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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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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将军!孙军师!”士兵骑着快马飞奔而来,“魏国的军队从邯郸撤军了!”

田忌惊喜地站了起来:“好!军师,你真是神机妙算啊,果然如你所料,庞涓撤军了!”

“国都被围,他当然会撤军。”孙伯灵转头问士兵:“魏国的大军离此地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田忌已是摩拳擦掌:“军师,士兵们已经迫不及待要与魏国交战了,我们正好在他们回来的路上拦截他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孙伯灵沉吟了片刻,说:“不错,我们可以派齐城、高唐两位都大夫率兵前去与魏国交战。”

田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军师,你糊涂了啊?这两位都大夫,指挥作战的能力是最弱的,手下的士兵也最少,派他们去是必败无疑,你怎么能派他们去与魏国交战呢?”

孙伯灵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要派他们去。第一个迎战庞涓的军队,一定要败,这样才能让他轻视齐国,从而丢掉辎重,轻装急行,想要一举歼灭齐国的军队。”他拿过身边的军图,“大将军,我们现在所处的桂陵一带道路狭窄,两边多密林、山岭,我们可以让齐国的大军埋伏起来,等到庞涓他们到了,就可以用我们的养精蓄锐之师对他的急行疲惫之旅,岂有不胜的道理?”

“此计好是好,可是这些天我们一直没有与魏国正面交锋,士兵们已经怨声载道了,若此时再败于魏国,只怕军心会不稳啊。”

“倒也未必。孙子兵法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士兵们本来就已经等不及要与魏国交战,若此时再见到我们的军队败于魏国,更是能激发他们要与魏国决一死战的决心,等到庞涓的大军一来,他们便会拼尽全力与之交战,我们就更有把握取胜了。”

“好,我这就去下令。”

回师魏国的那天早上,庞涓想起了多年前,那如今日一般阴霾的天空。

“涓儿,还有多久能到啊?”

庞涓看了看面黄肌瘦的父亲和病恹恹的母亲,咬了咬牙:“快了,前面就是了。”

“这几年遭了灾,家家户户都没吃的,还是你灵光,打听到了这附近的村子里有施粥的,不然,咱们可都要饿死在家里了。”

“只可惜路太远,娘这身体…实在是难为您了。”

“没事,娘能挺得住。”母亲用病弱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也苦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要挨饿。”

“我没事,娘不用担心我。”庞涓抹了一把汗,“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了。”

施粥的地点,人头攒动。

“不要挤!不要挤!按人头,一人一碗,都有份!”施粥人一边敲着饭锅一边说。

庞涓把父母安置在路边,自己拼命地往人群里挤。

“滚开,小东西。”一只粗黑的手突然把他往后狠狠地推去,他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平衡,却发现自己又被推到了人群的后面。他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再次拼命地往前挤…

“小兄弟,你来晚了一步,最后一碗粥刚刚被人领走了,你下次再来吧。”

庞涓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饭锅:“可是你刚才说都有份的!”

施粥人用饭勺指了指旁边:“最后一碗刚刚被那个人领走了,你要是早来一步就是你的了,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下次再来吧。”

庞涓转头,看到方才推他的那双粗黑的手,正捧着饭碗坐在路边,吃得不亦乐乎。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庞涓几近绝望地看着施粥人。

“那不好说,现在谁家都没粮食,什么时候凑够粮食了,什么时候才有下次。”

庞涓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父母面前的,只记得他一见到他们,便哭倒在地上。

“涓儿,没事,不怪你,这都是命…”父亲长叹一声,“回去吧。”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回家的那天。

没走出去多远,父亲便倒在了地上,无论他如何哭喊,都再也不能给他回应。母亲受不了打击,趴在父亲的尸首上哭了半晌,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也没了气息。

他守着父母渐渐变冷的尸体,心想,过不了多久,他也会随他们去了吧。

只是上天没有让他如愿,胃部饥饿的绞痛已经钝了许多,可是他的意识仍然清醒,也只能继续捱过剩余的时间。

不,我不想死…

他环顾四周,别说野兽,连树皮都被剥光了,地上的草也被挖光了,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手碰到了腰间防身用的短刀。

不,不能这么做…

不,我不想死…

他抽出短刀,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尸体,紧紧闭上眼…

手起,刀落。

暗红的血,溅在光秃的土地上。

微弱的火光里,骨瘦如柴的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边流着泪,一边逼着自己吞咽着一段烤得焦黑的手臂。

“爹,对不起,孩儿不孝…”

“元帅!”士兵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庞涓定了定神,“什么事?”

“我们的军队遇到了一小股齐国军队的偷袭,不过我们已经把他们打败了,元帅,我们是否要乘胜追击,把齐国军队彻底歼灭?”

庞涓冷笑一声:“齐国真是不自量力,屡屡败在我的手下,还想来与我交战。传我的令,彻底消灭齐军!”

“是!”

“慢着!”庞涓叫住了士兵。

“元帅有何吩咐?”

庞涓思索了片刻:“你去告诉潘甲,让他带着辎重和大队人马跟在后面,我要集结精锐部队,轻装日夜急行,趁着齐国的大军还在大梁,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

庞涓看着前方的山路。

后来,有好心人收留了他,帮他安葬了父母,再后来,他去了鬼谷,然后又到了魏国,一路做到了元帅之位。

无论是在鬼谷还是在魏国,所有人都说他争强好胜不容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何如此。

因为不管他再出色,哪怕是现在居于万人之上的元帅之位,每一次被人超越,不管是因为什么,也还是会让他一瞬间回到那一天,看到那双粗黑的手,挤到了他前面,领走了那碗决定了他一家人命运的粥。

他再也不要如那天一样居于人后,哪怕仅仅是一个人。就算代价是至亲,是挚友,是生命,他也一定要爬到最顶端,做到最优秀。他绝不会容忍,有任何一个与他竞争的人在他之上。

收到魏王让他迅速回师大梁的命令后,他一开始是不情愿的,毕竟,邯郸已经快要攻破了,胜利近在咫尺,只是王命不可违,而国都被围,他也不得不回师。好在,这次是齐国军队围攻大梁,齐国军队一向怯懦,打败他们是举手之劳,又能给自己再添一样战功,让大王更器重自己,便更能保住自己费尽心力得到的元帅之位。

庞涓夹了夹马肚子,战马向前快步跑去。

次日早上。

“大将军,军师,方才间细来报,果然如军师所料,庞涓的军队丢掉辎重,日夜急行,很快就要到桂陵了。”田忌的手下报告说。

“好!”田忌点点头,“我们的军队都埋伏好了吗?”

“一切按照大将军的安排,都准备妥当了。魏国的军队一旦进入山谷,即刻便可进攻。”

田忌走到马车边,掀起布帘:“军师,车只能走到这了,上不去山,你看你是在这等着,还是我找人抬你上去?”

孙伯灵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田将军,找人来抬我上去吧。”

田忌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士兵说:“你们几个,过来抬着孙军师上山。”

士兵们走过来,把孙伯灵抱到轮椅上,抬着他往山上走去。

许滢走在前面,拨开路上盘根错节的树丛,尽量让他们走得顺畅些。好在山并不高,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最后一个到的山顶。

士兵们把孙伯灵和轮椅放在地上。孙伯灵喘了口气,问田忌:“庞涓的军队离此地还有多远?”

“方才间细来报,马上就要进入山谷了。”

说话间,只见远处疾步走来一队人马,旗帜上的“庞”字若隐若现。田忌和孙伯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进攻!”

顷刻间,埋伏在树林和草丛中的齐国军队如排山倒海般地冲了出去,拦住了魏国军队的去路,庞涓见状,赶忙应战,奈何齐国军队养精蓄锐已久,尤其是前日有亲人朋友在与魏国的交战中伤亡的士兵们,更是士气高涨,急不可耐地要与魏国打上一仗,而魏国军队日夜兼程,早已疲惫不堪,几个回合下来,便节节败退。庞涓见势不妙,赶紧下令沿来路撤退,谁知更多的齐国军队从他们身后冲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正在僵持之际,庞涓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庞涓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孙伯灵坐着轮椅在山顶上看着他,身边站着田忌。他气急败坏地说:“你果然逃到了齐国!”

孙伯灵冷笑一声:“想不到吧,你我还会在战场上相见。”

“哼,你不过是仰仗我当年心慈手软,才让你阴谋得逞了一次!”

“那今天,就再得逞一次。”说着,孙伯灵一挥手,齐国的军队冲了出去。一番鏖战后,魏国的士兵纷纷倒地,庞涓左躲右闪,在激战的士兵之间艰难前行。突然,潘甲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冒着漫天的箭雨救出庞涓,往来路跑去。

“大将军,军师,庞涓和魏国的大军往来路跑了,现在去追还来得及。”田忌手下的一名将领跑来汇报说。

不等田忌发话,孙伯灵抢先说道:“由他们去,告诉你手下的士兵,不得恋战,迅速撤离!”

“军师,我们刚刚取胜,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你怎么要撤离啊!”田忌不解地问道。

“我们今日取胜,是因为我们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在山谷设伏,又在狭窄的小路上拦住了庞涓带领的魏国军队。若我们此时追击,不仅失去了地利,还要面对魏国的大军,齐国的军队不是他们的对手。”孙伯灵看了看尸横遍野的战场,“魏国的精锐部队,在这一战全军覆没了,也算是给魏国造成了打击,我们还是见好就收吧。”

“是!”将领跑了下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许滢看着庞涓撤退的方向,脸上复杂的表情。

回程的马车里。

“这几天天气不好,先生又一直奔波操劳,腿已经疼了好几天了,今天却还要亲自上战场,真是难为你了。”许滢一边给孙伯灵揉腿一边心疼地说。

“没事,我又没出什么力,都是被人搬来搬去的。”孙伯灵笑了笑,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在,你总算是把庞涓打败了。”

“此番并未伤及魏国的主力,庞涓现在知道了我在齐国也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啊。”

“不管怎么样,齐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战胜了魏国,等回去之后,大王一定会奖赏先生的,先生等了这么久,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太过风光,也未必是好事,如今大王能用我,让我做军师,有机会尽我所能,如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孙伯灵掀起马车上的布帘,看着前方的战车上,田忌站在那里,指挥着士兵们往来路撤退。

“若是能到战场上去,痛痛快快地打一仗,该有多好…”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庞涓的悲惨身世,并不是为了给他洗白,因为就算他受过再多的伤害,也不代表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伤害其他无辜的人。但我想说的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也很少有绝对的恶人,就像犯罪嫌疑人作案有作案动机一样,庞涓作恶,伤害别人,也是有原因的。受过伤害当然不能给他作恶的行为合理化,作恶就是作恶,说到底他伤害了别人,不该被原谅,而且很多受过比他严重的伤害的人也并没有成为像他一样的恶人,但知道了他的过去,却能帮助我们理解他的心理,理解他作恶的原因,这样,他就不再是一个脸谱化的“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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