
贺千辞坐得随意，整个后面靠着，呼吸平稳，视线一点点偏移看她。
因为洗过澡，梁朝夕直接穿着睡衣过来，大衣外套在她进门后就嫌空调太热，脱掉了。
米白色，毛绒绒的质感，胸前有一根细长的蝴蝶结绳子垂落，有意无意触碰到贺千辞的下巴。
梁朝夕看他：“还痒吗？”
贺千辞压着眼敛：“你觉得呢？”
“我觉得过一晚上就好了。”
“……”
梁朝夕认认真真完成上药这件事，将脏了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细心叮嘱道：“这两天的饮食记得吃清淡一点，最好喝粥，时间要正常，不能再熬夜画稿子，如果实在赶进度，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简单的工作。”
贺千辞没说话。
她继续问：“对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过敏吗？”
“没有。”
梁朝夕放心地点点头，转身去洗手。
上完药后今晚就结束了吗？
当然不行。
梁朝夕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衣服，若无其事走回去，贺千辞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她脚突然一软。
摔得很好，摔到贺千辞腿上了。
贺千辞很平静，和坐在腿上的人四目相对了整整一分钟，缓声：“干什么？”
你没谈过恋爱也没看过电影吗？
不知道这种时候男女主要干什么？
梁朝夕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热炸了，不安地动了动双脚，但还是鼓起勇气，忍住想逃离的冲动，垂眼盯着灰色的地毯，慢吞吞说：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贺千辞眼眸幽深：“然后呢？”
然后发生点什么，比如接个吻。
梁朝夕咬了下唇，抬起头，双手勾住他脖子，重复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贺千辞喉咙痒了下，缓缓眯起眼，虚揽在她腰后的手倏然收紧，目光锐利，呈现出一种锋利之感。
他不是不懂男女之间的这些事，不说从父亲手里接管公司，在采访记录里露面以来，遇到的大小明星，演员网红的主动靠近，就连学生时代，收到情书和表白墙上的语录就多得数不清。
只是贺千辞没什么兴趣，比起各色珠宝，感情不值一提，往往拒绝后便不再沾身，只有眼前这个人，仗着助理的身份私自行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今晚，这小姑娘在勾引他。
还笨笨的，明显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饶有兴致：“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知道，我又不会抢你被子。”
“……”
气氛又沉默了。
梁朝夕心虚，食指轻轻划了划贺千辞的后脖颈，扇动着那双漂亮的眼睫毛，忽地凑近：
“你想亲我啊？”
“……”
已经紧张到先发制人。
贺千辞觉得好笑：“现在是谁想亲谁？”
“我想亲你。”
梁朝夕小声，咽了咽口水：“你给吗？”
她问话的语气格外礼貌又虔诚，像是他回答说不给就真的会罢休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半晌后，贺千辞慢条斯理地摘掉了眼镜。
“？？！！！”
梁朝夕的心脏“砰砰砰”狂跳，眼看着快要得逞的情绪压不住了，她赶紧先看向墙壁稳住自己。
贺千辞掌心掰过她的下巴：“现在知道害怕了？”
刚才是谁先说的要亲。
梁朝夕张了张嘴，直直盯着贺千辞的眼睛，没了眼镜的遮挡，才发现他瞳孔竟然是深褐色的，很像故事书里漂亮的宝石珠子。
她想起入职铭今那天，在官网上看过的采访视频里记者的一句话评价——
贺千辞是为珠宝而生的男人。
但是，这个男人很快就要成为她的专属了。
胡思乱想间，梁朝夕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呼吸，脸红心跳的闭上了眼，等着贺千辞的吻落下。
下一秒，熟悉的手机铃声倏忽间打断暧昧氛围。
梁朝夕猛地睁开眼，像魂魄刚入体，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贺千辞的腿，安安分分坐到一边。
贺千辞蹙眉，瞥了她一眼，而后拎起茶几的手机走到窗前，接通：“说。”
林惟听见这隐约带着怒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贺总，您回英国的机票订上午还是下午？”
“上午七点。”
“好的，贺总。”
贺千辞：“林惟，你最近做事没以前上心。”
我这不是怕你陷入温柔乡不愿意回来了吗？
林惟严肃道：“抱歉贺总，我时刻反省自己。”
贺千辞挂了电话，梁朝夕窝在沙发，不经意听见一两句话：“你明天就回英国了？”
“嗯。”
没话题了。
很尴尬。
总不能厚着脸皮说“别理他我们继续”吧？
但现在立马站起来跑回去，怪怪的。
贺千辞出声：“看电影？”
她随即点头：“好呀。”
梁朝夕按着遥控器选来选去，没一个满意的，划到最后一行又划到第一行，不知道要看什么。
贺千辞偏头：“你想自己演？”
“……”
梁朝夕佯装咳了声，随便选了一部甜宠剧，海报颜色拍得挺好看，红红绿绿的，而且时长有两个半小时，她倒要看看什么爱情能谈这么久。
-
暮色越发浓厚，天际的寒星露出点冷光，房间关着灯，屏幕映出的影子投出墙壁上，忽明忽暗。
贺千辞从电脑前抬眸，电影进行到后半部分，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梁朝夕拥着抱枕，缩在白色的毛毯里，脑袋往左歪，搭在扶手处，呼吸均匀有度。
小小的一个人儿。
他关了电脑，把影片声音调低，撩开散落在她脸颊的头发，看她露出整张微红的脸蛋。
年纪不大，胆子挺大。
他使坏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人没醒，倒是皱着眉拍了拍他的手背，梦里嘤咛一声，又熟睡了过去。
贺千辞顿时失笑，嗓音偏低，像在用气音说话：“你就这么放心我？”
夜幕深邃，外面下着厚重的雪，落地窗玻璃上，映出两道影子，贺千辞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熟睡的人，缓缓俯身，一点一点地往下与之拉近距离。
短短一分钟，却过得格外漫长。
他闭了闭眼，认命的听从内心。
最后，一个克制的吻落在梁朝夕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