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会客室。
金色枝形吊灯下,一位女钢琴师正坐在壁炉边弹奏前奏曲,朴素典雅。
冒雨而来的客人们有的分散坐在几张褐色茶桌边的高背椅上,沉默着互相打量,有的在台球桌打球聊天。两位侍应生端着托盘穿梭其间。另外三名侍应生立在墙边,环视四周,不时看着墙上的挂钟,偶尔相互耳语几句。
壁炉前的沙发边坐着的两位先生和一位女士,虽然这几位是一起进来的,但看起来彼此并不认识。
女士掏出了手帕擦了擦脸和发尾,整理了下裙摆,然后抬手叫来侍应生。
“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位原本立在墙边的侍应生走上前,殷勤问道。
“有红茶吗?”
“当然,您稍等”,侍应生退到吧台,很快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谢谢”,她接过来,转向沙发上另外两人道,“这天气太讨厌了,又冷又湿,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你们不想来一杯热茶吗?”
“当然”,右边的瘦削青年放下手里的石楠烟斗,看着侍应生,把旁边脱下来的翻领外套递过去,“麻烦了”
左边沙发坐着的是一位戴着独眼眼罩的红鼻子男人,黄色头发又脏又乱得像草,往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丝毫没有跟他们搭话的意思。
侍应生把外套挂好后,立刻又送来了茶。
青年接过茶,问道:“现在几点了?”
“六…”,侍应生抬头看了看钟,愣了愣,然后很快改口道,“七点了,先生”
“好的”,青年随意道。
他直起身,朝另外几名侍应生做了个看挂钟的动作,另外几人发觉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吧台里的一名侍应生赶紧看了看怀表,也是七点,时间没错,彼此微微点了个头,示意没错,然后一人悄悄退到隔间,用力一把拉下电闸。
会客室瞬间陷入黑暗。
五名侍应生迅速从腰后抽出短刀,按照刚才记好的方位,分别握住客人咽喉,趁对方反抗之前一刀插入胸口心脏位置。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里昂伯爵为此付了不少钱。他并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对于自己能不能弄到掠夺许可证,他并不敢抱乐观态度。这多亏岳父给了他一条很有参考性的建议,海盗都是不可信的,他不必真的拿出许可证,只要把来的海盗代理人都杀了,然后栽赃到安东尼身上,完全就可以让各家海盗自发站到卡拉扬家族的对立面。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花大价钱找了几个雇佣兵,伪装成侍应生呆在会客室,七点,准时进行任务。
对付一群久不应战的海盗代理人,完全没么难度。
噌,夜色中亮起一丝微弱火光。有人划了根火柴,点了烟斗。
夜色中,伪装成侍应生的雇佣兵刚刚捅了一个独眼龙的心脏,他就着火光认出点烟的是刚刚那个让他去挂大衣的青年。
别急,快到你了。他冷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刀准备拔出来。
突然,他握刀的手腕被面前的人一把抓住了。他下意识回头去看,脸色瞬间吓得发白。
对方胸口出现了一个空心的破洞,没有流血,没有骨肉,就是那样一个诡异的空心破洞,仿佛是一张纸从正中间用笔扯开来的。
他透过那个空心洞,看到其他被刺的海盗代理人,也都神色如常的做着自己的事,胸口处的都多一处空洞。
火柴熄灭了。不,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他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了。
只见青年又点了根火柴,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所有客人都点了根火柴,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
钢琴声依旧。屋子里的雇佣兵几乎都陷入了一种几近疯狂的呆滞状态。
青年走到女钢琴师面前,握住她满是冷汗的手指道,“来吧,换一首”
女钢琴师的手不听指挥地动了起来,她的确在弹奏,但那不是她的意志,她甚至从来没听过这首未知曲调!
伴随着新乐曲的激昂节奏,失去活动意识的雇佣兵们被夺走了短刀,绝望,麻木,以刚才他们进行的方式被代理人们反杀。
火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