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相府千金vs贫寒小厮(9)
韩竞如愿以偿坐上了前往无涯宗的仙舟。
船行日夜,翻越数千里,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时分抵达群山怀抱中的无涯宗。
作为古圣星第一大宗门,无涯宗坐落在中部大陆核心位置,坐拥万千山头,最中间的无涯峰壁立千仞,仿佛一把擎天而起的长剑,一枝独秀,衬得方圆百余里内的山头好似俯首称臣的矮灌木丛。
“一殿六堂十二坊一百零八峰,这就是无涯宗了!”
说话的叫程一程,身份是仙舟上的船小二,见韩竞气度不凡,主动和韩竞搭讪,也是这艘船上唯二要拜师的人。
从他嘴里,韩竞得知不少关于无涯宗的信息。
比系统强了不少。
仙舟缓缓停泊在与无涯峰相邻的迎客峰——一座专门停泊仙舟的山头,高度只到无涯峰腰间,坡度也缓和许多。山上建着重重叠叠的古风建筑,掩映在翠绿树影下,恍若一座雅致山城。
宽阔街面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下,整个山峰显得尤其安静,据程一程说这是迎客峰内禁止大声喧哗的缘故。
程一程正在和船主道别,话里话外都透着浓浓的此生不复相见的意思,气得船主频频抬手,想要赏他几个暴栗。到底是忍住了,万一程一程真的拜入无涯宗,彼此的位置可就要掉个个儿了。
仙舟刚挺稳,程一程便招呼韩竞下船,一路往无涯峰走去。
对方是做足功课的,把收徒大会的情况、拜师流程介绍得清清楚楚,韩竞便也没拒绝。
这是五年一度收徒大会结束的倒数第二天,压着点赶来拜师的人竟然不少,以少年少女居多,多有长辈陪同;也有二三十岁的壮年人,甚至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
程一程解释了一嘴:“要拜师必须到无涯峰山门广场,无涯峰又坐落在万山域中心,徒步横穿万山域到无涯峰,几乎是不可能滴。乘坐仙舟来迎客峰是唯一选择,如此一来,这个就成问题了。”
他搓了搓三根手指。
没有钱就上不了船,年龄大的人,大部分都是先花费半生挣到一张船票,挣到了,就赢了一半。
“收徒大会也就两个环节,过心障、测灵根,心障也就是迷宫,穿过去后,就能到达无涯峰山门广场,在那里测灵根。”程一程继续介绍,走到岔口,对持剑而立的白衣男子恭敬作揖,“仙师,我们俩是拜师的。”
男子面无表情,抬抬手,两道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入二人灵台。
“心障已开。”
简简单单四字,程一程四周景象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白雪皑皑,不辨方向,走在身旁的韩竞也没了踪影。
“易兄,易兄!”
程一程喊了两声,空旷天地间只有自己的回声。
看来是没人听得到了。
他叹了口气,振奋精神,扶了扶自己的方巾帽,随意挑了个方向走去。
雪白峰峦绵延无尽,不知走了多久,忽而又起风落雪,暴雪越来越大,冻得程一程浑身关节都僵住一般,迫使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好像走不出去了。
“别停,直走。”
蓦然间,一个声音穿透灰白天幕,如闪电般劈入耳中。
程一程大惊,而后大喜:“易兄?”
他奋起浑身力量,又坚持翻过一段山头,直到体内气力完全耗尽,突觉有人按住自己后背,往前一推。
一阵眼花缭乱后,视线清晰起来:金色夕阳洒在一颗古松上,被松针切碎的万千金光笼罩着一个黑衣少年,剑眉星目,恍若天神。
“易兄!”程一程冲上去一把抓住韩竞的胳臂,“多亏有你!你何时走出迷宫的?”
韩竞推开他的手,走向岔道尽头。
倒不是装高深,而是……他压根没有进迷宫。
若非程一程和其他人突然间变成无头苍蝇的模样,他可能都不知道岔道就是迷宫。
这让他对白衣男子的术法产生了一点兴趣,可惜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琢磨出来一个可能性:那个术法对死人无效。
说白了,他如今的身体是个假活人。可这又延伸出来一个疑问:那用这具身体修炼,能有用么?
脑子里的小十一也回答不出来。
真是个小废物。
岔道尽头就是迎客峰边缘,隔着数百米距离,与数十米高的山门牌坊遥遥相对。所谓的山门广场,就在两座山头之间面积广阔的山坳——当然不是凹下去的,而是平的。
不知山坳何处喷上来一道道喷泉般的水流,将无数块淡青色的地砖托举在半空。地砖与地砖之间又无实质连接,只有清澈透明的水流潺潺流动。
与很多人一样,程一程也不敢直接踩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在边缘踩了半脚,等到他放下心踏上两只脚,韩竞已然走到了广场中心。
“酉时已至,今日心障完毕,开始测灵根!”
清越的嗓音响彻广场,脚下青砖转动,几十个人被青砖带着,排成一条长龙。与此同时,十数道光芒从天而降,在半空一字排开,各色法宝悬停。每件法宝上都有一人盘腿而坐,剑指虚空笔画,用各色烟雾写大字,悬浮身前。
“无涯宗尚白,穿白衣的都是正式弟子。”
“新入门的弟子都只能从杂役弟子做起,只要能成功筑基,便能晋升为正式弟子。”
“一会儿测试灵根后,需要选择当差机构。一殿六堂十二坊,每个地方要的人数都不同,殿和堂就不用想了,那是给天灵根以上的人准备的,据说上次收徒大会,一个天灵根都没有。”
“十二坊里,剑坊、器坊、丹坊、符坊竞争也很激烈,剑坊犹甚,毕竟无涯宗最早就是剑宗。”
“稳妥起见,我想去辟食坊,每年都是那里要的人最多。易兄,你打算选哪个?不如随我一起选辟食坊,起步是低了些,但胜在稳,不然万一落选,就要去迎客峰做洒扫伺候的活计了……”
程一程还没说完,人群中便已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各个候选弟子都神情凝重。因为空中殿堂坊的上方,又多出了一个烟雾大字——都是数字。
剑、器、丹、符,四大坊都只要一个人,其余八坊要的人也不多,最多的果然是辟食坊,十个。
一殿六堂更是连数字都无,想必对出现资质好的弟子不抱期望,来这儿不过走个过场。
毫无疑问,韩竞望向了剑坊,那个皮肤黝黑更似山下农夫的壮汉。
成为坊主冉疆的弟子,学习铸焰经,本就是这一趟的主任务。
“真灵根。”
“真灵根。”
……
小半个时辰后,几十个候选弟子测完灵根,纷纷在自己选择的机构前排起队。
负责测灵根的正式弟子声音响亮,没测完一个,就会报出灵根属性。
果如程一程所言,几乎全都是真灵根,只有两三个是伪灵根,被人低声嘲讽不自量力,甚至都不好意思排到辟食坊下方。
因为显而易见,辟食坊也不会要他们,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是真灵根,远远超出人数需求。
这让程一程很紧张,吞吞吐吐地问韩竞能不能换一下位置,让他先测。
韩竞倒是大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结果出来,程一程是水木属性的真灵根,他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到辟食坊队伍后排好,捂着小心肝回望韩竞。
他俩是队尾,如今只有韩竞没测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投向广场中央那名黑衣少年。有人庆幸大局已定,有人则被那少年的从容镇定引出浓浓危机感。
尤其是剑、器、丹、符四坊下寥寥排队的真灵根们。
片刻后,全场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
少年头顶,一道青光冲天而起,随后,两条火龙从他眼中钻出,围绕青光盘旋而上,无声怒吼着冲上天际。
白衣弟子抑制着激动高声道:“天灵根!”
“天灵根!竟是天灵根!”
“怎么可能,整整三届都没天灵根出现了!”
一殿六堂十二坊,十七个代表不约而同站起来,但很快,十二坊坊主又纷纷坐了下去。
毫无疑问,天灵根的新进弟子,和他们无关,甚至和道律堂之外的其他五堂关系也不大。
近几百年来,哪个天灵根的弟子不是被道祖殿和道律堂收入囊中?
冉疆是最后一个坐回去的,盯着下方的黑衣少年,恋恋不舍,又不得不让屁股落回自己的法宝混天锤上。
那少年是单一火灵根,与剑坊十分契合,天灵根的资质更是符合他对关门弟子的期望。
只有这样资质的人才能充分发挥出铸焰经的威力,才能消弭他长期以来的遗憾。
冉疆铸剑天赋惊人,将前人数千年铸剑经验融会贯通,更独创出《铸焰经》这套融合铸剑和修炼于一身的独特功法,凭此力压一众师兄弟,成为剑坊坊主。
却又受限于自身伪灵根资质,即便悟性再高,也不得不在金丹巅峰的瓶颈上止步百年,迟迟未能破境。
一个火属天灵根的关门弟子,无疑能了却他对修道生涯最后的执念。
但性格耿直又理智的他也清楚,不可能的,不说道祖殿,即便六堂中的任一堂,他都争不过。毕竟六堂之上各个元婴,哪个弟子不希望指点修为的师辈境界高一些?
冉疆下意识望向左边,道祖殿长老还算沉得住气,与他一般重新坐下,老神在在,仿佛黑衣少年已是他囊中之物。
而六堂之首的道律堂堂主岑长东则扬了扬大袖,展露一副潇洒意态。
没错,黑衣少年的选择,必然在此二家了。
冉疆无力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家下方排队的两三个真灵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