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再嫁将军 > 第35章 怀疑

第35章 怀疑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红衣抱膝蜷坐在地上,两只脚尖往里收了收,生怕沾了即将淌到脚下的一汩腥红。

她突然觉得,青崖山下的那些山贼,虽也奸恶,但杀人的手法都很利索,一刀见血,痛苦只要须臾。

而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阎罗却不同,他对这些算计自己的人,出手后并不会直接击中命门,而是杀七分,留三分,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脚底挣扎扭曲,然后痛苦的死去。

每每此时,这个男人的薄唇唇角都会露出一抹享受。

他在享受什么,红衣不能共情,她只有反胃和恐惧。

就像阿生和雷虎兄弟,他们是贼,盗人财物,轻则剁手,重则抵命,天道如此,可他们的死状却如遭天谴,被人间的恶鬼践踏折磨。

这些人以惩恶为由,在他们的肉.体上干着比恶还要残暴的事。

红衣有些困惑,到底谁才是恶人,这世间又如何区分恶。

她指尖冰凉,握着利刃的手掌却滚烫,她要如何才能杀了他,而自己这么做,也是一种恶,还是惩恶之人。

“你也跟着。”秦桑挽了挽袖口,将沾了血渍的那一寸折了进去,仿佛只要看不见,双手便不曾沾过血。

川乌和南星押着方才被秦桑削掉下巴那个刺客出了院子,顺着甬路一路向西,而红衣在他的命令下,只得起身跟随。

秦桑步幅大且快,红衣在其后小跑跟上,每次跑到两丈以内,便会慢一些,等他再次走远,再小跑跟上,如此反复。

日头虽未升起,但东方已是浅白。

一行人来到甬路尽头一个狭小的院落,一进门,红衣便觉脚下粘稠,不适感让她低头看去,发现这院中的青石板上,结了一层黑痂,一股隐隐的尸臭冲进天灵盖,让红衣几度想要呕出来。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精挑细选的院落,虽然与秦桑的寝院相隔甚远,但却紧邻这间刑室。

怪不得她时常会在宅中闻到一股莫名的血腥,还以为自己是因恐惧而产生的幻觉。

进了屋门才知道,这些被严刑逼供的活尸大都被削去了下颚,这也是为什么,这间刑室可以悄无声息的存于闹市之中。

“写下指使之人,赏你个痛快。”川乌从挂着刑具的架子上摘下了一只毛刷已经半干的毛笔,在那人还渗着血的下颚伤口处狠狠抿了一把,那半干的毛刷瞬间嗜饱了鲜血,笔尖变得丰满起来。

被川乌狠戳了伤口的男子,嗓子里发出一阵闷哼,上半脸在血的鲜艳里,更显惨白,一双眸子如死灰般,面对川乌的质问,竟是毫无反应。

秦桑摆手,“不必问了,定是严良,想办法让他写下书证,若是不识字,直接砍了。”说罢手掌朝下向南星勾了勾,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那丫头却熟练的从角落搬出了一个木桶,动作自然的就像端茶递水一般。

红衣见那桶顶和两侧各有一个圆洞,两侧的稍小,顶部的略大,在搬起的过程中,其内有若隐若无的抓挠声,红衣不敢想,也想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乖乖写了,送你上路,若是不写,再赏你三日活头。”

红衣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本是不解,拒不招供为何能多活三日。

直到秦桑躬身,用他修长的指节敲了敲那木桶的盖子,里面响起了吱吱的鼠声,尖锐又饥渴,每一声都叫到了人的骨缝里,“只不过,多活的三日要在这桶里受着,一日不写,便再多加三日,你放心,我这房中有世上最好的药膏,镇痛止血一等一的妙,在桶里的时候,不会让你死,但里面硕鼠,我会每日多赏一只。”

他说罢侧身坐到了桶盖上,用手逗趣着桶内的东西,仿佛自己养的宠儿,眉梢也是宠溺:“饿了吧,给你们抓了个活的,一会儿细嚼慢咽,可不准噎着。”

红衣单是看着,背上已被汗水浸湿。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慢慢想,本将军对将死之人有的是耐心。”

被捆在柱子上的男人,双.腿间不知在何时湿了一滩,而秦桑他们犹如司空见惯,没出片刻,那男人咽呜着点了点头,将指使之人的名字尽然写于纸上。

白色的宣纸上猩红的大字歪歪斜斜,透出气若游丝的绝望。

“夏仲。”秦桑浅笑,“严良如此迫不及待,本想让这个夏仲活过十五,奈何阎王催得紧,这次是他自己找死。”

此刻一直缩在一角的红衣,面色比死人还惨白,她直勾勾的盯着方才写完夏仲二字便被秦桑徒手掏了喉咙的男人,腹里正翻江倒海,却拼命忍着,生怕自己的狼狈引来秦桑的注意,毕竟今晚的刺客不止柱子上绑着的男人,还有她一份儿。

可这个男人还是看向了她。

“好看吗?”他的手还带着那尸体生前的体温和血渍,没来得及清理就抚上了红衣的面颊,黏糊糊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抖什么?本将军不是答应过你不杀你,不要怕,”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身子故意放的很低,孩童般兴奋的抬头看垂首的红衣。

这故作姿态的安抚让红衣更是恐惧,眼中竟不自主的窜出泪来。

她努力克制,不让泪水滚下来,直到此刻,她还在担心自己下半张脸的药蜡,会被泪水浸湿。

“怎的还哭了?”秦桑再次抬起那只布满血污的右手,强硬的替她抚去眼角挂着的泪痕,手指掠处,留下猩红一片。

她咬着双唇,默不作声,这种没来由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呼吸。

他终于直身站了起来,吐了口气道:“天冬,让你翻的东西找到了没?”

“找到了。”

红衣偷偷用余光撇了一眼,天冬递到秦桑手中的,不是他物,正是红衣昨日在黑市上买的迷香,整整一大捆,都被从她的褥下翻找了出来。

她心底涌上一阵寒意,那个男子被他掏了喉咙,下一个是否要轮到自己了,否则,他为何要带她来刑室,无非不想让她的血弄脏他的屋子。

“南星,把她吊到院子里。”

红衣吓得瘫坐在地,没想到这辈子是死于绞刑,她最怕在野外看到吊死的穷苦百姓,眼球突出,舌头拉长,死状极惨,还不如做个刀下亡魂,死了也是美人。

“绑脚,别弄反了。”

什么?倒着死?

红衣被拎出去的那刻,才知道南星这丫头力大出奇,不仅能单手将她扛起,吊起她就如吊起一只鸡那么简单。

“把这些香都给我点了,插她鼻孔里,嘴里也插满,让她吸个够。”

红衣有些庆幸,南星这丫头手下留情,将她的头与地面的距离,缩到比她的手臂略短一寸,如此一来,她脚腕实在痛楚时,便可用手臂在地面撑起一段时间,缓解一下。

院中只留了南星,默默的等着她口鼻之中的迷香燃尽。

红衣眼睛里被熏出的泪花打着圈儿不断的倒灌进发梢中,最后南星实在看不下去,将她嘴中被口水浸了大半的迷香扯掉,丢进了旁边的春泥里,用脚尖添了些尘土掩人耳目。

“谢南姑娘手下留情。”因鼻孔插了香,所以浓重的鼻音从红衣嗓子里吱唔的发出。

南星看着烟雾缭绕中那双含着泪花的眸子,不禁道:“我才发现,姑娘长得像一个人。怪不得犯了这么大的错,将军却不舍得严惩。”

被烟呛的直咳的红衣没有心思答话,吸了这么多迷香,身体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果然是香的问题。

“唉,可惜了,若是那个人还在,她定不会让将军如此苛待我们。”南星用枯枝随意的在地上乱画,似是对每日忙不完的杂碎十分不满。

“听你这么说,你们将军倒是很听这位故人的话。”红衣来了兴致,她知晓南星口中与她相似之人便是那位故去的楚姑娘,也就是她自己。

但她不明白,秦桑为什么会对一个死敌言听计从,这似乎很不合理。

“何止听话,便是这条命都要给她了。”

红衣一怔,“那他为何还要杀她?”

南星抬起手中的枝桠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权宜之计而已。”

“权宜何事,又为何人,南姑娘能说给我听听吗?”红衣心底骤然聚起一个谜团,若南星说的是实话,那就说明秦桑对自己本无敌意,既无敌意,青云为何要将她乔装易容,是这其中有误会,还是青云不可信,想到这里,红衣背后不仅袭来一阵阴寒。

“将军的私事,红姑娘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红衣见她嘴严,便拐弯抹角道:“突然想起前几个月的街市传言,你们一群武将,却在来蓟州的路上被三个小贼所劫,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他们的过去,打听不到,那就从阿生这里下手,若是她承认此事是秦桑所为,那么不管他们以前有情还是有恨,她都要亲手了结他。

“别提了,要我说就该送那三个小贼去见阎王,还是我们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仅没有追究,还将人送去了书院,这仨小子还真是好命。”

红衣心中一颤,“可我怎么听说那三个小孩被将军当娈童送给了淮阳的一位旧部。”

“什么?娈童?旧部?人是我送的,亲手交给了岭南书院的先生,一路上吃吃喝喝花了我不少月银,你都从哪听的小道消息?若是真有此事,本副将非亲自手刃那造谣之人,毁我将军声誉,亦如取我性命。”南星愤怒的将手中枯枝折断,怒目圆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位南星姑娘,虽然蛮横,但一脸稚气,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如果此事非她所为……红衣不敢再往下想。

她突然记起那日的济沧山上,青云邀她用膳,以还钱的名义要她帮自己杀一个人,她果断拒绝挥袖而去,接下来那仨个娃娃便出了事。

且在她杀了谢淮当日,青云又恰巧出现在谢府门前的大街上,如今一想,巧合到令人发指。

红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秦桑这个人亦正亦邪难以捉摸,若是此事干的隐秘,南星并不知晓,也尚未可知。

“南姑娘莫要动怒,都是街坊传言,切勿全信。”

等红衣回到自己的院子,天已大亮,她看着铜镜中仅仅是被倒空的通红的脸蛋,心中对秦桑的成见居然有些动摇,刺杀这么大的事,对她的惩罚竟只是被拉去刑房吓唬了一通,外加倒立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南星的那句“便是命都要给了她”堵在她的心口,久久不能平息。

他当真是她的血仇吗?

信任这种虚无缥缈无凭无据的东西,时而若磐石,时而如蝉翼,而她和青云之间的信任也许还不如蝉翼,蝉翼方能振翅高飞,而他们之间达成的,更像一种毫无代价的契约。

她突然想起,在她来此之前,青云对她说,城东点心铺子旁有一家茶楼,她若来此点一壶“思君”,次日的同一时辰,他便会在同一间茶室等他。

红衣再也按耐不住,乱麻般的思绪让她脚底生风,飞跑着就冲去了城东的那家茶楼。

她跑了一路,想了一路,要如何开口,才能让青云在不起疑心的情况下吐出真相。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