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这是阿兰现在最大的感觉。

入睡后不久，她忽然清醒了，接着就发现自己飘在了半空中，额头距离天花板只有大概二十厘米的距离。

她伸手碰了碰天花板，发现可以穿过去。灵魂出窍？还是在做梦？

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总感觉有些瘆人。考虑片刻，阿兰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然后立刻俯视到床上正熟睡的自己。

感觉…更瘆人了。

她尽量不去看自己，努力尝试着想象成是在游泳。

月光皎洁，透过窗帘映出窗格。阿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穿过玻璃，正漂浮在路灯边。

墙上的矮牵牛花栖息在石砖上，新长出的嫩绿枝芽打着细长的卷，树杈上有灰雀在月光中沉沉睡去。

太阳升起之前，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天亮以后，阿兰回想起这段奇特的经历，一度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看到了窗外树杈上的灰雀巢。

不是做梦，她昨晚确实灵魂出窍了。

在盥洗室用冷水冲了冲脸，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图雅女神的特殊能力之一，她还没有搞清楚使用方法，昨晚可能就是误打误撞。

从盥洗室出来，威尔正准备出门。

“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威尔看着她道。

“哪里不一样”，阿兰把毛巾卷好搭在脖子上，“说清楚，好看了还是丑了”

“不是这个意思”，威尔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形容不出来…大概就是有点像铁锈刀突然开锋的感觉”

阿兰扯下毛巾擦了擦脸，“要我带早饭？”

威尔摘下帽子，浮夸地给她鞠了一躬。

科林一大早似乎有急事，又把威尔单独叫走了，阿兰在食堂给他用报纸裹了一份烤面包。

今天的工作依旧是大检查。

码头停了四艘船，船舱里装满了南方来的茶叶、咖啡和黄麻布料。几十个搬运工用独轮车在码头和仓库间不断来回，工头拿着运票站在仓库门口，送来一车给一张票。码头的搬运工人流动性很大，即便是工头也不能准确记得每个人的名字，每天散工前凭票算工钱，既方便又公平，雇佣双方都很满意。

货仓检查没有什么异常，阿兰很快又往街边走去。街边的商铺刚开门，店员都在紧张地抓紧时间清扫或者准备食材，一路走到贝吉特典当行，阿兰发现上次见到的那个站在柜台里的老典当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壮实得像斗牛一样的小伙子，也穿着典当师黑袍，但袖子都卷到了胳膊肘上，露出了手臂上的纹身。

“别盯着看了”，威尔这时候走了过来，背对着典当师悄悄对她道：“贝吉特典当行昨晚被偷了，我刚从科林那里回来，小贝吉特先生一大早就找他报案了，这两个是大贝吉特先生临时叫来镇店的”

“被偷了？”，阿兰有点惊讶，“多少钱？”

“不是钱”，威尔解释道，“说是被偷了一把古董折扇，小偷临走还放了一把旧扇子在柜子里，但是实在太破旧了，典当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兰马上联想到昨天自己看的那把有睡莲图案的折扇，这么巧？

威尔继续道，“这扇子的典当价格不高，顾客显然是还想再来赎回的。小贝吉特先生认为这可能是同行的恶意竞争圈套，目的是损毁他们贝吉特家族的商誉”

“那科林单独找你去是为什么？”

“我可以担保那把扇子确实是存在的。你好好想想，这不就是他盼望的案子线索吗？”，威尔给她分析道，“古董扇子也值不少钱，科林觉得这很可能是那个珠宝大盗干的，他会派人悄悄调查，但是让我们俩保密，贝吉特典当行的事情绝对不要告诉别人，尤其不要告诉普勒”

阿兰想了想，“他之前说要弄个假消息给普勒”

“没错”，威尔点头，“所以他准备暗示普勒纺织厂那一带有异常”

离开贝吉特典当行，他们在附近的旅馆例行检查了一遍，看起来一切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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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里昂庄园内，贴身女仆端来了热牛奶放在梳妆台上，伯爵夫人刚乘马车从戏院回来，正穿着拖鞋在衣帽间里一边哼歌一边挑选睡裙，心情很不错。

女仆把她刚摘下来的项链、耳环分别放进首饰盒，她注意到盒子里有一枚旧戒指格外不同。可能是时间太久了，银戒托发黑很严重，接近深灰色，镶嵌的蓝宝石也很暗淡，甚至出现了很多磨损划痕，和旁边的珠宝形成了鲜明对比。

夫人已经换好衣服，她选择了新近定做的一条白色绣花长裙。

“你去休息吧，杯子明天来收拾就好”，她还不想睡，坐在沙发上随手翻开带回来的戏剧目录。

这个月有好几个约会，之前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眼下她可以尽情享受春天的舒适。

她站起来照了照镜子，很满意镜中自己的美丽样貌。

明天要去赛马场，轻便的套装配上纱帽就好，她新买了个蓝色天鹅绒手袋，里面可以放筹码和粉盒，另外还需要搭配一点首饰。

贝吉特夫人托她保管的那只戒指真的很漂亮，真想不到那样的普通中产家庭竟然能有这样的珠宝，即便戴去宫廷也绝不逊色于任何女眷。

夫人来了兴致，坐到梳妆台边喝了一口热牛奶，随即打开了首饰盒。

看到戒指的瞬间，她的笑容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