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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赢了不等于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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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让我去见你的妈妈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蒋炅儿很忐忑,向燊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现在自己多管闲事,害怕引起她的反感。

向燊是反感了,另一种赛道上的反感。

狗屁的,原以为同是天涯饥渴人,谁知道只有自己饥渴。

向燊瞪她。

蒋炅儿完全误会了,以为她生气,怂成鹌鹑状,“你的手机和证件都在你妈那儿,出院需要这些资料,总得问她拿回来。而且咱俩以后还得回家呢,你没有身|份|证,坐不了车,也出不了远门。”

“谁说我要跟你回家?”向燊心里窃喜,但脸上一点也没显露。

“啊,你不跟我回凤城吗?”蒋炅儿无措眨眼睛,数秒后像下定很大的决心,道,“那我留下来吧。”

“……”

留下来做什么,养不了鱼种不了菜,留下来吃软饭?向燊没好气,“不用去找她,出院那天自然会见到她。”

“真的?她会来?”

“她等着我低头认错呢,肯定会来的。”向燊牵起一抹苦笑,“工作以后我的钱都被她扣住了,她知道我没钱结医药费。”

这都什么事啊,蒋炅儿有些来气了,“认什么错?你都受伤了,她还不愿罢休吗?”

“我受伤和她认为自己没错是两码事。”

向燊侧身躺着,抚着蒋炅儿忿忿不平的脸,似乎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控制欲很强,跟我爸离婚后更严重,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须符合她的要求,如果我不照做,她就自残。”

自残?蒋炅儿匪夷所思,这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

“别怕,我习惯了。”

向燊语调淡淡的,口吻如水,“所以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妈妈真的很好。”

是啊,蒋炅儿感动得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此时此刻无比想念正在佩奇岛闯荡的汪女士。

病房安静,电视也关了,病友们睡得早,向燊说话时表情与往常无异,可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悲伤,不小心溢出一些,足以让蒋炅儿揪心。

蒋炅儿低头吻她的额,“那我们等她来。”

皎月追逐黑夜,寂寥得可怕,向燊回想那些天经历过的事,眼睛紧闭,“我回家后,她就把我关了起来。她骂我。”

骂得竭斯底里,言语无比恶毒,不仅骂,还打。骗子向燊爱撒谎,说长大后不再挨打是假的,依旧得挨着,被晾衣杆打,被椅子砸,打闹声扰民,楼下的邻居喊来了物业。

蒋炅儿握紧她的手,抹去她眼角的泪。

物业的警告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向燊受够了想跑,向母却反锁家门,这是为了关囚她而特意换上的新锁,向燊无计可施。

狭仄的空间,逃不掉的辱骂,躲不过的指责,向燊被逼疯了。

再一次争吵,向燊死命拽着跛脚多年的母亲,声嘶力竭大喊着母女一起死。

“你不是天天想死吗,不是说我拖累你吗,既然你这么想死,来,咱俩都跳下去!都别活了!”

向燊疯了,不顾向母的剧烈挣扎与狠命打骂,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把向母往阳台上拉拽。

“放手!向燊你敢!我弄死你!我让你爸弄死你!”向母口不择言,不停地用拳头打向燊的头和脸,狠狠地踢她的腿。

向燊满身青淤,被打得流鼻血也顾不上抹,睁目怒瞪,“我怎么不敢,不就是死,我怕什么,我忍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怕!”

阳台风很大,沙子迷眼,向燊心灰意冷,泪流个不停,哭喊声大,格外无助,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其实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她怕,怕得很,三楼不高,但跳下去肯定受伤,而且流血也不好看,要是留了疤,蒋炅儿嫌弃她怎么办……

争执再次引来邻居的拍门。

隔壁屋的老婆子看到阳台上打闹的二人,大声嚷嚷着‘杀人了要出人命’,同层楼的人全来阻止。

母女俩终于消停下来,向燊瘫坐在地上,后怕得全身直冒冷汗,大口大口喘气。

向母趁机逃开。

只是这一逃后,她飞快锁上阳台的落地窗。

向燊魂不守舍,根本没察觉向母对自己做了什么,等到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困在家阳台外,跟古代的关押犯没两样。

手机不在身边,无法求助也无法联系外界,向燊只能拼命拍打玻璃,但向母不为所动,甚至一副胜利得逞的扭曲模样,在客厅里指着向燊大骂活该。

半封式的阳台,只放了洗衣机、洗涤用品和一些杂物,衣服被子晾晒在头顶的电动晾衣架上,根本找不到砸玻璃的锐器。

向燊停下拍打的动作,如看陌生人般看着一玻璃之隔的向母。

原以为足够摸清这个人,没料到竟远远不止。

就像外婆家里的大黑井,从井口往下看,水是浅的,仿佛触手可及,可真用桶舀水,绳索一直往下放亦久不到底。

她低估了自己的母亲。

向母呼天喊地,和疯婆子没两样。以前向燊会可怜她,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似乎做什么都值得原谅和同情。

尤其向母有腿疾,平日言语行为卖惨消极,向燊时常觉亏欠,可现在,向燊只可怜自己。

这些年来,情绪感官早已被磨平,灰心绝望是家常便饭,迷茫麻木是调剂品,她名字里带火,却燃烧不起对生命的热情。

曾经她考虑过弃权,不过是一段傀儡人生,扯线木偶没有价值,有何值得骄傲与留恋?

只是弃权前,她做了最大胆最叛逆的决定。

输家有输家的尊严,不甘心于是全然豁出,她掀了庄家的局,跟自己打了个赌。

很幸运,她赌赢了。

她赢得了蒋炅儿。

只是凯旋归来,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赢了不等于如愿,割付赔地少一不可。

牺牲品没有为自己申辩的资格。

可凭什么呢?

向燊一遍又一遍地反问。

凭什么她是被牺牲的那个?凭什么她非得逆来顺受不可?凭什么她自己的人生,要被干预,不能由自己掌控?

无人回答她,她只能靠自己找答案。

晾晒的冬被可以当缓冲,头盔破了也没关系,她得把自己护好了,不然脸上留疤或者脑子开刀,会吓着心爱的人。

荒谬的念头一旦升起,没有回头路。

以前所有人都说她家女人是疯子,原来是真的,她堂小姨是疯的,她妈也是疯的,连她自己,也难以幸免。

窗户没有封护栏,给了向燊逃脱的机会,她戴好头盔,裹紧被子,小心翼翼爬出窗户,她已经计划好了,安全落地后就去找外婆,让外婆帮她,她要回凤城去,她要回到蒋炅儿身边。

她俩好不容易谈恋爱,蒋炅儿喜欢她,也接受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风太大,逆风的路不好走,向母仍不愿意放过她,大吼着冲出阳台,要把她拽进来,向燊挣扎,推搡间,向燊抓不住栏杆,跌落一楼。

有草坪垫着,大难不死,但落地姿势不稳,她摔断了腿,手也折了,身上多处伤口,是路过邻居帮忙报的警,她躺在血泊里,痛得厉害,在嘈杂喧哗声中不停颤抖。

昏迷前,她仿佛看到三楼的阳台,向母咧开嘴冲她笑。

蒋炅儿一直握着向燊的手。

怜惜向燊,也害怕自己撑不住。

一瓣瓣掀开鲜亮的外皮,才知晓内里的果心发了霉,蛀了虫。

突然就明白向燊的矛盾与拧巴,不自觉靠近又畏首畏尾,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试探。

凤凤说,背后什么都没有的人,会被逼生出‘豁出去一次’的巨大勇气。

因为没有善始善终的幸运。

一意孤行,四面受敌,空中阁楼注定不能心想事成,那是一场绝望的单程苦行。

心痛不已。

“她总是做一些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的事,记得中考前,她给我熬米糊。”向燊眸光虚空,“她总是把生花生、玉米的壳衣一颗颗剥出来。”

“她一直说自己挑得有多累,说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说我是最幸福的人,可我一点也不高兴。”

向燊说道,“我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我不喜欢喝米糊,说了很多遍让她别再做这样的事。可她从来不听,反过来指责我不识好歹,辛辛苦苦做了不领情,是白眼狼。”

“那时候我才念初中,不懂分辨,一度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怪自己不够孝顺,矫情造作不谅解她的好意,很自责很愧疚,我下意识为她的付出感到亏欠。”

“不要这么想。”蒋炅儿替她难受,“是你妈妈自我感动硬要做的,和你没关系。”

向燊眼眶含泪,“她似乎很享受我带着愧意的感激,但又刻意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时间长了,我压力大受不了,提出外出租房独居,她骂我忘恩负义,说我和我爸是同一种人,还用自己的跛脚卖惨威胁我。”

向燊闭上眼,“可她的脚不是我造成的,她和我奶奶吵架,两人发生争执,我奶奶被推倒,而她摔伤了腿。”

“你奶奶和她打架?”

“嗯,当时她俩闹得很厉害,都受伤了,我奶奶摔倒后在医院躺了两年多,最后还是去了,我爸就这样怨上了我妈。”

“可我妈也怨,怨我爸一家,因为我爷爷奶奶想要孙子,而我妈是试管生的我,她没办法再生。”

向燊抿唇,沙哑着声,“可她赖我……”

蒋炅儿已经想象到这四个字背后的辛酸。

“不怪你,向燊,别自责,这些跟你没关系,是上一辈人的事,别放在心上。”蒋炅儿抱紧她,一遍遍地安慰。

“我没办法摆脱她。”

向燊吸鼻子,泪溢满顺着脸庞落了下来,蜷缩在蒋炅儿怀里小小声抽泣,“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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