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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骤然直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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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内忧外患的傀朝,西洲就较显得平静些许,至少只要主动避开些烦心的存在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在西洲王室里,裴淮仁躺在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脑后,双脚交叠放在桌子上,侧着头,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矮柜上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株紫色小花,就是在围猎那日送给霍成殇的花。

一想到霍成殇,裴淮仁就不由得皱眉,抬手捏了捏鼻梁。

不知道现在那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忙着公事而忽略了自己,还是说那家伙瘦了……裴淮仁一想到这里,脑瓜子就疼。

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那样的家伙,也不知道当初抽了什么疯非要瞒着阿翁他们前去傀朝,没待几天不说受了一身的伤,最后还被人好一顿说骂,当真是气啊。

仰天翻了个白眼,当真是没事找事,闲得慌。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紧接着身穿黄衣披着黄纱的女子推门走进殿内:“父汗他们对你擅自前往傀朝的行为很生气。”

裴淮仁放下腿,懒懒散散地躺着,闻言头也没抬:“因为我伤上加伤。”

齐容儿细眉横竖:“我说你就不能省点心,本来就受了伤还要去傀朝,去就去了却也不说一声,甚至回来时的伤都不输于遇袭那次了,叫谁不生气。”她没好气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我可没兴趣帮你哄人去。”

裴淮仁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要不是你身上没有父汗殿里燃烧的香料的话,我可就真信了。”

齐容儿嗔怒道:“狗鼻子。”

被骂者却是毫无自觉性,反倒还悠闲地搭着腿:“彼此彼此。”

要论嘴上气人的功夫整个西洲加上鄱日一起都说不过这人,反倒被气个半死不说,还有后疼多日的心口疼,曾经就有自以为是的使臣来到西洲拿着不过几箱金银珠宝,就在这里画蛇添足。

齐容儿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裴淮仁那几日沉迷作战,却因为那次会谈被齐戎强硬从军营里拉了回来,那个脸黑到不行。

而那个使臣更是没有脑子,话从口出不过大脑,直接惹恼了裴淮仁。幸亏那日她记得身处的地方是王室而非是战场,既然手上不得劲,那就动嘴。

想到使臣被裴淮仁没有骂字的从小说到大,从头说到脚,硬是叫人没了话,词穷晕头,白白赔了几箱金银珠宝,空手而归。

光是想一想就真的很让人忍不住发笑,哦对了,父汗当时是憋到脸都要红了。

齐容儿丝毫不知陷入回忆里的自己在裴淮仁的眼里是个什么蠢样,裴淮仁毫不客气地伸腿踹了齐容儿脚下的椅子一脚:“想什么呢?眼睛都成月牙了,怪恶心的。”

齐容儿轻松稳住晃荡的椅子,开口道:“想你这张嘴还是对外的好,至少不会惹身边人的烦。”

说完还做了个插心口的姿势。

裴淮仁回敬对方一个无语:“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已有了免疫力,还是高看你了,太女殿下。”

这下是齐容儿白了裴淮仁一眼:“免疫力再高也高不过你嘴的进步。”

在她们西洲王室的规矩里,女子同样能成为太女,因为一国之君是一国之本,必须全方面的优秀,出色才能够让皇帝放心在合适的时机里安心的交出江山。

裴淮仁看向齐容儿,语气难言好奇之色:“我很好奇,父汗是怎么同意将齐烈从储君的位置上踹下去,让你登位的。”

齐容儿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感受着口腔内刺激舌头的腥辣感,满意地点头:“我不过是让父汗亲眼看到他的愚蠢,失败罢了。”

裴淮仁更是好奇了:“说来听听。”

西洲废除太子这件事的发生,裴淮仁刚好在傀朝因此错过一场好戏。

齐烈的性子在整个西境早就算不得事情,好色,手段残暴……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要不是他的母妃是西洲如今的大后,这储君之位岂是能落到他的手里。要不是仗着武力以及身份,他人纵使有着千言万语也不能明着面说,只能在背地里嚼舌根。

如今可好,势头盛之人的羽翼被折断,狼狈的从空中重重摔落在地上,啃了满嘴泥不说,光是那狼狈样子就足够成为裴淮仁生涯中好笑的一笔,纵使是在睡梦中都能叫她笑醒。

面对裴淮仁的发生好奇,齐容儿自然是缓缓道来:“你也知道齐烈登位的原因是什么。”

齐烈之所以登位成功最大的因素就是当今太后,乌洛兰氏。裴淮仁只是一眼就能知晓那女人绝不是像齐烈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相反野心和计谋极其可怕,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威压。

而在齐烈上位期间,所经手的事件有多一半都送给了乌洛兰氏进行处理。明面上齐烈当了个甩手掌柜,事实上无意间将权势双手赠予了乌洛兰氏,即使事后有人诟病,乌洛兰氏也能以犬子的经验不足,作为道理而将权势继续掌握在手中,这样下去相当于可汗和大后的权势有了倾斜之意。

裴淮仁听到这里,眸光微闪:“父汗发现了。”

齐容儿道:“当然,你以为父汗真的愚蠢啊,相反在整个王室子女里父汗至始至终尽心宠溺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其他人的行动轨迹全部都被父汗尽数掌握,可以说整个皇宫就没有父汗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被齐容儿这么指出来,裴淮仁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尤其是说到宠溺时她嫌弃的眼神。

这种宠溺真实存在,而绝非是傀朝那种的包藏祸心。

裴淮仁连忙摆手:“说的是齐烈那二货,提我干嘛。”

齐容儿笑骂道:“你跟齐烈在王室里可是鲜明对比,有齐烈的地方就有你,有你的地方就有齐烈,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你俩这关系紧密相贴的要非是相关人士就连我都会给绕进去,外人肯定都以为你才跟他有着什么令人想入非非的关系。”

一想到自己被齐烈绑定的样子,裴淮仁就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去你的,要是按你的思路那么你跟齐烈还流着相同的血呢,你咋不说齐烈的亲小妹。曾经的王室三公主,如今的储君,亲自踹了亲哥的地位,感受如何?”

齐容儿笑道:“好到不得了,你是没有看见齐烈那个万念俱灰,想要揍我却不成气急败坏的样子,想想我就兴奋。”

其实齐容儿掀翻齐烈所掌握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提供了一件虚假的线索罢了,根本是虚假的线索所带来的效果。

西洲的交涉有很多,要说晟城算个什么东西,还记得先前与晟城合作从而潜入傀朝造成工地火海那件事情,里面就有齐烈的手笔。

本来傀朝就是西洲的囊中之物,加上裴淮仁在其中的分量,齐烈很清楚自己要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只有主动出击,因此他暗中将得到的傀朝通行令牌交给了晟城那些家伙,更是提供了一些西洲的相关技术,做了这一系列的工作就想得到好结果。

“……结果你也很清楚,因为霍成殇的介入导致你从中捣毁了他的计划,从而功亏一篑,”齐容儿看着裴淮仁,“你说要是没有你这一遭,那位傀朝的五皇子可就危险了。”

裴淮仁点头:“这件事我也是无意得知的,再说那也是那家伙蠢不知道我知晓了他们的计划,更不要说是这合作本来父汗就没有想过接受,是那家伙想要功想疯了,甚至没让大后知晓,可不功亏一篑,坐享其成没戏。”

齐容儿赞许地点头。

刚喝下一口酒,她忽然问道:“但我有个疑问,你真的没想过要恢复自由之身,顶着这层婚约不觉得束缚吗?再说对方只是个傀朝的五皇子罢了,傀朝注定要亡,你又何必在意?”

婚约吗……

面对齐容儿的提问,裴淮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而齐容儿也并不着急对方的回应,在静心等待。

半响之后,裴淮仁开了口:“说实在的若是当初你问我这件事,我回答会是毫不在意的舍弃,就像是面对尘埃一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知道想了什么,浅浅勾起嘴角,“那个人我忽然不太忍心了。”

齐容儿轻飘飘地开口:“你可别告诉我你想要父汗放过傀朝,别做梦了。”

裴淮仁摇头:“并不是,你也说过傀朝是个注定要亡的国度,我又为何要为这样的国度而费心,不过是在一个发灰的世界里,被突如其来闯进的颜色迷了眼,忍不住要将其留下。”

“毕竟这样的东西只有留在身边,才能够心安不是吗。”她看着齐容儿的神情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占有。

听了这一番话,齐容儿给出的建议是:“你可真够疯狂的,但你说的确实没错,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傀朝的下任太子会是谁?”

裴淮仁坐起身:“你想是谁,说来听听。”

齐容儿喝口酒:“自然没有你知道的多,你说来听听。”

就见裴淮仁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幽幽道:“我猜啊是某个最不可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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