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晚上简单吃了一顿，彼此都打算进入养生阶段，早早地就回房间睡觉了，主要是为了明天出去玩养精蓄锐。

游乐场距离住的地方不远，两个人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宋时并不喜欢这样的娱乐措施，但他从来不扫兴，也就乐意奉陪，但仅限于看包。

有些设施宋时不上去，就坐在下面静静等着，徐常念觉着没有意思，硬要拉着宋时上去。

宋时脸色惨白，说什么也不去。

徐常念第一次见他这样，不免有些惊奇，但也没有强求。

宋时一个项目都不想玩，徐常念就陪他一起散步，看出来他不喜欢刺激的，就扯着他去了儿童区。

宋时想，这也大可不必。

他实在不想和徐常念坐在粉红色的旋转木马上，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道惊呼。

“常念！”

比常念先回头的是宋时。

来人是那天在咖啡馆瞧见的男人，只是手上还牵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正张着手喊他爸爸。

宋时微妙地挑了挑眉，看向了徐常念。

陈泽也很诧异地看着徐常念。

一个月之期的赌约早就结束了，按理来说是不用再穿裙子，徐常念竟然还穿着长裙，打扮得花枝招展，还和一个男人一起逛游乐园。

陈泽心里直呼不对劲。

他眼神带着几分揶揄，上下打量了徐常念一眼。

徐常念立在宋时身后，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如刀子，随时随地都有将他千刀万剐的打算。

聪明如陈泽，隐隐约约猜出他的意图，眉头却皱了皱。

他是知道徐常念的性取向的，但宋时知不知道，可就另当别论来了。

但道德审判这件事，是背后进行的，当面断然没有拆台的道理。

他笑了笑：“好巧，等下一起吃个饭？”

宋时看向徐常念，徐常念自然不想凭空出现一个电灯泡，说了一句有事，就拉着宋时走了。

宋时隐约觉着这两人关系奇怪，可对面那男人都有了孩子，应当不是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

接下来，宋时仍旧陪着徐常念。

徐常念依旧玩得开心，但宋时总觉着“她”眉眼间有些阴郁，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他没有多说，这不是他该多问的事情。

徐常念则盯着手机的讯息，陷入了沉思。

陈泽邀请他晚上出去。

要戳破他自欺欺人的梦。

他是男人，不是女人。

所有的逗弄，在夜色里一次又一次沦陷。

误以为的调侃，到了现在，却成了逃不开的深渊。

他当然可以换回男装，体面坦荡地出现在宋时跟前，说出自己光鲜的履历，来博得宋时的关注。

可是他不敢。

他将自己裹在裙子里，将错就错地拾取宋时的温柔，舍不得那些凌晨同吃夜宵的温存，也舍不得宋时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眷恋的，是宋时妥帖又舒服的一切。

为了抓紧这一份眷恋，他无所不用其极。

以至于没有人拆穿，他就可以自欺欺人下去，认为男扮女装哄骗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行为。

陈泽的消息源源不断：你别装死，今晚上不出来，我就去你家。

徐常念回了一句：今晚忙。

陈泽问：忙什么？

徐常念想了想，回道：准备去变个性。

陈泽缓了好大一会儿，很久才回了一句：认真的？你不会真喜欢上人家了吧？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出来，我把女儿送回家。

徐常念看着身后的宋时，实在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

他装不出来妩媚，更无心摆弄风情，好看的脸只有苦涩。

宋时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常念点点头。

宋时很善解人意：“那回去吧。”

他看出来，徐常念自从见了陈泽之后，心情就不太好。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心情不好，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他微微抿唇，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因为没有身份去问。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家，徐常念准备出门。

宋时坐在沙发上，眼见天色暗了下去，才问：“需要我送你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后悔了。

徐常念总是让他后悔，一遇到徐常念，他就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徐常念顿了顿。

宋时坐在沙发里，怀中抱着他的猫，奶团很乖地蹭着他的掌心，一切都美好得恍若新婚夫妇，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丑陋的真相。

心口像是被攥住的柠檬片，止不住地挤出酸水。

徐常念很想说，好啊，送我，陪我，和我一起。

但他说不出来。

他不敢再和宋时待在一起，至少今天不行。

所以他走得很匆忙：“在家等我。”

留给了宋时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奶团惊了一下，宋时捏着它后颈的力气微不可察地重了一点。

奶团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腿上，奶奶地“喵”了一声。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落地窗前，落木声声，铺了一层又一层。

他静静看了很久很久，嘴角到底是扯出了一抹笑，也许是屋子里没有灯，那笑意显得有些冷清寡淡，更像是嘲讽。

宋时想，本该如此。

他对于徐常念，也确实只是徐常念一个人的自来熟。

当他的自来熟抽身而去后，留下来只有他干瘪而唐突的好意。

屋子里一片沉寂，和以往他下班回来不一样，徐常念去和别人约会了。

他说不出来心口那些无名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他并不喜欢，只想找东西分散一下。

本该直播游戏的点，讨人厌的x.c也失去了踪影。

宋时把手机放在沙发上，躺了很久，终于明白那情绪是什么东西。

空，太空了。

他有一个不妙的想法。

他开始有点习惯，徐常念的长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