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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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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州的初春不比江淮,在这片土地扎了深根的大树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不屑与卑微的花草争春。

可不远处有一片绿衫由远及近,为这片初春的荒芜添了些生气。

是提着点心前来溪月阁的阿生。

少年岱眉粉唇,身姿秀润,比街市上普通的少年多了份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但一双高山松柏般的眸子又让他阴柔的外表上添了分傲骨。

少年走到溪月阁的门口,欲推门入内,身子却因屋内传出的一句话莫名一怔,扶在门框上的指肚又收回了力道。

“红姑娘心性良善,心有玲珑却不屑辩诡,那秦桑如此凌.辱于她,若不是为了那几个娃娃,也不至于为难至此,此番求助于公子,定然已是无计可施了。”

阿生握着点心的指节处被掐的泛白,“凌.辱”一词像把刀剜到了阿生的心头。

她还是失信于阿生了,她答应过阿生不会受伤,可屋内的老伯却道她在那宅中被人欺辱。

阿生缓缓的闭上眼,又被闭眼后脑补的画面慑的睁开。

扶在门框的手不禁后缩,她于他的心里,不仅仅是一个长姐的分量。

屋内之人似是听到了门外突然停滞的脚步,朝这边走来。

可阿生的双脚仿佛粘在了原地,他既不想面对,却又想知晓。

“阿生?”打开门的是青云,“你怎的来了?”

阿生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昨日公子说要带我去见红姑娘,我备了些她爱吃的点心,想着一并带了去……”

他见青云给那老伯使了个眼神,让他去耳房等他,似是刻意在他面前回避方才的谈话。

这让阿生心里更加确定,红姑娘应是在那宅子里遇到什么事了。

青云低眸,见眼前的少年,强挤着笑,似是在克制着心底的担忧,而他眼角,却因少年的反常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狭笑。

此刻的阿生并不知道,那种年少时磅礴的爱慕,和羞涩的藏匿,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成明晃晃的靶子。

在灼日下,搭箭拉弓,一石三鸟。

茶馆中的散客似是盼春盼的没有了耐心,一个个打着盹儿,听风,摇杯,扯着没用的闲话耗着时间。

青云坐在昨日红衣到来的那间茶室,看着烤茶的茶皿下有一小撮火苗跳跃,虽小却有力。

他的身后则站着阿生,一脸漠然的看向窗外的闹市。

“公子,红姑娘会来吗?”

少年终是沉不住气,没忍住问了一声。

“若你不问,七成会来,可你一问,却只剩了三成。”

“阿生不懂公子何意。”

“你若想得一物,便要先学会不观它,不问它,不闻它,它便是你的,人也一样。”青云看着煮沸的茶水,茶叶因沸翻腾,底部的被带起,上层的又落下,折腾来折腾去,茶没变,煮茶的水也没变。

变的,是喝茶的人。

可日头没了西山,天色渐暗,二人最终还是没有等来红衣。

“我们走吧。”青云从座位上起身。

“公子不等红姑娘了吗?”

“她若想来,两个时辰之前就该来了。”

阿生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正当二人欲离去,秦桑却大踏步的从茶馆的二楼拐角处迎了过来,“二位的耐心比我想的,要多两个时辰。”

阿生忙低下了头,这身蟒纹黑裘,与他第一次去谢府时,透过门缝看到的衣袍一模一样。

哪怕是领口处的银线勾出的祥云图样,都是一样的。

人只有在经历巨大的变故或创伤时,才会对当时的五感记忆犹新,而这身蟒纹黑裘此刻明晃晃的出现在阿生的面前,他的身子条件反射的一颤,似是比他的眼睛更早的认出了那副躯体。

青云用余光掠过阿生捏紧的拳头,低头再次点起了茶皿下的炭火,“既然秦大哥来了,看来青云是等不到想等的人了。”

秦桑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为自己煮茶的青年,“怪本将军自私了,之前多次递了帖子,奈何青云公子山务繁忙,几番不得闲,这才出此下策,误了青云公子美人约。”

“不知秦将军寻我何事?”

秦桑见面前的青年急于切入主题,也开门见山,“不知青云公子压了哪家的宝。”

对面翻茶的镊子一顿,虽然心知秦桑所指何意,但却依然故意打趣道:“青云早已不是孩童,已经几年没有出入赌坊了。”

“听说你是叶首辅的门下客,想必压的是二皇子谢景。”

青云将烤到火候的一撮茶用镊子取起,散入已烧开的的壶水中,卷曲的茶叶终于在遇水的瞬间舒展,“我一介商贾,比那奴籍略高一分,哪敢妄议朝政,大哥不要听风就是雨。”

秦桑从袖口掏出了一件还带着密蜡印记的信封,推到了青云的面前,“这是你前几日去扬州与米商交易的票据,可我的人偷看了你的货,运的却不是米,而是战马的草料。”

青云听罢,不嗔反笑,“将军人在蓟州,却博览整片国土,此等觑探苍生之势,就不怕被人利用,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吗?”

秦桑取了一个茶盏,轻放在青云面前,“只要贤弟不议,无人知会。”

青云为其斟茶,又推盏至秦桑面前,“如今我山事繁杂,常常无心将隐晦之事露之于口,实在担不起将军的信任。”

秦桑用食指在盛满茶水的杯口打着圈儿,漫不经心道:“青云公子一直想找的东西,是青崖山的水利图纸吧。”

话毕,青云脸上终于失了沉静。

秦桑见对方眸子极快地扑闪了一下,揣摩到自己应是猜对了,抿了口茶,开始大言不惭的编起胡话:“放心,美人娇柔,哪容的下酷刑,只是夜夜御春,早已臣服于本将军的雄风之下,迷.乱之际才得不小心告之于我,贤弟也莫要怪她。”

这图纸他曾在严良的府上偷寻过,可并未得手,而那个女人的行为却不得不让秦桑怀疑,她在寻的是同一样东西。

因为在他的宅子里没有什么值得拿命去换的,除了这份图纸。

青云脸上的笑意终于褪去,一双一直在弄茶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而身后的阿生听言更是将指节掐的泛白,咬肌略微凸起,整个人犹如站在风雪之中。

秦桑意识到此话有如此大的撼力时也为时已晚,方才他只是看不惯这小子在他面前端架子的样子,但没想到他竟如此在意这个女奴。

可打出去的嘴炮犹如泼出去的茶,再收回来岂不是丢了他的“雄风”。

“我的意思是说,青云公子赠予的女奴,本将军很是受用。”说罢又觉更是添油加醋,秦桑只好灌了口茶以掩尴尬。

而此刻青云的脸上似是结了一层霜,抠也抠不下来,化也化不开,就那样僵硬的贴着,快将人冻伤。

不过也只持续了片刻,面容却再次如阳光普照般和煦了起来,“秦将军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调.教了这么多年。”

青云将“调.教”二字故意咬的生硬,生怕秦桑听不出其中的寓意。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个下贱的女奴,却让此刻的两个男人一度陷入僵局。

“压谢景,翻不了盘,与我合作,你才会得到你要的一切。”

青云一怔,并无言语,他看不清他有何筹码,竟然大言不惭的要他放弃谢景这棵大树。

那谢景是丽妃的独子,而丽妃又是独宠后宫,再加上叶垂青这个亲舅舅,可谓是天选之子,在这秦桑口中,却被说的跟个草包一样,简直笑话。

“就凭你百般心计苦寻青崖山水利图纸这一点,本将军就敢贸然断定,叶首辅也没有多信你,他宁愿将图纸给那严良,也不敢假手于你,他心里对你是有防备的。我知晓你与叶家二小姐有染,但你不想想,叶垂青为何要拉你上他的船,还不是想将那济苍山做你的‘嫁妆’,招了你这个赘婿!”

青云的脸色明显灰暗了一分,他竟连自己与叶家二小姐有染一事也查的清楚明白,秦桑到底为何在自己身上如此大费周章。

难道就因为他是阿楚的弟弟?可笑,他不信人真的可以为情困到如此地步。

他对秦桑的恨意明目张胆,他会丝毫不介意?怕是在这背后,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算盘。

“济苍山是项山主的,又不是我的,何来‘嫁妆’一说。”青云冷呵。

秦桑却突然无奈摇了摇头,“你以为叶垂青不知道你那后山药池泡了什么?那项义的尸臭都快飘到京城了!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的只有你那天真的郡主妹妹了吧。”

青云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他此事做的隐蔽,就连项义的心腹都无从知晓,他秦桑是开了天眼?竟然一口道出这不见天日的阴晦。

“秦桑!我师父在后山闭关,岂容你在此胡言!”

秦桑大笑:“师父?你与他若真有半份情谊,怎会被他废了五脏之气,日日以药续命,你若真与他有半份情谊,怎会在他死后,还日日在药池鞭尸咒魂,你若没有彻底掌权济苍山,又怎会入叶垂青那只老狐狸的眼。楚青云,你真是长大了,这些年在济苍山屯粮草养兵马,弑师杀人,拿人命如草芥,你对得起你姐吗?”

“不要提我姐,秦桑,你不配。”青云声音有些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捏碎的茶盏里茶水四溅,打湿了他的小臂,那药蜡遇水开裂,一寸寸从皮肤上剥离,看的对面的秦桑也有些愣住。

如蛆虫般蜿蜒的伤疤,钻到了秦桑的眸中,让他哑然失声。

那是三年前的青崖山上,青云为救他,替他挡下了葬魄统领莫惊春的那一刀,这才失了心力,被那莫惊春一脚踢下了山崖。

如今他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度以为这小子吉星高照,大难不死。

而此刻他身上的那些爬虫,却让秦桑心中的愧意汹涌而来,原来,没有什么奇迹,只是这孩子拼命的从无常手里挣扎了出来。

至于挣扎的过程,他不敢揣测,若是阿楚还活着,看到青云这副样子,她定会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怪他没有照顾好她的弟弟。

“是不是很恶心,”青云笑的有些魔怔,“秦桑,你知道我最瞧不起你哪一点吗,你永远都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窥探别人,窥探我,窥探楚儿,你只信你自己所想所见,根本不管他人所想,你不敢,你不敢开口,我姐说过,你就是太自卑了,你太怯懦了,你永远都是楚府里的那条狗!永远都是谢广的狗!”

青云双目冠红,双臂颤抖的垂着不知该放去何处,但他心中堵住的那块大石,在那之后,有了些微微的松动。

他和秦桑之间,永远隔着一个阿楚,这个姑娘用两种不同的情感分别深爱着他们二人。

以她那具瘦削单薄的身子,托着他们的魂魄,踩过死去的花,爬过荒凉的山,穿过世间悲鸣,将他们送往对岸。

所以他要报复,不仅要报复眼前这个愚昧不仁的男人,还要报复那个一头栽进泥淖的女人。

只有这样,他遍体的疮才会止痒,才会被这对男女的枯萎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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