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把行李归还到原位，思前想后还是让张赟给他发过来x.c的联系方式。

至少今天晚上，宋时和他交流得很愉悦。

更何况，x.c能屈能伸，他也理当各退一步，两人暗中较劲，除了让自己生命值临界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交个朋友，宋时也很乐意。

张赟没有回他，宋时一觉睡醒，才看见消息。

张赟说：只有邮箱，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了，他退圈之后，很少有人能联系上他。

宋时想，肯定是在用的，要不然昨晚上也不至于那样说。

他以官方的名义再一次发出了邀请，徐常念看见了，但不敢去。

他想了想，只说自己最近出了车祸，不太方便。

宋时在办公室里看见了这条消息，又陷入了沉默。

出了车祸还这么兢兢业业，宋时忽然觉着自己挺不是人的。

他问了一句：需要去探望您吗？

徐常念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在邮箱里面和人一来一往地聊了起来。

他想，宋时最好永远也不知道他是他。

徐常念道：常来我直播间就行。

宋时想了想，没有再回。

晚上他下班回去晚了一点，就在公司看直播。

x.c每天都很准时，但都不露脸，今天玩的依旧是《捕猎》，但游戏并没有更新。

他一边玩着，并没有看见锤子公司进入直播间，反倒是有一个刚注册的小号，疯狂给他刷礼物。

是个新人。

一下子就冲到了榜一。

他愣了愣，就看见那个账号在底下评论了一句。

“多喝热水。”

网友们没看出来这波操作是什么意思，徐常念却像是心有所感一样。

他继续点了连线，对面接得倒很快。

男人清冷熟悉的腔调淡淡地传了过来，话语相似，语调却冷清。

他说：“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

是宋时的声音。

他眉眼一下子笑开了，然而刚露出几分笑，又冷了下来。

他问：“你是不是经常对别人说这句话呀？”

宋时想了想，还真没有。

能让他探病的人，实在是少数。

他不理解x.c问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最近遇到的人，好像都有点自来熟，徐常念就是其中一个。

但他没有多说，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听见x.c问：“你有账号吗？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宋时很受用。

他没有理由拒绝，平心而论，他想和x.c一起玩游戏很久了。

只是这个想法被他深深压住，除非有人询问，否则绝不透露一寸。

两人很快加了id，决定一起出任务。

宋时在游戏里玩得很认真，没有再继续看直播，甚至没有开队内语音。还是x.c打字告诉他，让他开麦。

宋时独来独往惯了，第一次和人组队，竟然还有些初次见面的社恐。

x.c的声音从耳麦里传过来，音质很好的耳机，连呼吸声都能捕捉。有那么一瞬间，宋时脑袋里竟然浮现了徐常念的面容。

好像“她”从他的身后，环搂着他。

亲近，又暧昧。

他一时间，毛骨悚然。

这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徐常念说：“还在加班吗？”

宋时默了一瞬，他道：“准备下班了。”

x.c笑了笑：“晚上打算吃什么？”

宋时想，也许会煮点汤。

但他觉着这样聊天太亲密，就没有说话，认真操控起了游戏。

公屏同样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有人问：我记得，x神好像公开出过柜吧？现在这……

有人答：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会成立。我赌五毛钱，他们是真的。

宋时没看见消息，打完一局游戏之后，他竟然觉着有些意犹未尽。但天色不早，他还是决定先回去，免得又很晚才吃饭。

x.c问：明天还玩吗？

宋时想了想：不玩。

徐常念眉头微皱：很忙吗？

宋时道：出去玩。

徐常念眉头紧拧：是女朋友嘛？

想了想，宋时看样子好像没有女朋友的样子，他又放宽了心。

但心里却并不舒服。

宋时和他不熟，所以出去玩都没有想过他。

宋时道：和朋友，去游乐场。

“……”

耳麦那头传来了一道很轻的笑声。

宋时听见对面说：“祝你玩得开心。”

宋时觉着很莫名其妙。

他说：我会的。

结束游戏他就下线了，徐常念罕见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晚上想吃什么？”

宋时问“她”：“你想吃什么？”

徐常念回得很快：“冰箱里买了菜。”

宋时心领神会：“我回去做。”

徐常念其实没有买菜，为此特地出去了一趟，倒不是有什么特殊意思，而是觉着问心有愧。

宋时虽说是不差钱，但看出来不是乱花钱的人，今儿在他直播间刷了那么多礼物，还让他好好休息，徐常念说不感动是假的。

天气渐渐冷了，街头已经有很多卖烤红薯烤栗子的。

徐常念想了想，把蔬菜送回去，又出了小区口。

来来回回走了很久，算准了宋时回来的时候，才买了一包板栗。

宋时老远看见“她”，想不看见都难，徐常念很高，裹着风衣站在风口，头发在风中狂舞，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分外出众。

徐常念也看见了他，他上前：“好巧呀？”

宋时看见“她”手中的板栗，得到了一个信息：“你很喜欢吃板栗？”

徐常念从袋子里掏出来一枚，熟练地剥开，递给了宋时。

“我喜欢板栗的香味。”

路灯下，呼吸都有了白色烟雾。越是寒冷的时候，香甜温暖的气息越浓郁，让人无法拒绝，也甘愿尝一尝究竟。

宋时喉头滚动了一二，他垂下眼，遮住了眉眼间的思绪。

他说：“常念姐，我——”

徐常念说：“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这句话，堵住了宋时所有的分辨，也觉着再划清界限，显得有些过分自信。

他没有说话，接过了那粒温热的栗子。

香甜的气息在唇舌间化开，夜色忽而也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暖意。

他想，有人一起走夜路，也不是一桩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