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从出版社下班后的莉莉特地去了一趟百货商店,买了一束白色风信子和一瓶香槟酒。
她之前鼓起勇气约了一位男编辑明天一起吃晚饭,很大胆,那种心跳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小说里的主人公。
莉莉抱着纸袋子往家走,一路哼着小调。在经过公园街湖边时,她注意到有个穿风衣的红发男人背倚河边的栏杆,正仰着头看星星,似乎是在等人。
尽管只看到了侧脸,但不可否认,这是位相当英俊的先生。
莉莉抱着东西和他擦身而过时,听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下了脚步。
“您认识我?”
“算是吧”,红发男人站直了身体,语气有些不耐烦,“女士,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要忙,所以现在需要精简一下程序”
他说完示意莉莉过去。
“什么程序?”莉莉有点没弄明白,但还是走了两步过去。
事实上,她走过去之后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同事评价她面对帅哥时总是缺乏定力。
“低头”,红发男人道。
莉莉狐疑地扶着栏杆,低头看了看能映出他们倒影的平静深邃的湖水。
一阵微不可察的水波荡漾开来。
“告诉我,《永恒的玫瑰骑士》作者是谁?”,红发男人问向湖中。
莉莉看着自己的倒影微笑答道:“尼尔·威塞克斯”
“他住哪里?”
“上城区公园街18号,一栋在阳台上种满红色郁金香的小房子,二楼”
“最后一个问题,他一个人住吗?”
“不,他有个记者室友,好像叫阿道夫·梯也尔”
看着倒影说完,莉莉本人吓得几乎晕过去。红发男人对她道了谢,转身离开。
解除禁锢后,莉莉往回家的方向拼命跑了出去。
半分钟后,她忽然困惑得停下脚步。她有点记不清了,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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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区公园街18号,一栋在阳台上种满红色郁金香的小房子,二楼。”
阿兰确认地点没错,把写着地址的纸条叠好放进口袋,上前敲了敲门。
昨晚宿管员给了她一封信,打开后只有这张字条。安东尼收到电报后,马上就进了城,顺便还帮她解决了一个难题——阿兰没办法直接问编辑那位小说作者的住址,但安东尼可以。
欺诈师和风暴之主都有点不错的特殊能力,按理说她应该也会一点什么才对啊……
一位穿着围裙的女仆打开了屋门。
阿兰礼貌问道,“午安。我是出版社派来取文件的,请问是有位作家先生住在这里吗?”
“您是指威塞克斯先生吗?”女仆打开门侧身请她进来,“他常去出版社,我听老夫人说过他是位诗人”
“谢谢”,阿兰走进门厅,陈设质朴但看得出擦洗得很勤快,地上还有一盆泡了抹布的清水。
女仆指了指楼梯,“他和一个朋友合租了二楼”,说完端起地上的铜水盆去了别的房间继续工作。
阿兰走上二楼,小客厅门没关,地板擦得相当干净,里面放了一套样式简单的桌椅和衣架,桌子已经掉漆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一个穿着灰色家居服的男人正在看报纸抽烟,阿兰轻轻扣了扣门。
男人听到声音放下报纸,阿兰认出他来,“午安,梯也尔先生”
“午安”,阿道夫打量了她一会儿,“抱歉,我不太记得你是哪位?”
“治安庭巡查员阿兰·图灵”。
当面直接说拘捕过对方未免有点太失礼了,阿兰转而委婉提示道:“不久前在治安庭见过的”
阿道夫不紧不慢地灭了烟,“我以为这件事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我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阿兰已经摘下了帽子,微笑道,“您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说话吗?”
阿道夫放下报纸,也报以微笑,“当然不,请进来坐吧”
阿兰把帽子挂在了衣架上,径直坐在了他对面椅子上。
“您采访工人还顺利吗?”
“很艰难,最近风声不好,各个工厂都一样”,阿道夫看着她道,“当然了,您比我清楚这些情况”
阿兰没有否认,直接道:“也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点帮助”
阿道夫愣了一会儿,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治安庭的巡查员要帮助我采访工人?”
“不不,您有些误会了”,阿兰解释道,“纯属是我个人想给您帮忙”
“个人帮忙?”,阿道夫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恕我冒昧,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如果你真的帮我解决眼下的困难,那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其实”,阿兰露出个为难的表情,“我是《永恒的玫瑰骑士》的忠实读者…”
阿道夫恍然大悟,瞬间有了笑容,“你是想让我做个中间人,让你跟尼尔摒弃前嫌成为朋友?”
“您猜对了”
“这没问题,本来那晚被抓也不是你的责任”,阿道夫答应的很爽快,说完还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你刚刚说要帮我采访工人,能具体说说吗?”,阿道夫把水杯递过来问道。
“您听过里昂伯爵的名号吗?”
“听过”,阿道夫点头。
“里昂伯爵最近时运不济,有不少麻烦缠身,据我所知,他极其想要重回上流社交场”,阿兰攥住桌子边缘,往前倾了倾身,“现在,他正迫切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阿道夫还是没明白,“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在报社上班,应该清楚现在议院有不少议员是很同情处境艰难的工人的”,阿兰循循善诱,“试想一下,如果报纸上刊登了里昂伯爵为改善工人生活振臂高呼、四处奔走的新闻,议员们会重新认识到里昂伯爵富有远见的一面,伯爵将成为他们的得力同盟,社会大众也会对他有所改观”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也有很多议员反对工人运动,伯爵不介意吗?”,阿道夫有些心动。
“总不会比现在讨厌他的人数更多。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大好机会”
阿道夫想了想,“还有个问题,我不认识里昂伯爵”
“不必担心,我有个…”,阿兰十指交握,斟酌了一下用词,安东尼与其说是朋友不如直接说同伙更恰当,“…熟人,他不介意为你搭线”
阿道夫低头擦了根火柴,但直到火柴烧尽也没有点烟。
“我知道有家海鲜餐厅不错”,阿道夫决定也展现出自己的诚意,“晚上有空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当然,我请客”
阿兰满意点头,起身去拿帽子。
“晚上见,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